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

103第 103 章

蘇御女有喜的消息傳遍了後宮。

耳殿一場風波中,蘇娃被逼到絕路,跟貴妃硬碰硬,大伙兒以為這御女徹底玩完了,還猜她是裝暈遁。

誰想這一昏,來了個大翻身。

蘇娃一路喊肚子疼,回了桂軒,品藻求來醫婦號脈,竟是有了身孕,月份比貴妃晚不了多久。

醫婦趕緊通知了高一級的太醫。

一聽後宮夫人有孕,太醫署的不敢怠慢,上報帝后,開方熬藥,差人侍在桂軒外面。

所幸胎兒沒大礙,保住了。

簡直就是溺水的人撈到了木頭,蘇娃喜極而泣。

因身子沒什麼反應,經期也不太穩,蘇娃只當沒戲唱了,一經確診,當場嚇出一身冷汗,后怕差一點就摔掉了後半生的福分,更擔心落紅對胎兒有損,正好借肚子底氣十足地推掉了遠條宮差事,足不出戶,就怕再出意外。

蘇氏有孕的事上報后,內務省領了皇命,賜了錢財,又多撥了十來名奴婢。

桂軒是非主位的低階宮婦住的宅所,一座院子容納五六名夫人,向來清凈簡樸,不得宮人們重視,卻因多了個孕婦,一夕之間熱熱鬧鬧。

馬才人因闖了禍,差點兒損了龍嗣,交由了敬法殿那邊押著再行發落,聽說從萬棉堂帶出去一路上哭哭啼啼,勁兒又大,甩頭蹬腿的一路掀翻不少盆栽花卉,鬧得後宮都知道。

跟馬才人那天一幫的幾名夫人慌了神,怕日後要牽連到自己,叫侍女跑去桂軒探風。

品藻這次總算長了臉,腰一叉,將侍女們不冷不熱地驅了回去。

皇帝只聽說謝福兒立規矩時暈了個人,正在上朝議事,中途暫停了一下,叫游御醫率人火速去遠條宮。

游御醫還有些納悶,聽說那患者是桂軒的夫人,不在遠條宮啊。

胥不驕這才在邊上低聲幫天子說出心意:「是叫你去看貴妃有沒事。當著貴妃的面昏了,貴妃受了驚嚇怎麼辦?」

這得有多玻璃心才能受驚嚇啊!游御醫哭笑不得,卻還是匆匆帶人馬去了。

蘇娃之事後,謝福兒總聽趙宮人傳回些消息。

趙宮人每每說起都憤慨不平,替貴妃不值。

那蘇氏一天到晚卧在床上就罷了,還總反應這吃不下那吃不下,硬是磨著叫御膳給她開了個小灶,成日海味山珍往裡端,生怕少吃一口就養不活那龍胎,連自家貴妃平日兩餐也吃得精簡清淡。

可氣的是,連吃飯喝水都要用銀針試過一遍,再由品藻親自試吃,最後才下肚,生怕別人有加害心思要隨時毒死她母子,貴妃吃飯也沒這麼經心。

前天難得出來了一趟,只在小軒後院天井走了一圈,她竟叫十來名宮人陪著,光是攙著擁著的就有四名,幾步路而已都快叫肩輿來了,像是地上長了刀子,連貴妃去上林苑那麼遠也沒這麼大排場,就算去行宮也只帶了兩個親隨。

「懷個玉皇大帝也比不上她這樣嬌貴。」趙宮人每次傳完話都要罵。

倒不是謝福兒不拿自己嬌貴養,現如今難產幾率太大,一遇難產十有八/九就是死,皇宮裡名醫名葯再多,也難倖免,幸虧這身子骨差不多長成熟了,不是那些十四五歲骨頭還沒長好就開始生娃的。

