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冤家路窄

老金掐著點，趕在太陽升起之前來到了冒險者公會。剛進門，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正坐在桌邊，悠閑地喝著啤酒。老金決定先辦正事，等會兒再過去打招呼。

他徑直走到櫃檯前，準備問問任務的情況。

今天值班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男性工作人員。

這位工作人員，是一位矮人，身材敦實，胳膊粗壯，胳膊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他正漫不經心地摳著傷疤，彷彿那只是一隻停留在胳膊上的小蟲子……等等，這貨該不會是……沒發現自己在流血吧？

「請問，討伐『石化雞蛇』的隊伍……」

「哦，你說那個啊，就在那邊，跟那小子一桌呢。」矮人工作人員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張桌子。

「……」

老金順著矮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男人正坐在桌邊，沖他揮手。

「喲，這不是蠻子老弟嗎？好久不見啊！」

「柯布森，你這傢伙……怎麼越來越猥瑣了？還有，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是蠻子！」

柯布森，是一位E級冒險者，一頭金髮，臉上長滿了雀斑，和老金是同一天晉陞到E級的，兩人算是半個朋友。

兩人認識的時間不短了，當初還是F級冒險者的時候，就經常一起組隊做任務。

老金走到柯布森對面，坐了下來。

「嘿嘿嘿……蠻子老弟，你居然敢跟我同桌吃飯？信不信我叫城管來抓你？」柯布森一臉壞笑地說道。

「你丫找死是吧？」老金沒好氣地說道。

柯布森這傢伙，最喜歡開種族歧視的玩笑。雖然他自認為這是表示親近的方式，但老金卻非常討厭別人叫他「蠻子」。

「話說回來，蠻子老弟，你這身裝備不錯啊，在哪兒發財了？」柯布森上下打量著老金，語氣酸溜溜的。

老金身上的裝備，確實比以前好了不少。他戴著頭盔，穿著胸甲，一看就知道是賺了不少錢。

「前段時間去『泥沼藤蔓坑』那邊轉了轉，運氣還不錯。說不定過段時間就能升到D級了。」老金得意洋洋地說道。

「你升到D級？算了吧，我還是比較期待世界末日。對了，今天是去討伐『石化雞蛇』吧？看來我們又要並肩作戰了。」

「哦？是嗎？真是巧啊。放心吧，我的實力已經今非昔比了，到時候你可別被我嚇到。」

「你要是真有長進，我就當場表演一個後空翻，怎麼樣？」柯布森不屑地說道。

兩人閑聊了幾句，時間也差不多了。

說起來，昨天接待員小姐不是說，隊伍里還有一位魔法師嗎？怎麼還沒來？

該不會是……放他們鴿子了吧？

想到這裡，老金就忍不住開始腦補那位魔法師的嘴臉。

在他看來，魔法師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目中無人的傢伙。

「你丫給我等著，魔法師！」這是老金的人生信條之一。

他打心眼裡討厭魔法師。

他的人生信條之二，則是「活著真好」。

「你知道這次任務的具體情況嗎？我也是聽公會介紹的，不太清楚。」老金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西邊的糧倉區出現了一隻『石化雞蛇』，當地的自衛隊搞不定，所以才發布了討伐任務。聽說這次任務，還請了一位C級魔法師。」

「切，你這不是都知道了嗎？」老金翻了個白眼。

「那我們就等著那位魔法師大人大駕光臨吧。」

「要不，我們先喝一杯？當然，是你請客。」

「滾蛋！」

在這個世界，人們早已習慣了「喝酒如喝水」的生活方式，所以對於「喝酒誤事」這種說法，並不怎麼在意。

當然，老金除外。

「你們就是那群討伐『石化雞蛇』的雜魚？」

就在兩人閑聊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魔法師大人終於來了嗎？」老金心中暗想，他連忙轉過身，想看看這位姍姍來遲的魔法師，究竟是何方神聖。

