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千蠱窟
「這些討厭的蟲子，怎麼沒完沒了。」莫離忍不住低聲抱怨，此時他已經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不過如此』那四個字。
從他進入千蠱窟到現在，不過才短短的一個多時辰，身邊五尺範圍內已經堆起了一層厚厚的蟲屍。
剛開始的時候，莫離對於零星撲來的毒蟲根本不以為意。那些個小東西，沒等落到身上，便被驟然閃過的電弧彈飛。
但隨著時間推移，莫離卻驚訝的發現，那些被電弧彈飛的毒蟲並沒有死去，而是躺在地上僵硬一會後，重新抖動著身子再次撲向莫離。
反覆觀察之後，莫離才看清，這些毒蟲身上大都覆蓋著堅硬的甲殼或是角質。雷電之力對它們造成的傷害極為有限，往往需要數次電擊，才能將一隻毒蟲徹底絞殺。
也不知道究竟是受電光吸引，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莫離這具血肉之軀的存在。漆黑的洞窟里越來越多的毒蟲朝著莫離匯聚而來。四周黑暗的角落裡，更是蟲吟之聲響成一片。
原本以為，這千蠱窟三天的懲罰，對他來說無非就是換個地方修鍊三天，那些毒蟲根本不可能突破他身邊的雷電之力。
可是在運轉了一個周天的幽冥雷訣之後，莫離心中不由駭然。這千蠱窟內的天地靈氣，竟然稀薄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一個周天，吸收的天地靈氣還不足平時的十分之一，非但如此，這裡對於雷電之力的感應也變得極其微弱。
莫離所不知道的是，有些毒蟲，本就是天地奇物，能夠吐納靈氣，增加自身威力。黑玉道人為了能夠控制這些毒蟲，不讓它們逃走。特意在千蠱窟周圍布下禁制，將此處徹底封禁。連帶著莫離此刻一樣沒辦法吸收外界的天地靈氣和雷電之力。
「啪…」莫離的視線再度被一聲輕響所吸引。
到目前為止，身邊最多的蟲屍，就是這種形似蚊蠅，尾部卻像黃蜂一般帶著長針的毒蟲。雖然沒有真的被蟄到過。但是那三分長的毒刺卻讓莫離完全沒有嘗試一下的興趣。
另一種長得則有點像是蜈蚣，只是身體更短更粗壯，一對對帶著鋒口的節肢在身體兩側滑動，速度竟是快的驚人。
兩種毒蟲幾乎是不知疲倦的對莫離發起了輪番轟炸，引得莫離身邊一陣噼啪炸響。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莫離不禁皺眉。
正常情況下，依附在莫離體表的電弧，完全由空氣中遊離的雷電之力形成，根本不需要莫離消耗自身的雷電之力來維持。
只是隨著毒蟲瘋狂的衝撞身體周圍的電弧，莫離不得不抽取咒印內的雷電之力來維持身上的防禦。按照這種消耗速度，他根本不可能支撐到三天之後。
但情況要遠比莫離想象的更糟。
尖利無比的長嘯驟然在耳邊響起，不等莫離反應過來，只覺頸部一陣酥麻，似乎有什麼東西扎進了自己的皮膚。
低頭細看，莫離只見一條半透明渾身猩紅，形如蚯蚓卻又細得多的毒蟲，正扎在自己的脖子上，努力的朝他皮下鑽去。任由周圍電弧閃爍，這東西卻完全不為所動。
最讓莫離不寒而慄的是，這東西半透明的身體里，正鼓脹著一團肉瘤狀的凸起，看那裡面密密麻麻蠕動著的細線，莫離突然不敢再往下多想。
「電…」莫離一聲輕喝，喚出幽冥雷咒，指尖如同利刃，毫不猶豫的割開頸部表皮，將脖子上那東西電成焦炭。
這時候莫離也明白，游弋在身體外的電弧或許能夠防禦那些細小的蚊蟲，但對於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傢伙，並沒有太大作用。
「御…」直接使用咒法防禦。
莫離體表的電光驟然收斂，不是他放棄抵抗，而是將體外的雷電之力全都收入了表皮之下。
經過雷電之力淬鍊的肉身，對於這種狂暴的力量有著驚人的耐受xing。莫離另闢蹊徑，以咒法為基礎，直接在皮下鋪開了一層雷電之力。
將原本置於體外的防禦咒法，強行植入體內。這種極端的事情，也就莫離才會幹得出來。自身防禦力暴增的同時，消耗的雷電之力卻是直線下降。當然，這麼做最大的缺點就是痛，撕裂一般的劇痛。
就好像，將渾身的皮膚和肌肉，完全用雷電之力分割開，這種感覺幾乎和生生扒下一層皮沒有太大區別。
渾身顫抖著強忍痛覺，莫離愣是屏息凝神，開始收斂自身氣息。
當第一隻毒蟲刺破莫離的皮膚，湧出的鮮血，像是給周圍無數的毒蟲敲響了開飯的鑼聲。
眨眼間，莫離身上就被各種各樣的毒蟲徹底覆蓋，再也看不出半點本來的樣子。
吮吸鮮血的、啃食皮肉的、產卵排泄的。莫離身上幾乎成為了無數毒蟲的巢穴。那些來不及搶佔先機的毒蟲，更是在莫離周圍展開了瘋狂的廝殺，吞噬同類或者異類，吃掉一切可能成為食物的東西。
此時，莫離根本不敢有半點大意，在毒蟲叮上自己的一瞬間，爆發出凝聚的雷電之力將其殺死，隨後再以真元把毒蟲吸附在自己的體表，形成完全由蟲屍覆蓋而成的偽裝。
