28微服

28微服

女兒身穿男裝便服,突然出現在眼前,謝爹爹相當驚奇。

謝福兒也不敢說得太明確,只含含糊糊說陪聖上下城樓觀賞洗象,皇帝臨時開了皇恩,打發身邊宮人出來遊玩片刻。

可惜謝夫人今天沒出外,只有謝太傅領著兒子,帶著滯留在京的外甥謝表哥參加節慶。

一家四口團聚了會兒,謝福兒眼瞅著皇帝規定的時辰差不多了,生怕被誅三族,戀戀不捨地就跟爹爹和弟弟告別。

頭上綁著白紗布的謝表哥跟在姨丈和表弟後面,趁不注意,打了個迴轉,追向謝福兒。

謝福兒剛走回御街,正要給皇城護衛亮出腰牌,過去護城河那一邊,肩被人一扒,拎到了近旁無人的側街石巷裡。

皇帝傳了自己上京就沒信兒了,謝表哥抓著表妹哪能放過,氣鼓鼓:」表妹,你今天給我個準話,聖上那頭召我來京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幾時放我回長沙郡?」

謝福兒心想這表哥也真是個書獃子,人家地方小官員來了京城,巴不得多逗留,結交一下人脈,拉一下關係,隨便敷衍:「表哥,天意難測啊,皇上他老人家的龍腸子長得都跟咱們凡人不一樣,他安的什麼心我哪知道。放手放手,大庭廣眾下兩個大老爺兒們拉拉扯扯的,我倒是不怕,就怕別人當你調戲猥褻良家婦男抓到官衙去了……快放開,我要走了。」

謝表哥是書獃子,可不是傻子,冷笑一聲,拽得不放:「你會不知道皇上想什麼?呵呵。」

從一個呵呵變了性質的年代來的謝福兒只當是受了侮辱,氣憤了:「表哥,你呵呵我幹嘛!你才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別拉了,你再拉我就喊了——」

「你喊啊喊啊,你越喊我越興奮,力氣就越大!」謝表哥也來氣兒了,壓低聲音,目中閃過一絲難得的精光:「你是不是跟皇上有什麼事?不用不承認,那天在建始殿,聖上瞧著你那模樣……嘖嘖嘖,可別打算瞞過我,你表哥雖然還沒娶親,但嘿嘿……男女陷入愛河的那種反應,那種神態……表哥有什麼不知道?」壓在四書五經下面的艷情話本子是白讀了嗎?

謝福兒頓時就呆了,這悶**還好意思說!可是表哥是說皇帝對自己有意思?

怎麼聽起來臉有點兒發熱……不過熱了一下就涼了。

有意思個大頭鬼!什麼陷入愛河。

那貨要會陷入愛河,早就掉河裡淹死了!一個個輪得來么?

這回輪到謝福兒反手抓住謝表哥的手腕了,拖到了巷子尾,威脅:「表哥,東西你隨便亂吃,吃死也不緊要哈,可是!話不能亂說。」

謝表哥一看就明白了,自己戳著了真相,哼道:「表妹叫皇上准我回長沙郡,我就考慮不在姨丈面前不小心失言。」這表妹看起來抗拒得很,好像很不願意曝光,連家裡人都不讓知道,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也知道京城和皇宮裡那些的事複雜,鬧不清,哎,管它的,還是回家啃哈密瓜最舒服最單純!

謝福兒一咬牙:「交易成功。」又把準備走的謝表哥一拉,提醒:「你可千萬別在我爹娘面前提起。阿壽也不行,那貨早熟。」

謝表哥稀奇地八卦:「表妹你真是個怪胎,這是多好的事啊,瞞著幹嘛!」

瞞著幹嘛?謝福兒也不知道。一開始是怕家人傷心,後來知道是當今聖上,當事人都不願昭告外人,瞞得死緊,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他只是春風一度,她難不成還得幻想天長地久?

最關鍵的是,他是天子。

他不對外宣布,表示是不願意的,那她就得順著他。

他這段時間的表現,應該也是餘興未了……就算吃個窩窩頭,還得有個咂味兒的光陰呢!何況自己,再怎麼也比窩窩頭美味一點吧!

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就淡了吧……

自己是怪胎,還好意思說別人是怪胎,謝福兒也沒時辰跟他窮耗了,誅三族迫在眉睫,抓緊表哥衣袖,最後一次拖出殺手鐧:「反正,你要是敢在別人面前胡說,我就跟爹說,等我出宮了嫁給你!誰都不要,死都要嫁給你——」