「喲，這不是黑炭頭嗎？好久不見啊！」

看到老金，女人笑著打招呼道。

黑炭頭？

這女人是誰？

老金努力回憶著，他認識的人里，好像沒有誰會叫他「黑炭頭」啊……

等等！

突然，老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跳了起來！

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老大，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都懵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有著一頭粉色長發的魔法師！

這位魔法師，身材嬌小，比老金矮了整整一頭，手裡拿著一根比她還高的法杖。她穿著一件紫色的長袍，胸口開得很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看到那對傲人的胸器，老金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該死！」老金在心裡哀嚎一聲。

站在他面前的這位魔法師，居然是薇妮婭！

難道說，她就是那位C級魔法師？！

「怎麼不打招呼？」薇妮婭眯著眼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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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很，很高興見到您……薇妮婭大人……」老金結結巴巴地說道，舌頭都打結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看到老金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薇妮婭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起來。

「黑炭頭，我們之間還用得著這麼客氣嗎？放鬆點，放鬆點！」

薇妮婭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拍了拍老金的後背。

老金差點沒把早上吃的早餐吐出來。

這女人，明明是個魔法師，力氣怎麼比他還大？

這才剛見面，他的HP就少了一半。

「不，不敢當，薇妮婭大人……」老金連忙說道。

他怎麼敢對這位姑奶奶不敬？

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啊！

「叫你放鬆點，聽到沒有？」薇妮婭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起來。

「可是……」

老金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里，渾身發冷。

「照我說的做！」

薇妮婭的語氣，不容置疑。

老金頓時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他求助地看向柯布森，卻發現柯布森正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顯然是沒搞清楚狀況。

這傢伙，一向都是缺根筋。

「聽到沒有？」薇妮婭再次問道。

老金感覺自己再不答應，就會被她當場烤成乳豬，他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那好吧……」

「嘿嘿，這就對了嘛！放鬆點，放鬆點！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不用這麼拘謹。」薇妮婭笑眯眯地說道。