她詢過太醫,如今已穩了。

慢慢開始適當有些運動量,對生產是有益無害的。

吃食方面,她更加不會攀比,均衡就行。皇帝遞過來的守則雖然啰嗦,但還是挺有用的,尤其飲食搭配。

膏脂膩肥的……她可不想懷個營養過剩的巨嬰增加生產風險。

這是第一次懷孕,又是第一次在這種缺少先進醫學手段的年頭懷孕,與其說是懷孕生育,對於謝福兒來講,更有點兒像努力保命。

皇帝一直還沒叫人傳話過來。

倒也是,叫女人懷孕的事,做就夠了,有什麼好交代的。

孕期之內,孕婦的名字是剔除於侍寢之外的。本朝皇宮裡對於孕期,更是遵循古禮,頭三月連面都最好少見,男子本就陽氣重,又是天子,容易跟孕婦犯沖,誤了龍胎。

這三月,孕婦身邊還會有個禮儀官專門負責監察,監察的對象不是別人,就是皇帝。

若是帝王執意跑來,禮儀官會喋喋不休,念到帝王抓狂打道回府為止。

皇帝以往在她面前是最不循章法的,這一次因為太過重視這胎,難得的老實。

前些日子謝福兒因為廢除開襠褲的事,還主動托趙宮人去永樂宮約了一次,想徵求意見,皇帝竟還義正言辭地拒絕約會,說是這點小事,叫她自己拿主意,就不見面了。

這樣算下來,兩人大半月沒認真打個照面了

轉眼又過了半月,快入冬,一天涼過一日,晌午過後,趙宮人在外面收到些風聲,趕緊跑回去報告。

一進殿,趙宮人撞見呂內侍正從殿內出來。

呂公與謝敬喬的私交深,趙宮人自然都知道,可還是第一次見著這老宦親自上遠條宮來,雖然有些疑惑,但也不便多問,打了聲招呼進去了。

按照值勤表,這天輪到酈寶林姊妹來遠條宮。

趙宮人見貴妃與兩個夫人談性正濃,暫在簾外等著。

兩個酈寶林雖憨憨,但從巡陵起到現在儼然已成了謝福兒的小跟班,上面交代的任務也相當認真。

謝福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還想著呂公從大本堂那兒轉來的關於趙王的事情,正聽到兩個酈寶林彙報起這段時間後宮一件瑣事,心頭一亮。

酈寶林姊妹隨著其他幾名相等位份的夫人住在西十六宮東北處的涿沐館。

西十六宮東北處恰好是個風口子地段,涿沐館逆風拔地而建,館內夫人曾經給內務省報過,有些門窗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有些鬆動透風,一到颳風下雨總吹得轟隆響,又擋不住寒涼。

內務省嫌麻煩,這一修,得報工部,整個涿沐館都要動工,上面要是不滿意亂拆胡換,耗費銀兩,不會罵那幾個夫人,而是罵內務,那幾名夫人在宮中又不是什麼紅人兒,所以內務省只假惺惺派幾個人來敲敲摸摸,說門窗都牢實得很,再沒給迴音了。

也不算大事,幾個夫人沒權沒勢的,不好繼續鬧,就拖下來了。

如今又到了深秋初冬,前些日子換季時,涿沐館剛巧有個體弱的夫人染了風寒,轉惡了沒撐過去,酈寶林姊妹剛好借這夫人的香消玉殞,重提舊事,呈報了上來。

謝福兒聽到這裡,問:「皇宮裡怎麼會有這種房子?」

小酈氏見貴妃上心,哪能放過給自己謀福利:「皇宮許多地方貴妃沒去過,那些冷僻的偏殿陋室並不少,哪兒處處都能像遠條宮一樣冬暖夏涼。貴妃別笑話,咱們姊妹倆每次來您這兒都不願意出去了,暖和啊!還有些宮殿群還是前朝留下的,受過戰亂水火,一直沒翻新,不說遠的,貴妃往日在柏梁台上差點兒摔了,不就是因為那檯子太老,有的圍欄都快腐了么。」

大酈氏連點頭。

謝福兒心眼明朗,這事倒能當做個由頭……卻沒說什麼,抬眼見趙宮人等了半天,喊了進來。

酈寶林姊妹識趣,先到外室去候著。

趙宮人見了貴妃,反倒不知道先該說哪一件。

謝福兒只以為又是蘇娃那邊又做了什麼事:「又打聽什麼回來了,橫豎閑得發慌,你扒拉一下。」

打從知道蘇氏有孕,貴妃並沒見多大反應,協管工作半點不鬆懈,這會兒也是淡淡恬恬,趙宮人心忖管理後宮到底還是能夠磨練人性情,放心一些,語氣卻不是滋味:「皇上下了旨,給蘇氏移了所,搬去甲館畫堂,晉了蘇氏才人身份。」

謝福兒並不意外,宮人懷了龍嗣,晉位也正常,御女位份確實太低。

可就算不晉,也沒人會說什麼,當初陶采女一直到生下高佛佛,也還是個采女。蘇娃剛一有孕,他就這麼慌著將她提拔起來?