雷電之力隱藏在表皮之下，將所有試圖進入莫離體內的蟲卵和毒素完全隔絕。在表面上看起來，莫離身上不斷的鼓起一個個令人作嘔的膿包，但裡面，其實全都是被雷電之力絞殺的毒物。
隨著莫離的氣息徹底沉寂，似乎那些毒蟲也逐漸遺忘了莫離的存在。整個千蠱窟緩慢的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三天，當千蠱窟再次開啟的時候，兩個身上包裹著奇裝異服的人影，快步竄進漆黑的洞窟，用冒著濃煙的火把大肆驅趕入口附近的毒蟲。
「小主人可別真有什麼三長兩短。」
「怕什麼，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有上頭擔著，出事也輪不著我們。」
「兩天前這裡就沒了動靜，怕是凶多吉少。」
兩個驅蟲人一邊驅趕著毒蟲，一邊小聲的聊著。
聞到空氣中散發的濃重草藥味，莫離猛的睜開雙眼，把那兩個驅蟲人嚇了一跳。
感受著外界湧入的新鮮空氣，咒印猛的開始瘋狂吞噬周圍空氣里的雷電之力。
電花在莫離體表閃現，雷電之力形成的高溫將那些附著在莫離身上的蟲屍瞬間燒焦，皮膚上的膿包接連爆裂，裡面湧出的惡臭沒來得及揮發，便被雷電之力徹底氣化。每走一步，便有大量灰燼從莫離身上抖落。
當他走出千蠱窟的那一刻，整個人幾乎癱軟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坑坑窪窪的傷口，根本找不出一片完好的皮膚。
啞奴和翠竹早就等在千蠱窟外，看到莫離的樣子，翠竹一下就紅了眼眶，剛想跑去扶住莫離，卻被啞奴一把攔了下來，冷喝到：「不要命了？」
閃身到莫離身邊，啞奴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準備幫他將體內餘毒祛除。只是片刻之後，啞奴神sè間露出一抹震驚，悶聲道：「小主人，好手段。」
「過獎了。」莫離此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硬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算是回了啞奴的話。
「主人在咒法閣等。」啞奴見莫離並無xing命之憂，便開口說道。
莫離倒是臉上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淡淡的應了聲：「去。」
咒法閣內，另外六人早就在這等了一會。見啞奴攙扶著莫離進來，本想開口嘲諷幾句。但是看清莫離身上的傷勢之後，所有人皆是臉sè一變，乖乖的閉上了嘴。
「莫離，千蠱窟三ri，如何？」黑玉道人掃了一眼莫離，淡然道。
「弟子知錯。」
「哼，便讓你看看，你放走的野鴛鴦，究竟是什麼下場。」黑玉道人話音剛落，門外便有守衛抬著一具蒙著白布的擔架走進來。
為何只有一具擔架？莫離心中詫異。啞奴卻是上前一把揭開白布。擔架上躺的，赫然便是滿臉絕望的少女，翠雲。
「看看她的腳踝。」黑玉道人語氣似是嘲弄，讓莫離心中不由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翠雲身上雖然遍體鱗傷，但作為常年修鍊雷電之力的莫離，他一眼就能看出，翠雲腳踝上有一道雷電之力燒灼之後的焦痕。
「怎麼會這樣？」莫離驚呼出聲，身上猛的湧出驚人的煞氣。
「哈哈哈哈，好煞氣。這才像我魔道弟子。」黑玉道人開懷大笑。
一旁的啞奴卻解釋道：「年笙原本帶著翠雲一路逃竄，見老奴帶人追到，便以雷法打傷翠雲的腳踝，想要用她來拖延時間。」
「不可能，他為何會雷電之力？」莫離有些難以置信的吼道。
黑玉道人卻是冷笑一聲道：「此人在你身邊相伴八年，你認識的每一個字，都是他教你的，若是有心，想要偷學並非難事。」
「弟子，知錯！」這一次，莫離所說，乃是發自肺腑。
「嗯，我脈法訣，不可外流，你可知如何做？」黑玉道人冷聲問道。
「弟子必將誅殺年笙。」
「好，年笙之事，我另有計議，你且退下養傷。」對於莫離的回答，黑玉道人顯然很滿意。
說完之後，黑玉道人揮退在場之人，輕聲道：「嘿，僅憑偷學，就能施展幽冥雷咒，看來也是個有趣的小傢伙。」
莫離回到別院之後，翠竹一邊抹著淚，一邊仔細的為他清理包紮傷口，哭得梨花帶雨不停的抽噎。
她如今還不知翠雲死訊，莫離不由暗嘆，若是被她知道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被所愛之人害死，更不知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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