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酒肆軼聞
對於莫離的眼神，胖掌柜也不以為意，既然他敢獅子大開口，就有讓莫離滿意的把握。
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把匕首，麻利的從桌面上挑出金珠揣進兜里。胖掌柜滿臉奉承的笑道：「公子稍候，我這就去為您準備。」
片刻之後，只見那胖掌柜抖著一身的肥肉，吃力的爬上櫃檯，扯著破鑼嗓子嚎道：「各位道上走的爺們，今兒個，有位爺，想聽聽咱們蒙藏省蒼狼幫的奇聞軼事。要是說得好…酒錢全免了嘿！」
話音剛落，整個酒肆里的大老爺們糙漢子都鬧騰了起來，顯然，對於這些常年跑商在外的苦力僕役，有時候一杯濁酒就能讓他們掏心窩子。
莫離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一愣，接著便明白了這胖掌柜打的鬼主意。
馱馬客棧里大幾百號人，哪哪的都有，都是些常年天南地北跑的漢子，蒼狼幫總不能因為一些早就眾所周知的小道消息，到處找人晦氣吧？
就算找到馱馬客棧，胖掌柜也好推說。幾杯貓尿下肚，誰沒個說錯話上錯炕的時候？難不成他打開門買酒，還得管住酒客的嘴不成？
此時，就連莫離都不得不嘆一聲，這胖掌柜，外粗內細，做起事來當真滴水不漏。
胖掌柜的話音剛落，某個本來縮在角落裡的醉漢就搖搖晃晃的提著空酒杯爬到了櫃檯前，扯著嗓門道：「我…我先來，那蒼狼幫主，身高九尺，銅皮鐵骨，有三隻眼、四隻手，嘴裡還能噴火。」
周圍的漢子聽了都是一陣鬨笑，更有人出聲戲弄道：「賈老三，你是剛被酒蟲從夢裡勾醒吧？你說的那是人嘛？」
「來來來，先滿上。」醉漢呼喝著討酒喝。
胖掌柜也不吝嗇，揭開酒封給醉漢那空酒杯倒滿，隨後喊道：「暢所yu言了嘿，免酒錢了嘿，不過這麼不著調的別來了嘿。」引得酒肆里又是一陣鬨笑。
見真是免酒錢，原本坐著看好戲的一些人也忍不住直起了身子。
有個頭髮了花白了大半的老漢，嘴裡叼著煙杆子，喝乾了杯子里的酒，朗聲道：「要說這蒼狼幫的奇聞，我或許不清楚，但這軼事嘛，我老頭子多少還知道一些滴。那年也是跟著商隊來廣延城，剛好趕上蒼狼幫鬧內訌，那叫一個亂的呀，雲嵐。蒙藏兩省的匪幫都廝殺成了一片，蒼狼幫那時候在雲嵐省的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
說到這裡，老漢倒是停住了話頭，拿煙杆子敲了敲空酒杯。邊上等著聽下文的漢子，連忙從櫃檯上抱下一個酒罈，咕嘟咕嘟的給老漢倒滿。
整個酒肆里的人大半都等著老漢往下說，倒是靜了不少。「後來呀，聽說蒼狼幫主鐵木成差點栽在雲嵐城，走投無路之下，被迫帶著過百親信，破釜沉舟闖到蒙藏省，想要奪回蒼狼幫的產業。」
「這有啥稀奇的，就是那有名的百騎過境，力挽狂瀾吧？」一個不懂規矩的愣頭青突然冒出來插嘴，惹得周圍的聽眾紛紛不滿，腳上的鞋墊子，桌上的果皮菜葉，噼里啪啦的朝他飛去。
老漢細細的咪了口酒，哼了一聲道：「你個小娃，知道個屁。那時候道上都傳，鐵木成得了神秘資助，也有人說他盜了霧隱山脈里的墓穴，不管怎滴，就是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大筆金銀財寶。這才收買了蒙藏省的守軍，裡應外合，一晚上屠了兩個背叛他的副幫主滿門。」
所有人都聽得入神，卻沒人注意到，莫離不經意間把面前木桌的一角已經捏成了齏粉。
「到底是得了資助，還是盜了墓穴，沒人敢確定。但唯一知道的是，鐵木成手下進霧隱山脈的時候至少有一百三四十人，等趕到蒙藏省的時候卻是不足百人。」說完，老漢自顧自的捧起酒罈又倒了一杯，便不再多說。
另一個骨瘦如柴的漢子卻滿臉傲人的站出來道：「都說鐵木成收買了地方的軍隊幫他平叛，外面傳聞雖多，不過這事嘛，還得問我。」說著還故意買了個關子，學著老漢的樣子給自己滿了杯酒，引得周圍一陣噓聲。
這才開始細說道：「我表姑的大姨媽家的二兒子，那會就在蒙藏駐軍里當差，據說，那天晚上，駐軍的將領親自帶兵，把蒼狼幫的叛逆層層包圍。後來你們猜怎麼著？」
「你特娘的倒是說啊，賣你妹夫的關子啊。」不知道哪個xing子急的吼了一嗓子。
那枯瘦漢子一激靈，連忙又道：「包圍蒼狼幫叛逆之後，駐軍先是繳了對方的兵器，再突然放任鐵木成帶人衝進砍殺。嘖嘖，那可真是血流成河、頭顱滿地啊。」
下面不少人聽了，也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紛紛道：「這也忒特娘的狠了吧。」