巷子幽靜,「死都要嫁給你」三個字在石牆兩邊迴響,異常清晰。

謝表哥刷的一下,變了臉色,眼神放直,半天不講話。

嘿,就知道這殺手鐧管用。謝福兒得意,但又不對勁……表哥面朝著巷子口,好像是在驚悚別的。

循跡望過去,謝福兒也沒血色了。

巷子口一左一右守著兩名彪悍的漢子,身子板兒和臉孔一看就是南軍禁衛,旁邊是再往前面是胥不驕。

胥不驕旁邊的皇帝,那套沐象時的便衣還沒換下呢。

巷子深長,皇帝面朝一對男女,大踏步咚咚走過來。

謝表哥精神一抖擻,推開表妹,迎面撲上前去,掀袍一跪,尖著嗓子:「萬歲——」還沒說完,胥不驕謝表哥拉到一邊捂住嘴:「這是在外面!小心說話!」

謝福兒也不知道皇帝怎麼過來了,愣是沒來得及開腔。

那邊不久之前,謝福兒走後,皇帝在護城河邊轉悠了會,問:「不驕啊,現在什麼時刻了?」

胥不驕望天:「皇上,這還沒半盞茶的功夫呢!」謝令侍呆的地兒,熱氣都還沒散呢!放人出去,又碎碎念……

皇帝怒了:「你這是在諷刺朕心急?」

明明您自己不打自招!胥不驕大驚:「不敢不敢,不驕這不是在稟報實際情況嗎!」

皇帝來回徘徊兩趟,搖頭:「不行,得去看看。」反正幾步路的距離,也不遠,胥不驕悄悄叫上兩名禁衛,避了人群就跟著皇帝過來了。

剛一出來,就撞見謝令侍跟小縣令表哥拉拉扯扯地進了深巷。

這還得了!胥不驕沒等皇帝變臉,提前朝禁衛開了口:「跟上。」

禁衛把在巷子邊,堵了進口,不讓人靠近。

隔了點兒距離,兩人在裡面說話又輕,皇帝在外面聽不清,就聽到最後那句最大聲的,謝福兒跟自家表哥說,出宮了死都要嫁給他……死都要……死……

謝福兒見表哥被胥不驕拎到一邊,才回過神,心口一個咯噔,寒磣得慌:「這不還沒到兩刻么,奴婢正準備回呢。」

皇帝沒理她,背著手,眼睛盯在謝表哥身上,話卻是朝胥不驕發號:「叫他擇日啟程,滾回長沙郡去,不得上允,今後不得跨入京城半步,永世不得跟京城謝家來往!」

哎,到了手的榮華富貴沒了,胥不驕替小縣令惋惜。

謝表哥一個激靈,大喜過望,本來只想離京,現在喜事成雙,還能逃過被魔星動不動拿嫁給自己的事威脅,「啊」一聲振臂掙扎出來,趴在地上,真心實意低低道:「皇上真是明君!千古一見的明君啊!下官在縣內必定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幾人前後一齊出巷,謝表哥拜過皇帝,得償所願地離開了。

禁衛開道,胥不驕殿後,謝福兒跟在皇帝身邊,隱在人群里,朝皇城那頭走去。

洗象節,御街喧鬧。

經過露天茶肆,剛出爐的糕點香氣,伴著跑堂的吆喝,朝著道路一蒸籠一蒸籠地往外撲,皇帝忽然開口:「丫頭,你跟你表哥感情不錯?」

互相要挾、彼此利用的革命感情,確實還不錯。謝福兒點頭。

皇帝臉一變:「嫁到那種小地方,當個縣令太太,也願意?」

謝福兒這可就站在表哥這邊了,小聲說:「別拿豆包不當乾糧,別拿村長不當幹部。」

皇帝一怔,笑了:「什麼鬼話?有意思!」

謝福兒見他表情舒展了,鬆了一口氣,茶肆裡面傳來一陣喧嘩,一群穿著富貴的家丁簇擁著個尖嘴猴腮兒的珠冠紫袍男子朝外走,沿路趕人踢桌的給主人開道,引得其他人側目怒視,又不敢吱聲,只得紛紛快速搬桌挪位,好不熱鬧。

一名老人領著個弱女移得慢了點兒,一家丁湊上去一掌拍桌:「呀嘿!竟敢不動!兩頭豬啊!」說著就要來掀桌。老者苦著臉:「這就挪,這就挪。」

那弱女十三四,長得白白嫩嫩的一小少女,紫袍猴腮男眼一亮,上前一個爪子貼人家臉,一邊揉一邊回頭罵家將:「罵那老頭兒就好,美人是要摸的。」

皇帝凝住那男子,巋然不動。胥不驕加快兩步,低聲說:「是遜矍王。」

這貨沒別的愛好,愛少女嫩婦在皇親圈裡是出了名的,越小越愛。

謝福兒一愣,太子死黨之一,雙胞胎王爺里的弟弟?哎,龍生九子,歷來王爺里總得有個風度翩翩正人君子迷倒萬千少女的大眾情人,又永遠得有個走猥瑣流路線還不亦樂乎的宵小之輩。

謝福兒看不過去,小蘿莉都被摸哭了,見皇帝沉著一張臉,估計也看得心煩,想要去打圓場,皇帝將她暗暗一拉:「幹什麼。」

謝福兒都快急死了:「去說說啊,遜矍王魚肉百姓,也是丟皇上的臉啊……您放開我,快點兒……您瞧瞧,親王的手都快摸到那女孩的衣襟里去了。」

「摸摸,又不掉塊肉。」皇帝搞不懂謝福兒是怎麼想的,摸一下怎麼了?順便也把握在掌心的小手摳了兩把,又放在袍子里揉了揉,以此來證明:「你瞧瞧,你看掉了肉嗎,這不挺好嗎?」

謝福兒風中凌亂。

遜矍王摸完了民女小嫩手小嫩臉兒,甩開爺孫倆,滿足地帶著下人揚長而去。

皇帝忽然開口:「不驕,兩弟兄現在的宅子在哪兒?」

「該是在城南的牌樓街。」胥不驕一愣,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帝寬袍內將謝福兒的手拽得一緊:「想去親自拜會拜會。」

胥不驕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失色:「這不合適啊皇上,已經有人在盯著那兩人了,哪兒能勞煩皇上親自操這份心!」

「叫謝令侍陪我即可。」揚刀跨馬、戰場都上過的天子,怎麼會連個微服私訪都磨磨唧唧猶猶豫豫?皇帝不由人。

「那不驕也跟上?」胥不驕垂死掙扎。

皇帝搖頭:「你的樣子,化成灰兩兄弟都認得,倒是對我不熟,尤其這小的,都沒見過我兩次,還在大殿上隔著遠。」再不廢話,拉了謝福兒就跟在遜矍王屁股後面。

胥不驕像熱鍋上螞蟻都快焦死了,又不敢違逆聖意,等皇帝再不會轉頭了,叫上禁衛暗暗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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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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