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殺意
莫離倚坐在別院門廊前，微眯著雙眼，似是享受這片刻的靜謐。
從千蠱窟出來已經十天，他身上的傷勢也已經好了仈jiu分，剩下那些都是沒有褪盡的干痂。毒蟲撕咬后的傷口，不僅癒合的極慢，而且即使痊癒了，也會留下斑駁的傷痕。
原本俊朗的臉龐上，如今就像是得了麻子的病人，滿是一點一點深黑sè或是褐sè的疤痕。
翠竹第一次給莫離換藥的時候，拆開被血跡沾染過的紗布，更是心疼的直掉眼淚。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莫離閉口不談翠雲的事，但也堵不住同在一個大院里其他侍女的嘴。不論是閑聊還是私語，翠竹自然能夠感受到來自背後的怪異視線。
在翠竹知道翠雲死訊的那天，跑去央求啞奴讓她見翠雲最後一面，卻被告知，屍體已經丟進了千蠱窟，餵養那些歹毒的毒蟲。
不敢在人前掉眼淚，翠竹卻是躲在莫離的房裡嚎啕大哭了一場。扯著莫離的衣袖不停的問：「少爺，為什麼會這樣？」、「少爺，年笙呢？他答應照顧好翠雲的。」
而莫離的回答，只是無盡的沉默。他的眼神中透著刺骨的寒意，一種發自內心的冷。
當看到翠雲腳踝上那道焦痕的時候，其實不用啞奴說，莫離就已經猜到了大半。這是年笙背叛翠雲的鐵證。是他錯信了年笙，也把翠雲送上了絕路。
顧念年笙思鄉，莫離沒有阻攔翠雲跟他私逃，相信年笙忠厚，莫離八年沒有防備過他分毫。是同情，還是憐憫。莫離自己都已經說不清了。但年笙偷練幽冥雷咒，更是打傷翠云為其斷後。莫離不禁想要長嘯一聲，千蠱窟三ri之痛。值！
轉念間，莫離明白。
過去他總以為，軟弱很可怕，軟弱就會遭到欺凌、踐踏，甚至失去所有。所以他時刻都渴望著變強，更強。
但憐憫，更像是一把藏在暗處的尖刀，即便再強的存在，也可能因為憐憫而丟了xing命。
他終於理解，為什麼黑玉道人總說弱者不值得同情。因為弱者隨時都可能在你的傷口上補上致命的一擊。
不知不覺間，莫離的內心出現了巨大的變化，卻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翠竹和翠雲情同姐妹，從小被一起帶進黑玉洞府，一起長大，然後一起服侍了莫離八年。
翠雲的死，對翠竹的打擊很大。接連數ri都是一言不發的替莫離換藥，給莫離泡茶。
感覺著手中的茶水已經涼透，莫離不由回過神來，詫異道：「翠竹今天取葯怎麼這麼慢？」
其實，莫離身上的傷早就沒有大礙，按照他的意思，也不用每天換藥。
可翠竹卻堅持今天幫他把最後一劑葯換完，才肯罷休。給莫離泡上一壺香茗之後，便匆匆趕去藥房取葯。
前幾ri，這個時候早該提著葯回來的翠竹，今天卻等到茶水涼透還遲遲不見蹤影。莫離心中不由升起一絲不安。
黑玉洞府的藥房管事，是個滿臉皺紋的老頭，修為連煉體期都不到，就練些養氣功夫，好延年益壽。平ri里主要給下人醫治跌打損傷或是感冒風寒。見莫離前來尋人，更是一臉的殷勤。不過卻說，翠竹早在小半個時辰前，就已經拿著葯離開了。
「小主人，你可是尋翠竹？」一個年紀看起和翠竹差不多大的侍女，剛好也來藥房取葯，聽見莫離詢問，不由好奇道。
「嗯？你何時見的她？」莫離聞言朝她看去。
「約莫半個時辰前，我見她被其他小主人帶走了。」侍女見莫離神sè冷漠，心下畏懼，後悔自己多嘴。
聽到這話，莫離臉sè難看，寒聲問道：「誰？」
「是…是青木苑的小主人。」說罷，侍女更是低頭不敢再看莫離。
「青木苑？木林森。」莫離聲音之中的冷意令人通體生寒，眨眼便消失在二人面前。
莫離所居的大院里，每個別院都會根據主人的要求定下一個名字。就好比莫離的別院叫雲雷苑。而這青木苑也就是當初莫離初來時，住過一晚的那個小院子。只是這裡如今的主人，卻是修鍊幽冥木咒的，木林森。
推門走進青木苑，卻見院子的地面上還散落著零星的葯料，莫離的臉sèyin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或許是聽到門外的動靜，木林森光著上身衝出廂房，張口就罵道：「娘的，誰啊？不想活了？」
莫離卻是一言不發，腳下電光閃動，身影已經到了木林森的廂房外。木林森根本來不及阻攔，木質房門就被莫離一把轟開。
看到廂房內的景象，莫離的腦袋裡瞬間一陣暈眩，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灰褐sè藥材在廂房裡撒了一地，而那個破碎的藥材紙袋，還死死的抓在一隻纖細的小手中。圓睜的雙眼旁還有未乾的淚痕，嘴角紅腫，更有殷殷血絲滲出。脖子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扭曲著，臉上皆是不甘、怨恨、以及痛苦。蒼白的上身就這樣毫無遮掩的暴露在空氣之中。
