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生病

21生病

宮人放下乾淨袍服,端進熱湯,告退了。

清涼殿里不清涼,不一會兒火光噝噝,兩個人的臉烤得烘烘發酡。

夏天淋雨,沒必要這麼誇張,但皇帝腿上有病,宮人都緊張,一下把殿室燒得像個蒸籠。

只要跟他兩個人單獨對著,謝福兒就犯怵,總怕他像上回在清涼殿的正殿裡頭,要自己握他的寶貝,還變花樣做動作……噁心著,洗手時皮都搓下來一層。

在曲台殿是因為太子突然造訪,這回再沒人了。她決定,要是皇帝叫他過去,她就裝昏,反正剛好也淋了雨,是個由頭……可是不行啊,裝昏他又偽善地叫自己坐他大腿怎麼辦……乾脆直接昏!

謝福兒覺得自己太機智了,開始琢磨怎麼摔下去既不摔疼屁股又自然。

對面人見她皺眉努嘴眨眼兒的,開了口,打破室內靜默:

「過來一些。」

完了!真的叫自己過去了!就知道他沒安好心!謝福兒眼一閉,擰著濕透的裙角,屏住呼吸往前走,眼看離他越來越近,正打算崴腳下蹲,前面又發話了:「跑朕這兒來幹嘛?朕是叫你去爐子那兒烤烤,烤乾些再來伺候朕換衣裳。」

謝福兒一愣,臉一紅,默默貼近金絲炭爐,剛烘得大半干,皇帝已經不耐煩了,在那邊鬼吼鬼叫起來:「好了沒?」說著揚起兩隻手臂,自動變衣架,示意叫她來脫衣。

謝福兒嘀咕著過去,輕輕踮腳,替皇帝摘去氅,這才發現他為什麼等不及了,他裡面半邊衣服都淋濕了,連中衣都濕了大片……水是從他脖子里灌進去的。

謝福兒啞然,難怪他把宮人都轟了出去……撐個傘,把皇帝淋成了落湯雞,被人知道,自己可真的是要進敬法殿了……她惶恐起來:「奴、奴婢手短,沒撐好——」

傘盡往自己那邊挪,有這麼撐傘的嗎?皇帝睨她,阻了她說廢話:「還不快。」

謝福兒探手進去他龍袍,沿著摸,這身材板子,還是**的!當皇帝的人,怎麼會有肌肉?就算他登基前上過戰場,算是個武親王,坐了這麼久,肉也該松垮了,沒料還是結實得很!肱二頭肌啊什麼的群組,該有的都有!

古人稱肌肉叫「麟肌」,難得得很,不像自己那年代多補充點兒蛋白群組,多跑幾趟健身房就能辦到的……

謝福兒這人沒什麼大閃光點,就一點好,公正,就算不待見那人,該誇的還是得誇,忍不住喟嘆:「皇上您這身材,趕得上外面送貨的大鏢師和打鐵的老大叔啊!」

皇帝臉色一陰沉,斥道:「放肆!」

謝福兒閉嘴,再一摸下去,哎呀,都濕了:「皇上得脫外面的褲子。」

皇帝馬上陰轉晴,喜滋滋地打開手臂。

謝福兒拿過屏風上的乾淨御袍,給他一層層剝下來,一件件換上去,總算搞定這祖宗,皇帝坐回去,揉揉膝:「把炭盆拖個過來。」

謝福兒覷他動作,不是犯了風濕腿吧?這可不得了,犯了病想瞞也瞞不住,忙把炭盆捧他腳跟前,又把還滾著熱氣的湯端過去,舀了一調羹急乎乎地喂到他嘴邊:「皇上,還熱著,趕緊的。」是碗紅棗枸杞雞湯,鮮肥的三黃雞皮脆骨軟,脂肪豐滿,斬成小塊,加了花椒水燉成,油晃晃的,正好趕涼氣。

皇帝甩甩手,一臉厭惡:「拿走拿走,朕剛用了午膳,飽得很。」

謝福兒死都不能叫他病了,調羹又逼近半寸,差點兒就戳進龍口:「皇上就吃一口,這雞多可憐啊!死都死了,皇上是明君,就賜它個好墳吧!」皇帝聽她聲音脆脆發嬌,逼得厲害,百般不情願地皺皺鼻子,接過來呡了兩口,又夾了小塊肉吞進早就滿當的胃裡。

謝福兒見他喝得跐溜,油香氣撲鼻,也犯饞,剛在司籍司還沒用飯就被叫出去了,做下人的還真是命苦!