老金頓時感覺自己完蛋了。

他跟薇妮婭合作過好幾次，但每次都像是噩夢一般。

他現在只想立刻退出隊伍，有多遠跑多遠。

但一想到接待員小姐的警告，他又不敢輕舉妄動。

這究竟是什麼人間煉獄啊！

為什麼偏偏在他面臨降級危機的時候，會遇到這個女人？！

「薇妮婭，你認識他？」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高大，一頭藍發的男人，走了過來。

看樣子，他也是這次任務的成員之一。

「嗯，他是我朋友。」薇妮婭笑著介紹道。

「朋友你個頭啊！你要是把我當朋友，那全世界都是你朋友了！」老金在心裡咆哮道。

他對薇妮婭，只有恨，沒有愛。

藍發男人瞥了老金一眼，問道：「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米爾凱夏』人吧？」

「米爾凱夏」，是對那些沒有固定國土，四處遊盪的游牧民族的統稱。人們通常用「蠻族」來稱呼他們，語氣中帶著一絲輕蔑。

「米爾凱夏」人最大的特徵，就是擁有一頭黑髮和一雙黑眼睛。

換句話說，他們長得跟老金很像。

「啊，是的。準確地說，我來自『米爾凱夏』邊境的一個叫做『臊皮』的部落。」老金面不改色地撒謊道。

「米爾凱夏」人大多以部落為單位生活，所以，隨便編個部落的名字，也不會有人懷疑。

「原來如此。出身並不重要。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威廉。」

「我叫卡特，E級冒險者。」

威廉自我介紹說，他也是C級冒險者。

C級冒險者，已經是相當厲害的強者了，足以應付大多數中型魔獸。

而「石化雞蛇」，就是一種兩足直立，體型巨大的鳥形魔獸，是中型魔獸的代表之一。

「你們聊完了嗎？聊完了就出發吧。黑炭頭，你過來。」

「哦……」

「黑炭頭，你耳朵聾了嗎？為什麼要離我這麼遠？」

「沒，沒有啊……」

老金磨磨蹭蹭地走到薇妮婭身邊，薇妮婭踮起腳尖，摸了摸他的腦袋，彷彿在撫摸一隻大型犬。

老金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臉上火辣辣的。

「出發！」

在威廉的帶領下，老金垂頭喪氣地跟在隊伍後面。

他無法想象，接下來等待他的，將會是怎樣的人間煉獄。

更糟糕的是，西邊的糧倉區，距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他們必須乘坐馬車才能到達。

也就是說，他要在馬車上，跟這個女人，共處好幾個小時？！

老金頓時感到一陣絕望。

當初還是F級冒險者的時候，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而那些痛苦的回憶，大多都與薇妮婭的欺凌有關。

「蠻子老弟，你小子艷福不淺啊，居然認識這麼漂亮的女魔法師。」柯布森在一旁羨慕地說道。

老金心裡卻在冷笑。

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薇妮婭的真面目。

要是他知道真相，估計會當場嚇暈過去。

老金和薇妮婭之間，可謂是積怨已久。

準確地說，是老金單方面對薇妮婭懷恨在心。

當初，他剛成為F級冒險者的時候，為了生存，不得不加入薇妮婭的隊伍，做一些雜活。

他的工作內容，就是幫其他冒險者搬運行李，或者負責看守戰利品。

為了賺取微薄的報酬，他每天都像牛一樣，任勞任怨地工作著。

然而，薇妮婭這幫傢伙，居然故意剋扣他的工資！

他辛辛苦苦幹了一整天，卻一分錢都沒拿到！

而且，在工作的時候，他還經常被薇妮婭他們辱罵和毆打。

他們罵他是「野蠻人」，還把他當成沙包一樣，拳打腳踢。

老金當時勢單力薄，根本無力反抗。

從那時起，他就明白了，人，是可以恨一個人到死的。

雖然薇妮婭他們只是覺得好玩，但對老金來說，這可是關乎生死的大事。

他只能默默忍受著屈辱，獨自舔舐傷口。

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時期。

作為一名F級冒險者，他無時無刻不在遭受著各種歧視。

而他那酷似「蠻族」的外貌，更是加劇了這種歧視。

雖然晉陞到E級之後，公會會提供一定的保護，但那些隱性的歧視，卻依然存在。

說到底，公會能提供的保護，也是有限的。

後來，老金終於忍無可忍，決定報復薇妮婭。

那天，他正好心情不好，看到薇妮婭落單，頓時怒火中燒。

雖然薇妮婭是魔法師，但她畢竟是個女人，而且身材嬌小，老金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把她打趴下，報仇雪恨。

當時，他手裡正好拿著一把匕首，他覺得，自己有勝算。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薇妮婭的魔法嚇破了膽，落荒而逃。

「該死！」

那是他初來乍到，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時候，犯下的愚蠢錯誤。

雖然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很久，但老金卻一直耿耿於懷。

後來，他還是經常在公會裡遇到薇妮婭，每次都被她以「當初的挑釁」為借口，強迫他免費打工。

而且，他還經常被薇妮婭打得鼻青臉腫。

他一個E級冒險者，怎麼可能打得過D級魔法師？

那段日子，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他簡直就是「異世界受氣包」。

所以，當他聽說薇妮婭去了其他城市的時候，他還暗暗鬆了一口氣。

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在這裡遇到她！

而且，她居然已經晉陞到C級了？！

這下，他更沒有勝算了！

……

不過，他現在好歹也是E級冒險者了，公會會保護他的權益，薇妮婭應該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欺負他了吧？

看著薇妮婭那張笑靨如花的臉，老金在心裡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會報仇雪恨！

「黑炭頭，你有什麼想說的嗎？」薇妮婭笑眯眯地問道。

「沒……」老金低著頭，悶悶不樂地說道。

他感覺自己的人生，真是太悲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