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蘇醒

29蘇醒

如果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寧願消失在這個時間軸里。

----言曜

下面的群眾狂歡之際,余湛卻敏感地發現背後有人盯著自己。

她扯了扯言曜的衣袖,低聲說:「阿曜,我感覺到背後一直有一道目光,怪滲人的。」

言曜卻神情舒展,絲毫沒有緊張的意思。他的大手揉上她的腦袋,胡亂摸了一通,笑得有些神秘:「或許沒有壞意。」

他這麼一說,她也倒是放心。一般發生這種情況,言曜應該是比她還緊張的人,可現如今他卻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態度。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妹妹」兩個字。

余湛愣在原地足足有半分鐘,倏然奮力跑向天台的出口。阿白突然起了精神,迅速起身撒腿跟在她身後。言熠伸出手臂上前攔住他,示意他不要跟過去。

「你瘋了,她會有危險!」他的四爪緊緊扣在地上,露出尖牙,喉間沉悶的低吼聲彷彿壓抑了很長時間。

幾人早就把面具摘下,沒有任何遮掩的言曜,像是黑夜的使者,身上藏了無數秘密。

「不用跟過去,那是向婕。」言曜語氣很淡,但態度卻很強勢。

阿白聽言后大怒:「任何人都可能是司戰假扮的,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上次來過別墅!」

恍惚間聽到這個名字,肯司轉過身子,手肘支在欄杆上,抬頭若有所思地盯著天空。

「你不在的任何時候,她都有可能遭到危險。即使你在,也不能保護她一輩子!你當初為什麼要跑去那裡把她接回來?在經過那樣的事後......」阿白語氣有些激動,肚子兩側微微起伏。他最終還是不忍心說出來,眼神愈發狠戾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氣氛開始變得緊繃起來。

「滾。」言曜咬牙道,前一秒還面無表情的男人下一刻突然變得噬血起來。他收回橫在阿白面前的手,渾身散發出淡淡的白光。他在隱忍,在抑制,可似乎身體里那股力量越竄越厲害。阿白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契機,打開了他心裡的一直關閉的水龍頭。

「言,不要衝動。」肯司見勢不對,上前試圖制止他,卻在剛一觸碰到他的衣服時被彈開數米遠,落地的時候身體遭到重擊,五臟六腑都痛得絞到一塊兒。

而當余湛失魂落魄地回到天台時,言曜正要對阿白出手。她身子一震,明顯感覺到他的失控,地上躺著的肯司和愣在原地的言熠充分證明了這個猜想。到底怎麼回事?她心慌到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手指也不住顫抖著。太奇怪了,太詭異了。

「阿曜,住手!你在做什麼?!」顧不得考慮任何後果,她衝過去企圖抱住他的身子,卻遭到了和肯司同樣的對待。

她的身體重重摔在地上之際,那邊的兩人已經動作狠厲地纏鬥起來。

「你到底在做什麼......」余湛自言自語道,支撐起疼痛到極點的身子,像是風中顫抖著的一顆瘦弱的豆芽菜。

「你到底在做些什麼?」起身的過程中,她喃喃自語,反反覆復地說著這句話。虛浮的腳步被灌鉛一般,難受的感覺直衝到頭皮,她忍不住嘔吐起來。

饒是千年神獸,阿白也不是言曜的對手。很快他就被對方擊中腹部,脆弱的地方被襲擊后,他的攻擊開始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纏鬥了大概一分鐘,他的身子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撂上空中,狠狠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五官開始痛到扭曲。

言曜穿著黑色衣服,緩步走到少年面前,剜住他的喉嚨,五指漸漸收緊。極致的黑,強大的力量,讓他略顯蒼白的面色充滿了殺氣。

倏然,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將言曜撞開。空氣猛地灌入肺部,火辣辣地燒著喉嚨,阿白劇烈地咳嗽了兩聲,卻無法起身。他的體力撐不了多久,很快又變回了原型。而待他把目光投向天台的左邊時,瞳孔突然放大。

言曜一個躲閃,避開女人強有力的攻擊。他連著退後幾步,放空的眸子開始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他已經恢復了。」肯司捂著肚子,坐在離阿白不遠的地方,看向打得難分難受的兩人,「你看他,全身的氣場跟剛才完全不一樣。倒是小向,用了十足的力道。」他倆身上到底有多少值得挖掘的秘密?反正他是越來越期待後面的發展了。