趙宮人知道貴妃心情,趕緊又說:「貴妃先別亂想,奴婢先知道這事也想不開,後來再聽了另一件事就想通了,皇上這麼做,應該是用意的。」頓了頓,這回有些笑意:「皇上駁回了選新人的摺子,今年決意不填充養德殿了。聽中常侍的意思,聖上想要變革,不想年年選新,待與內閣商議好再說。」

謝福兒眼皮一動:「聖上這是怎麼了,大臣們也答應?」

趙宮人應著:「還不是有幾個老是跟皇上唱反調的,但見宮中兩名品級夫人都有了孕,一個貴妃,一個才人,再沒借口好扯,見皇上又堅持,也就消停了。」

雖沒明說,謝福兒卻已經明白了,心噗咚跳得歡。他沒告訴自己今年選新人的事,是因為早就決定了不納新?擢蘇氏,竟是為了找借口堵臣子們的嘴……

正巧服藥時辰到了,趙宮人跟保姆去外面端清胎飲和柳青丸,還沒一下,卻又折回來了,將手上清胎飲放在案上疾走過來。

「怎麼這麼快。」謝福兒直了身子。

趙宮人彎腰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謝福兒一怔:「已經過來了?」

趙宮人點頭:「奴婢這就叫兩位寶林先告退。」

謝福兒探了探頸,睫一揮:「進來了沒?」

趙宮人一頭霧水:「胥不驕先騙走了那禮官……這會兒,該是已經一個人入內了。」

「喔。」謝福兒起身。

趙宮人急了:「要請進來?」

謝福兒沒說請,也沒說不請,徑直走出外面。

大小酈氏起身迎:「貴妃說完話了啊。」

謝福兒示意坐下,大酈氏正要繼續剛才的議題,只聽貴妃說:「別老談公事了,聊聊天吧。」

大小酈氏見謝福兒臉上黠色,臉色雙雙一紅,這個貴妃,不會又要像上次在車上逼著她們兩掏那些私幃事兒出來問吧。

大酈惶惶:「貴妃,巡陵回來后,咱們姐妹連聖上的面再沒見過了!」

小酈也附和:「可不是,那次水榭聖上也不過是撩撩姐姐!咱們可不像那個蘇御女,吃裡扒外心思詭譎還披著層兔皮!」

謝福兒笑著說:「如今我沒法伺候聖上,聖上的新人也有孕了,總得有人來,你們兩個憨厚老實,與我交心,由你們來伺候,我放心,就算你們不願意,我也得安排別人。」

對面半掩著的壁上窗戶呼啦一動。

大小酈見貴妃拉家常一樣和藹,鬆了口氣,可誰知貴妃是不是故意試探,一想到蘇娃這些日子怎麼被夫人們刁難,那天在耳殿怎麼被群起而攻之,要不是有孕擋了這一劫,早就墜到阿鼻地獄了。

兩姊妹堅持將皇帝往外推,老實的大酈眼淚汪汪:「別人怎麼樣是什麼心思咱們不管,咱們只願意侍候貴妃一個人。」

謝福兒眼見對面那道窗晃得愈發厲害,滿意地把大酈拉過來,掏出絲帕給她擦乾淚:「話說回來,就算不為了名位和聖寵,皇上英姿勃發,你們居然都忍得住么。」

那邊的窗扇好歹平靜了些。

這貴妃,又開始不正經,大酈氏退回去坐下,紅著臉沒說話,小酈氏卻耐不住性,脫口而出:「聖上自然是天下第一好,只是……」

「別亂說話。」大酈氏扭頭啐一口,提醒妹子。

謝福兒不高興了。

小酈氏半是為投誠,半是真心,婉轉地說:「只是,祝駙馬或是趙王那樣的……也不錯。」她與姐姐向來喜歡十幾二十的青蔥粉嫩美少年。

謝福兒笑笑:「原來你嫌聖上老!」

小酈氏噗咚跪下,嚇得半死:「妾身可沒說過!」

謝福兒叫她起來:「不是說了么,咱們關上門閑話家常而已,更何況你說的是大實話。」

正說著,對面窗戶不動了,門卻一開,有人進來了。

皇帝陰著臉埋著頭背手單獨進來,大小酈氏只快閉過氣了,腿都軟了。

皇帝叫胥不驕支開禮儀官一會兒,想著那牛皮膏藥甩都甩不掉的鐵面監官就頭疼,前些日子來了幾趟,每次都被念叨回去了,大禮祖制在前,天子威嚴也使不出。

現在時間有限,正趕,他壓根沒功夫責兩個寶林,皺眉揮手:「下去,快快快。」

看到皇帝不舒服,謝福兒就舒服多了。

她估摸清胎飲差不多涼了些,起身進去了,臨走拋下:「還不謝恩退下,皇上不怪罪。」

大小酈氏得了這句話,放心下來,匆忙離了。

皇帝見這兩個寶林對謝福兒比對自己還要惶恐,臉又黑一層,見她不理睬自己,又快步追上去,一路把人都打發下去。

謝福兒見人都走光,望了一眼案上藥湯,盯住他:「您把我的宮人都弄走了,誰來喂我吃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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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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