皇帝聽她肚子咕嚕在叫,把只吃了兩口的雞湯推過去:「朕撐不下了,給朕全部喝了。」

謝福兒不願吃他剩下來的,可喝了兩口,味道實在太鮮甜,御膳房做的湯食真是天下絕味,捧著碗邊吃邊問:「裡面是什麼啊?」湯里飄著些材料,有的像是党參,有的看不出名堂,黑黑乎乎。

皇帝臉上莫名浮出些笑意。謝福兒見他賣關子,稀奇得很,蹭過去兩寸。

**綿綿撲過來,壓過了湯汁香,皇帝下腹說不出的一暖:「百濟國進貢的榲肭製成的煲湯藥材。」

百濟國是這年代的朝鮮半島上的小國,榲肭是什麼東西,謝福兒就不知道了,抓著不放:「那是什麼藥材?」

皇帝帕子擦擦嘴,悠哉:「海豹和海獺的睾~丸晒乾后製成的藥材。不要又問是做什麼用的……」指望她就算不羞死,也不敢再多話了,沒料謝福兒眼仁兒一亮:「海豹奴婢知道,可強了!聽聞一隻雄海豹一次能跟一百隻雌海豹交~配!哎呀!原來這玩意這麼小啊!真是見面不如聞名,肯定商人吹牛皮的!哈哈哈哈哈!」

皇帝臉垮了:「女扮男裝考官讀書,原來學的都是這種玩意!」

謝福兒駭住,再一次不做聲了,放下碗,正要起身,手被人一捉,一時大驚,護住胸:「皇上您不能這樣!」飽暖思yin欲真是說得沒錯,換了身乾爽衣服吃飽了就想那個!要不要臉啊!

皇帝面無表情:「瞎嚷嚷個什麼,你手上肉厚,給朕揉揉腿。」喝了添加特殊材料的熱雞湯,氣血算是活了,禁了雨水涼氣發作的患處還是有些酸麻。

謝福兒臉紅了,這絕對不能怪自己自作多情,得怪他每次都不說清楚!

她憤懣蹲下身,握住他膝蓋頭揉著。

皇帝忽然說:「你還是站在你爹和太子那邊,覺得朕不作為,對吧。」

謝福兒搖頭搖得像撥浪鼓。皇帝再不像殿外那麼好矇混:「朕瞧著你盯著麟奴那樣子。」謝福兒捶著龍大腿,想了想,忍不住:「上一場北伐塵埃落定剛滿五年,匈奴還提著膽子,關卡重鎮肯定處處設防,加強軍政,眼下確實不算成熟時機……」

皇帝瞥她一眼:「沒白偷看朕的摺子,總算是長了些見識。」

謝福兒額頭冒汗,怎麼會不被他發現,遲早的事,這皇宮都是他的,怎麼會沒個眼線!卻聽皇帝道:「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這什麼意思?謝福兒沒想明白,還怔著,門外傳來胥不驕的聲音:「皇上,椒風宮那邊差宮人來傳話過來,說是小公主早上在上林苑吹了風,回去路上禁了點兒雨,一回宮就發了熱,燒得混混沌沌,賢妃懇請皇上去瞧瞧。」

小皇女是陶氏采女所出,陶采女生產時大出血,沒撐幾天就香消玉殞,沒福分母以女貴,小公主被陳太后親自養到滿月以後,給了酈賢妃那邊帶。

皇宮裡五年之間唯一誕生的皇女,就算生母位階低,也還是皇帝眼裡的寶貝。酈賢妃當年把這小女孩爭取到身邊養,自然也是有點兒私心的。

也不知道是說這小公主有旺養母的命,還是說酈賢妃克這小公主,小孩子一直體弱多病,幾年來,酈賢妃時不時憑著小公主今日頭疼,明天腦熱,博得皇帝經常主動來椒風宮。

這會兒皇帝聽了,也沒遲疑多久,起了身,一如既往:「朕過去。」臨出門前,不忘瞥謝福兒,嘴邊似笑非笑:「回去好生反思著,下回朕得考你。」

謝福兒喏兩聲,低首尾隨皇帝出了清涼殿,見皇帝在收細了的雨簾中背影漸弭,準備回司籍司,走到半道,迎頭遇著還沒出宮的謝太傅,旁邊還站著個內侍。

宮裡私見不合規矩,但謝太傅是老臣,哪兒討不得個通融。

內侍使了眼色,站在一邊放風,謝太傅道了謝,匆匆將寶貝女兒拉到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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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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