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驗身

13驗身

謝福兒回府後不久,有風聲傳出,宮裡那邊就這幾日要來旨了。

太傅府成了點燃的炮竹炸開了花,門階被踏矮了一截。

天天有套近乎、蹭喜氣的人進出,照壁后的小天井賀禮堆砌如山。

榮淑公主高環環也吩咐宮人送禮,只前腳一走就被謝夫人扔給了家奴。

高長寬那邊湊一腳熱鬧,差太子家臣給謝府搬來幾箱波斯毛毯、安息酥酪、大食血玉胭脂奩等異邦玩意,言明是給謝家千金把玩享用。

太子的人雖是趁謝府門庭冷清時私下過來,還是被收入人眼。

連儲君都來下定了,還不是皇家內定好的人?

依照本朝禮法,若真成為太子妃候選人,謝福兒得先入住掖庭的養德殿。

掖庭收納從不同階層採選出來的良家女,統稱采女,有專人負責教導宮廷禮儀,需時一季左右,用於充實皇上後宮與太子東宮,最後為妃嬪或者為女官,全憑個人造化。

被皇家挑揀剩下的品貌稍遜者,流入各個藩地的皇子王府。

太子妃候選人的起點不一樣,會單獨安排進掖庭的養德殿住下,由專門的女史負責培訓。

結束后,品行皆過關,皇家才正式為儲君禮聘迎娶。

謝夫人雖再不挑榮淑公主的刺,卻還是對女兒進宮有疙瘩,罵丈夫:「要是你早些給女兒訂下親事,什麼事都沒了!」

謝太傅猛擦唾沫星子,據理力爭:「早幾年為夫兩名老友就來給自家兒子說過親,都是門當戶對的,多好啊,是夫人您挑女婿眼光太高,左挑右選,不是說這個油頭粉面娘娘腔,就是說那個傻裡傻氣獃頭鵝,配不上福兒,把人給一一回了!再過一年,福兒撒嬌不願那麼早出嫁,又是夫人您斥責我,說什麼大戶人家都願意將女兒留長一點,何況咱們家就這一個女孩兒,偏偏就只有為夫嫌福兒是賠錢貨,這麼早趕出家門,比農人家還不如——什麼話都是您說了個乾淨,您這是要把為夫的生生冤死啊!」

謝夫人一呆,繼而抱住謝福兒哭:「原來……都是為娘的害了你!」

謝福兒有時覺得,娘親是不是用這種特別的辦法來逆向讓自己心裡舒服,反正這麼一鬧,她全副身心地勸合,對於進宮這件事兒,也並不那麼忐忑了。

吉日清晨,敕令終到了,內侍在大廳宣念:

「惟爾太傅府謝敬喬長女,門襲鐘鼎,訓彰禮則,幽閑表質,柔順為心。備職后|庭,寔惟通典,是用命爾為女史一職,暫歸屬尚儀局司籍司。」

這一道旨叫全家上下當場一愣。

司籍司的女史屬於尚宮局二十四司的低階女官,主要對帝后負責。

日常工作大半是管理聖上、皇后、四妃處的經籍圖書、筆札几案。

不是去掖庭養德殿嗎?怎麼安排去了二十四司?

謝太傅將內侍拉了後堂坐下,仔細問了內情。

老內侍與太傅同朝幾十年,私交不淺,也就湊近腦殼,揚起大拇指:「太傅家這千金好面子,這一套旨,修修改改,折騰了幾遍,再沒哪家的閨女進宮能這麼叫貴人們費心思了。」

謝太傅被調侃得愈發緊張,垮老臉:「別繞園子了,快說吧。」

內侍這才繼續:「……太后本來是請聖上直接下旨,叫謝千金直接入養德殿,可皇后那邊不鬆口,放話說千金往日違了祖制,扮男身入過仕宦場,若嫁給一般皇子也就罷了,嫁給儲君總要多想幾層,女子當外臣的官制雖已頒下來,謝千金到底是在頒旨前做的官,怕日後有人說三道四,不如將千金先放到宮局裡去,一來可磨鍊性情,二來也可遮掩一下謝千金當過男外臣的事。一朝太子妃,從宮人爬起,誰又曉得是外臣還是宮官?史家冊子上那一筆,也好給後人玩花樣啊……您懂的。」