不知道那個被搶了說辭，沒來得及開口討酒喝的漢子，一臉不爽道：「我當多新鮮呢，這有啥子稀奇的，我早就知道了，這蒼狼幫背地裡勾結官府，要不怎麼到今天還是橫行蒙藏省，卻屁事沒有？你當駐軍都是死人不成？」
短短一個時辰，你方唱罷我登場，酒肆里各個說的唾沫飛濺，幾乎把蒼狼幫的老底都掏出來說了個遍。莫離坐在角落裡一言不發，細細聽著那些漢子們敘說。
有些還有差事的，喝了幾杯酒，便匆匆離開，不時也有新的酒客從外邊進來，說了這麼久竟然還不帶重樣的。就連莫離都不禁有些驚訝，這蒼狼幫背後的故事，的確不一般。
也不知酒肆角落裡誰冷不防的說了一句道：「你們說的這些，都是老黃曆，如今這整個蒼狼幫，早就在鐵木成的手段下凝成鐵板一塊，豢養著近萬游牧鐵騎，就連官家都得看他三分薄面，內有蒼狼城做根基，外有大片草場當緩衝，更聚斂整個蒙藏省的暗稅。財、勢、地，都有，別說是黑白兩道響噹噹的存在，就算說他是蒙藏省的土皇didu不為過。」
話音剛落，沒想到有人喝多了，偏要抬杠，譏諷道：「騙小孩呢吧，我怎麼沒聽說過什麼蒼狼城？」
那人只冷笑了一聲道：「蒼狼城裡住的全是蒼狼幫的成員，那是人家的老巢，你算個什麼東西？能讓你知道？」
酒肆里的漢子，十有仈jiu都喝了不少，正如之前說的，貓尿下肚，火氣自然就上來了，聽到有人嗆聲，即便不關自己的事，也要插嘴反駁一聲。
「呸，你特娘的敢看不起老子？」不知道哪個醉鬼喊了一嗓子，抄起板凳便甩了出去，也不管砸沒砸對人。
自打一聲慘叫響起，轉眼之間，整個酒肆里嘈雜得如同清早的菜市，嚷嚷的、叫罵的、呼喝的、掀桌的，酒罈菜盤、桌椅板凳漫天飛舞，登時亂成一團。
就連莫離，也不得不拉著納依達，閃身衝出了酒肆，臨走還看到那胖掌柜堆在櫃檯後面，沖著自己擠眉弄眼。顯然這種情況，全都在掌柜的意料之中。
莫離不禁恍然，剛才開口的酒客里，一定有這胖掌柜安排的人，不然怎麼敢保證莫離哪五粒金珠物有所值？
出了馱馬客棧，莫離嘴角不由掛上一抹森冷的笑意，輕聲道：「哼，百騎過境，力挽狂瀾，蒼狼幫的鐵幫主，還真是好威風，好煞氣。」
這時候，納依達哪還看不出來，莫離哪是什麼商人，明顯就是沖著蒼狼幫來的，嚇得差點落荒而逃。不過一想兜里那顆金珠，不由咬牙，顫聲道：「莫…莫大哥，接著去哪？」
「當然是，蒼狼商號啦。」莫離笑得很邪異，笑得令一旁的納依達都不由打了個冷顫。
納依達卻是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連聲道：「莫大哥，那個地方，去不得。」
「為什麼去不得？」莫離有些好笑的看著眼前這個明顯受到驚嚇的少年，故意問道。
見莫離還是一臉好奇，納依達左右看了看，湊近莫離悄聲說道：「蒼狼商號不賣貨品，只收暗稅。裡面都是蒼狼幫的打手，動不動就是喊打喊殺。要是被他們盯上了，在廣延城，連官府都不會幫你，我爹前些ri子就被他們給打傷，險些送了xing命。」
「哦？他們為什麼打你爹？」莫離難得被納依達的神sè勾起了好奇心。
少年眼神中帶著一絲憤怒和怨恨，低聲道：「我爹先前也在城外當嚮導，因為顧他的那個商隊不捨得交暗稅，便想叫我父親去蒼狼商號說情，哪知道，還沒等開口就被人打了出來，到現在還躺在家裡，為了給他找大夫，我這才接替他去做的嚮導。」
略一沉吟，莫離便道：「別怕，蒼狼商號欠著我家的錢，不敢拿我怎麼樣，你只要帶我倒附近，自己躲在一邊就好，到時候，我給你加倍的賞錢，好讓你找大夫醫治你爹。」
聽到莫離說賞錢加倍，納依達不由心動，一咬牙，點頭道：「莫大哥，我信你，走！」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懷疑莫離的話。沒有想過，偌大的蒼狼幫，又怎麼會欠莫離的錢？更沒有想過，莫離怎麼敢，單人匹馬就敢上蒼狼幫收賬？
看著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很快就融入來往的人流，消失在馱馬客棧的門外。那胖掌柜這才捨得從滿地狼藉的酒肆里走出來，嗤笑道：「傻缺，蒼狼幫的事，路邊拉個小娃都能說上一大堆，五個金豆子，真好賺。」
隨即又道：「不過，看不出來，年紀輕輕，掌力倒是渾厚，也不知是道上哪位前輩的關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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