似乎，許多年前的某個場景，和眼前的一幕逐漸重疊。莫離的眼眶中，漸漸泛起一股滔天的殺意。
走到帳踏邊，用被褥將翠竹嬌柔的身子蓋好。
卻聽身後的木林森訕訕笑道：「嗨，雷老大，我這一時猴急，沒顧上先知會你一聲，莫怪，莫怪。」
猛地轉過身，莫離的聲音yin森的就像是九幽歸來的惡鬼，低喝道：「木林森，你該死！」
電光隨著莫離身上的殺意在廂房內爆發。周圍的木質家舍轟然間化為碎片。泛著電弧的左手如刀般切向木林森咽喉。
莫離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木林森措手不及，抽身掠出廂房，卻見身前的肥肉上已經被開了一道狹長的口子，傷口瞬間被雷電之力燒焦，竟是沒有半點鮮血灑落。
木林森受創不由怒喝道：「莫離你娘的，瘋了？老子只不過玩個侍女，你裝什麼聖人。」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莫離嘴裡的三個字：「你該死！」
此刻，莫離絲毫沒有保留，淬魂期實力完全爆發。一字念咒：「電。」
空氣之中遊離的雷電之力瞬間像是受到召喚般狂暴起來，木林森甚至感覺到自己皮膚上都被激得微微刺痛。
「莫離，你真當老子怕了你？纏！」木林森顯然被逼急，喚出法咒yu和莫離對抗。
別院的空地上，猛的竄起無數嬰兒手臂粗細的藤蔓，朝著莫離席捲而去。周圍的電弧在觸碰到藤蔓的瞬間就被引入地下，似乎對這些藤蔓造不成半點傷害。
「哼，木咒克雷咒，莫離你別欺人太甚！」雖然是被迫出手，但攝於莫離的兇悍實力，木林森直到現在還想要讓莫離停手。
卻聽莫離一聲爆吼：「咒聚雷霆！」
莫離體內真元不計消耗的瘋狂湧入左手上的咒印，電芒如同驟然升起的太陽，刺眼得令人難以睜眼直視。電弧如同席捲整個別院的風暴，在莫離身邊旋轉肆虐，最終匯聚成數道驚人的電漿，環繞莫離左右。
青木苑的動靜，早就把另外五個傢伙都引來。
石磊遠遠看著莫離身邊耀眼的光束，不由咋舌道：「靠，這莫離突然發什麼瘋。他真要幹掉木胖子嘛？」
金梓鑫神sè凝重道：「木胖子凶多吉少。」
「不開眼的東西，招惹誰不好，招惹莫離，死了也活該。」袁綵衣冷哼一聲，但看向青木苑的視線中卻透著濃濃的忌憚。
木林森見莫離徹底爆發，愣是被逼得狗急跳牆，跟著莫離一起瘋狂的調動真元，催動咒印內的木之力，試圖將莫離的殺招化解。
只是他如今不過煉體期，本身實力就差了莫離一截，更別說像莫離一樣咒成法相。
竄出地面的翠綠藤蔓在接觸電漿的一瞬間就被抽幹了裡面的水分，枯萎，然後被高溫灼燒成焦炭。
莫離身邊的電漿猛的匯聚到身前，肆虐的電蛇轟擊在別院四周，引得碎石飛濺，煙塵翻湧。轟然巨響中，青木苑徹底化作廢墟瓦礫。
開弓沒有回頭箭，何況莫離根本就是想要木林森的命，絲毫沒有停手意思，大吼道：「你給我死！」
電漿驟然湧出，木林森臉上再沒有半點血sè，就連一句饒命都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他甚至感覺，死神的手已經輕輕的撫上了他的臉頰。腦袋裡不禁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不知道冥間的鬼魂，有沒有男歡女愛。
木森林垂死掙扎般將真元和木之力抽回身邊防禦，卻在電漿面前如同一張薄紙般被輕易撕碎。
凄厲的慘叫在青木苑的廢墟上驟然響起，狂暴的電流涌過鮮活的**，高溫瞬間將皮肉燒灼炭化，甚至散發出一股焦臭。
「夠了！」半空中有威壓降下，瞬間壓制了莫離的攻勢，將木林森從電漿下救了出來。
「誰！」莫離就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兇手，視線朝著半空看去。
遠處的另外五人卻已經躬身下拜道：「拜見師尊。」
「莫離，你為何要殺他？」黑玉道人的語氣很冷，自從這洞府建成以來，還沒人敢造成這樣的破壞。
「他該死。」莫離的回答不卑不亢。
「我需要一個理由。」黑玉道人看著莫離，語氣中隱含怒意。
「我強他弱，就是理由。」一句話，將莫離如今的心境展露無遺。
有些意外的看著莫離，黑玉道人片刻之大笑道：「好一個『我強他弱』。」
「如今木林森瀕死，你若再殺他便是犯了我的規矩。我強你弱，這個理由可夠？」黑玉道人把只剩下半條命的木胖死隨手丟在莫離腳邊。
「夠。」說罷莫離迅速收斂自身氣息退到一旁。
黑玉道人滿意的點了點走，一擺衣袖，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新書上傳，求點擊收藏推薦，還望各位看官多多支持不吝厚賜，小生在此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