謝太傅見蔣皇后對女兒異常關注,也不知是福是禍,不好明說,喟嘆道:「蔣后對小女倒是操心。」

內侍聲音低幾分:「能不操心么,到底是太子的親事。太子雖不是蔣后親生,但畢竟是孝昭帝留在這世上的血脈啊。」

再談下去,就扯到不好明說的皇家禁忌上了,兩人對覷一眼,就此打住。

謝太傅捋捋鬍子:「皇帝就這麼答應了?」

內侍摸摸沒毛的下巴:「這還用說?咱們家這皇帝一向就不違逆這位嫂后,這回更是忙不迭答應下來了,點頭點得跟什麼似的。」

謝太傅還不放心:「怎麼是個女史?這級別,你我都知,只比普通宮女高出一點,還比不上掌事的大宮女,老夫倒不是愛面子圖虛名,只怕這女兒受欺負……」

內侍道:「您愛女心切,糊塗了吧!為官之道,難道您還不精通?朝上當官和後宮當差,都差不多,盛極必衰,千金本就是帶著儲君妻的光環進宮受調|教,受人關注,若一去就高高在上,誰服氣?宮局那些小蹄子們,個個心眼兒似針,容不得別人好,千金若被拔高了,還沒進養德殿,就得被人盯著脊背發涼。宮裡過活兒,位份這東西最虛,年資和受寵才是最實在的……就算給千金安排司籍司的典籍、掌籍甚至司籍當,沒資歷,照樣被下面人欺負。低位好啊,不醒目,不招人嫉恨。」

這一番話,內侍也是照著宮裡某人的原話搬的。

謝太傅聽得在理,再不出聲。

**

謝夫人雖是千萬般不願愛女進宮,可聖旨已下,皇家轎車都停到了門口,就是天要下雨的事,前夜陪了女兒一整晚。

謝福兒以為娘又要哭哭啼啼說些肝腸寸斷的體己話。

沒料謝夫人早就收起了婦人之仁,先叫女兒收妥些金銀細軟,用於在宮中行方便,告誡女兒慎言謹行,交代了宮裡幾位權婦們的大概背景,又教了些待人法子,最後才抽泣:「你長到十幾歲,爹娘將你當半個男孩子養,弄得你只會讀書,為人處事卻慢半拍,現在教得再多也晚了,這是為娘的錯,只知道嬌慣你,卻忘了你終究還是得嫁人見外人的,以至於你肯定是比不上宮裡那些女人……哎喲喂的可怎麼是好啊……」

有這麼埋汰女兒對女兒沒信心的么?這不還沒進宮嗎!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呃,誰是鹿?想遠了。謝福兒一臉黑線,卻又陷入沉思。

這幾日她本還想找個機會,將書院實情和皇帝之事對謝夫人來個竹筒倒豆子,見娘已經是擔憂得不得了,哪兒還敢再來個當頭棒喝,鳥兒般依偎在謝夫人懷裡,答應一定護好自己,不叫爹娘操心,才叫謝夫人安心一些。

***

第二天,謝福兒與爹娘、阿壽小聚了一會兒,拜別家人,隨車入宮。

進了宮城,晌午不到,謝福兒在兩名宮人引領下,去見了這段日子的大老闆,尚儀局內的一把手秋尚儀。

徐娘半老的秋尚儀顯然已經被提前打過招呼,知道這新女史是個空降兵,來一趟走個過場而已,壓根也沒指望做什麼實在事,先大概講解了女史平日打理的事務與負責的宮殿。

女史上面還有司籍、典籍、掌籍。秋尚儀將謝福兒這幾名直接上司介紹了一下,最後指派了一名秦姓的恭使這些日與謝福兒同住,給她打下手。

秦恭使二十齣頭,身材修長,面貌幽靜,算是宮中的的老人了,聽了秋尚儀指派,溫溫一彎身,走到謝福兒身邊。

說話之間,謝福兒了解,恭使是宮廷內的初級女官,除了本職工作,還負責帶新人,相當於某朝代的「姑姑」。

而這名秦恭使,正是蔣皇后那邊派來的。

說是照料,想必也是監視自己言行舉止,試看配不配得起太子吧。

雖還沒進養德殿,身邊就已經有個盯梢的。

謝福兒記起娘的話,出門后,掏出兩片金葉子往秦恭使懷裡塞,哈喇著奉承:「恭使今後可得照應著我,我什麼都不懂,就靠著恭使了。」

秦恭使見這少女面貌嬌媚,余著些天真,手段卻像個陳腐的老人,把金葉子推過去:「我看謝女史懂得很啊。」頓了頓,又婉道:「宮裡跟民間差不多,各型各狀的人都有,女史今後可千萬別以偏概全了,奴婢是女史這邊的人,自然無所謂,若遇著個糾結的,女史碰鼻子灰可就難堪了。」