阿白臉色鐵青,無意間看向言熠的方向,卻發現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提線木偶被人斬斷了細線,四肢無力到幾乎要垮下去。他再次試著移動身子,卻發現無能為力。

余湛的力道用了十成,雖是赤手空拳和他打,但速度極快。言曜皺眉,躲過她襲向他腹部的一拳,卻不料下一刻被擊中了臉部。

他嘴角浸出血漬,額上開始出汗。

倏然,她停下所有的攻擊,開始低頭喘著粗氣。被汗打濕的額發遮住狠決的雙眼,雙手以可見的頻率顫抖著。

「湛!」言曜大吼一聲,在她倒地之前,衝過去接住她的身子。

那一刻,余湛回想起剛才打開那扇門的場景。

亮,空,大。

是她對那扇門後面的印象。

踏入那個世界后,她以為自己會墜入深淵,卻不料身子漂浮起來,感覺甚至比靈魂還輕。她怎麼知道靈魂的重量?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這個場景,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她試著移動自己的雙腳,卻無力地發現,此刻的雙腳彷彿被無數雙手給拉住。那些是死掉的人的靈魂嗎?因為它們都在拉她下地獄。那股來自地獄的風,她好像聞過。

不對,不是地獄。阿曜,是阿曜!阿曜是地獄?

她的腦子徹底亂了。

此刻,遠處飄來一個類似人的物體,越來越近。她看過去,那是一個被開膛破肚的女人,那個女人是誰?

她搖搖頭,試圖甩掉腦海里的一切,卻發現女人已經飄到自己面前。

她伸出一隻手,撥開女人凌亂的髮絲。

「這不是我,不是我......」她似乎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接著身子開始往下墜。終於開始下墜了。她反倒有些欣慰。

那是無邊的深淵,她以為自己會永遠掉下去,一直到死。

「阿曜。」她念著這個名字,心想她不能死,她還有言曜。言曜一定會救她!

「咚」的一聲,余湛的腦袋撞在門上。她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四周,天台通向下一層的樓梯豪華而乾淨,沒有一個人的身影。

......

言曜神情痛苦,幾乎要落下淚來。

懷裡的人軟成一灘泥,眼睛緊閉著,儼然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

「老婆,對不起。」他低聲在她耳邊說,白皙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耳垂,一下一下地愛撫著。

他身處荒涼的星球,內心卻更加荒涼。他知道不能再欺騙自己,從今以後,他將活得更加痛苦。當一切的偽裝被他用力撕開,唯一等待他的,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殘酷真相。而抱著這個真相度過每一天,看著別人歡笑的表情,卻無法說出那只是虛擬的快感,將對他是至大的折磨。

就在此刻,余湛緩緩睜開眼睛。上方是他痛苦而扭曲的臉,她伸出手指捏了捏他的面頰,輕聲問:「你怎麼了?」

言曜親了親她的面龐,把臉靠在她被汗濕的臉上,親昵地磨蹭著。

「我太累了。」他低聲道,「真的太累了。」

余湛心裡一軟,忍住身上的不適感,摸著他的髮絲以作安撫。

「我可以分擔嗎?」她這樣問,臉上漾開溫柔的笑意。

言曜抬頭,看向她帶著笑意的眸子,輕輕地搖了搖頭:「讓我一個人承擔。」

肯司身子到底還是恢復得不錯,他起身,扶起一旁的阿白,緩步朝言熠的方向走過去。余湛看向這邊,掙扎著身子要過去,卻被男人溫柔地抱住。他支起手指壓住她的唇瓣,神色堅決。

言熠好似做了一個夢,突然驚醒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看向父母所在的方向,原本帶著幾分童真的眸子轉變得淡然而冷靜,彷彿經過了幾十年的風霜雪打,心境突然變得老練而明朗的老人。

他抬起自己的雙手,看向空無一物的掌心,表情微微僵硬。

阿白跑向他,估計他又預感到什麼事情,著急地走來走去,卻做不了什麼實際的事。而在一旁的肯司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不知道是那邊兩人的氣氛感染到他,還是這邊這個孩子的神色過於奇怪,總之,他心裡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遠處的光束越來越弱,樓下站著密密麻麻的人,正在大聲倒數著。倏然,光束消失在空中,群眾開始歡呼起來,彷彿地球上辭舊迎新的除夕一般。

來年,一定是個好年。

可是這不是除夕,也不是塔斯的年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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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尋妻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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