世上有人吃受賄這一套,有人偏偏就不吃。

謝福兒沒想到自己碰到個不愛財的,或許人家哪又瞧得起這些,皇后那邊的人,什麼沒見識過?用力太過猛了,反倒鬧出笑話,只得撓撓後頸,收起來。

**

秦恭使帶著謝福兒出了尚儀所,穿過廡廊,拐到了一間小廂。

兩名年長宮人已在檐下等了很久,謝福兒才知蔣皇后囑咐過,要給自己驗身。

女官進宮一般不驗貞操。

但她畢竟不是普通女官,未來是要進養德殿儲備東宮的。

謝福兒只當是日後進養德殿再驗,沒料這麼快,提前也並沒人通知,沒做好準備,心裡正吊著水似的,秦恭使已迫不及待囑咐:「請謝女史進去吧。」

突然,門口傳來一聲傳報,來了名五十上下的老婦人,錦袍華帶,十分貴氣,頭插鶴形翠羽雙面釵,身邊還伴著四名宮女。

宮人一看,紛紛迎上,行的是大禮。

明明像是哪個宮的主人,老婦人嘴裡卻又自稱的奴婢。

謝福兒拿不準是什麼人。

幾人談吐之間,謝福兒才知道,這名婦人是當朝皇帝的乳娘,將皇帝哺到了三歲多,品階名諱為「太姬」,膝下幾個親兒子都是朝廷棟樑,各執要崗,其人晚年被賜了太姬勛爵,在宮裡養老。

太姬這女官品階極高,而且超然,與長公主是同一品級的,因與皇帝的親厚關係,甚至躍過公主之流。

皇子乳娘得催出好奶,不能吃刺激發物,用食處處小心精細,這名盧太姬養得皮白細肉,幾無毛孔,說話也是慢條斯理:「聖上吩咐奴婢親自為謝女史驗身。」

幾名宮人面面相覷,秦恭使也眉頭一結,遲疑道:「太姬,奴婢與您一起進去幫忙吧——」

盧太姬眼一沉,語氣猶慈和:「秦恭使放心不下老太婆驗貞操的手法?」

秦恭使垂頭:「不敢,若太姬都信不過,宮裡也再沒第二人了。」將謝福兒交給了盧太姬,在外面等候。

盧太姬將謝福親自牽進內室,拉了簾幕,意味深長上下將眼前女史打量一番。

謝福兒明白了,這是那人的意思,他特意叫心腹宮人過來為自己遮掩失貞一事。

他在外偷幸了自己,並沒有納自己進宮的意思,卻叫人來協自己過關,不讓自己陷入欺瞞皇家之罪……這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雖是皇帝那邊已暗下旨意,盧太姬還是得做給皇后那邊的人看,身邊宮人布好水碗,拿針刺破謝福兒的指腹,將一滴血滴到水裡。

這一步叫刺血驗貞法,據說處女血凝珠而不散,婦女血見水則融。

不管謝福兒信不信,反正這年頭的人是信得不得了。

指血入碗,盧太姬飛快撒了幾顆白色粉末進去,血立刻凝成一團紅珠,經久不散。

雪雪呼痛的謝福兒噤聲,成了好奇寶寶:「灑的什麼?」

盧太姬不喜她多話,長眉一揪:「鹽能固血。」說完,又從腰身拿下一個寸高的瓷瓶,倒出一些粉末在地上,叫謝福兒岔腿坐在粉上,下身定住不動,拔下頭上一條翠羽去搔少女鼻腔。

這一步叫做粉末驗貞法,處女氣輕,呼之不起。

這個法子謝福兒倒聽過,可絕壁不信,動靜大的人哪兒沉得住氣?

一搔下來,她鼻子痒痒,阿嚏一聲,將地上粉末噗一聲吹凈了。

盧太姬默默重新撒了一把粉末在地,自欺欺人喃念:「粉不起落,處女狀。」

最後,盧太姬叫謝福兒躺在板榻上,褪去衣衫,觀察胯關節。

謝福兒忍不住了,抬起頭好奇:「這又怎麼驗出是處子?」

盧太姬知無不答:「處女胯骨關節閉合,與大腿根處渾然一體,婦女有過房事,胯部自然分得開些。」

謝福兒哈哈笑起來:「那萬一只行過一次房呢?」

盧太姬見她毫無心肝脾肺,啐責:「在娘家賣弄天真,能得爹娘寵愛,在宮裡還這樣不知眉眼,就只有討沒趣了!」

謝福兒捂了嘴。

盧太姬摘去少女胸衣,兩團少女鴿般乳|肉挺立在胸脯上,瑩瑩俏俏。

她兩隻老掌覆在上面,沿了乳緣,透過嫩薄皮肉,揉揉摁壓小巧乳核。

還在發育期呢,謝福兒又漲又疼,捂胸赧道:「噯喲。」

盧太姬老懷安慰,這個不用造假,聲音不混濁,悅耳動人,宛如孩童,床幃間能令男子成為長勝將軍,雄風復卷,極得床伴歡心,想來一邊抬筆在旁邊記下,一邊將她圓臀輕揉一把,暢意十足:「這聲叫得好,是個嬌娃。」

最後一步,則是最最關鍵的,伸指入瓮,直抵蕊芯。

這個最考驗功力,既要驗出真贗,又不能破壞被驗女的貞潔。

短了輕了摸不到那一層,重了深了,又會捅壞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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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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