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付錢

征虜將軍高偉光望向寧安帝的目光中透著小心。齊王的青州地界內，幾位有才官吏與臨淄名士的名單，他初初擬定未曾呈送寧安帝，卻連同錢包一起不見了。

寧安帝與安樂亭侯、征虜將軍皆沉默了一會兒。堂倌見無人付費，偷偷走回到掌柜那裡，耳語了幾句。

立時呼啦啦圍攏來一堆人，將寧安帝他們幾人圍在中間，很顯然他們不認識寧安帝一行人。

齊王微生優頗為不快，鼎食軒的這種做法太過強橫。倘若不是在缺錢之時，恐怕還見識不到此種情形。他向來倡導「貨真價實行交易，和風細雨待客人」，在他管轄的臨淄地界，鼎食軒在短短時間內湧出二十多人，將他們團團圍住不說，還摩肩擦掌，馬上就要動手。這一個個虎背熊腰，看來是打群架的行家裡手。

但也正因為在他的封地，齊王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寧安帝和安樂亭侯一群人的錢由征虜將軍保管，但去臨風酒肆時齊王是單獨帶護衛前往，所以他是帶了錢的。

齊王微生優擺手：「等等，等等。」說完就去掏錢。

掌柜制止了打手的進一步動作，滿臉堆笑上前：「客官，您可是帶錢了？」

微生優摸出百兩銀遞給掌柜：「不用找了。」

掌柜的臉上笑成一朵花，轉身訓斥打手，命他們回去。

「掌柜，為官也好，經商也罷，斷不可強橫行事，這位高兄的錢包的確被小偷偷走，並不是存心騙你。當人急難之時，你絕不能以強欺弱，仗勢欺人。」

見一群人出門而去，掌柜停止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哈腰動作，小聲嘀咕：「明明想吃白食，也不想想鼎食軒的白食可是那麼容易吃的！看看打不過又要裝闊綽，我呸！」

齊王微生優走在最後，習武之人聽力出眾，顯然是聽到了掌柜的私語，他微微皺了下眉頭。

寧安帝與安樂亭侯、征虜將軍同回臨風酒肆，酒肆主人分外殷勤，親自問候，方才告退離開。

三人坐在案旁，安世帝往征虜將軍高偉光身上瞥去：「丟了？

高偉光登時垂下頭來。

「可還記得具體人名、官職與所居何處？」

「下臣曾抄寫過一遍。」

「速速拿來。」世帝命令。

高偉光取來名單，解釋道：「下臣以為世帝要依循名單暗訪，便隨身攜帶，不料被偷了去。」

「應該是觀看噴火雜耍時，當時有人撞了我們。」安樂亭侯補充道。

「既知東西重要，不如在衣服內側縫個小袋收納？世事險惡，隨時都要小心。」寧安帝雖然是商量的口吻，目光卻是嚴厲的。

高偉光連忙應承。

「高將軍，你去臨淄府衙一趟，召郡丞洛南來行宮，朕要問話。此事暫時保密，莫讓臨淄府衙旁人知曉，也莫讓齊王知道。」

兩人離開后，寧安帝暗自思索：安樂亭侯杜玉，文采斐然群治出眾。征虜將軍高偉光，處事也頗為老練。今日他們竟栽在一個小偷手裡，令其哭笑不得。他想起當年齊國孟嘗君田文，門下食客三千，其中竟有『雞鳴狗盜』之徒，看來有時『奇才』也挺有用的。除了名單上的那些人，臨淄郡丞洛南也是個奇才？

此時洛南正在齊王臨淄別苑。洛南遵齊王命在別處備好房間，但並無人與他交接，只得往齊王別苑跑了一趟。

齊王拍拍他的肩：「本來就是準備而已。」

洛南「噢」了一聲，心想自己的錢全預付了房費，明日如何吃飽便是個大問題。

微生優見洛南有些尷尬站在那裡，才想起讓僕人拿些銀兩過來，又問道：「為民鼓是你的主意？」

洛南點頭：「權貴富戶以權勢、錢財欺壓民眾之事甚多，民眾欲去告狀時，權貴富戶基至在府衙外方圓里許設點攔截告狀之人。因此屬下考慮架設為民鼓，一來讓官府能夠聽到更多百姓的聲音，二來可以震懾那批視國法為無物的蛀蟲害蟲。」

齊王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揖手作禮：「郡丞高才，微生優感佩。不知郡丞可願入微生優幕府，戰時作個隨軍參將，閑時為我出謀劃策？」

洛南急忙回禮：「齊王禮遇，下官感激不盡。但洛南鄉野鄙人實難登大雅，齊王當另覓高賢。」

微生優又說：「郡丞不必急著回答，近日我會在臨淄落腳，你有幾日時間考慮。到時微生優回洛都，若郡丞相隨而行，實微生優三生有幸。」

見齊王盛情相邀，洛南熱血沸騰，面上卻未有絲毫表現。沉默了一會兒，洛南終覺不回復不妥，剛欲答話，齊王卻先開了囗：「鼎食軒掌柜甚為強橫，行事粗暴，你替我去整治下他的氣焰。一天到晚打打罵罵，丟的是臨淄的面子，也是本王的顏面。今日那群打手差點與世帝、安樂亭侯、征虜將軍動手。果真打起來，區區鼎食軒的打手，哪裡是我們的對手？」

晚霞隱去，新月初升，涼風陣陣。洛南顧不上休息，直接去了鼎食軒。心裡暗想鼎食軒莫不是齊王對他的考驗？他若通過這個考驗，或許便可直接成為齊王幕府的上上賓？

此時的鼎食軒正是熱鬧之時，唱曲聽戲的，行酒問柳的，宵夜聊天的，大堂擠滿了人。堂倌穿梭其間端茶倒水，掌柜滿臉笑容迎來送往。

洛南直接往掌柜面前一站，沒有笑容，也不說話。鼎食軒掌柜認得洛南：「郡丞大人，今天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洛南冷冷開口：「怎麼？沒有風吹，我就不能來？」

掌柜聞聽郡丞說話陰陽怪氣，看來是嫌他不識時務？忙喚來幾位姑娘，雅間備了好酒好菜，殷勤欲親迎洛南入雅間。洛南不耐煩甩甩手：「聽說你店裡養了群打手？」

掌柜矢口否認：「回郡丞大人話，壓根沒有的事。」

「好好做生意是根本，一天到晚儘是打打鬧鬧，丟的是臨淄的顏面。」

「郡丞大人，您的話我定放在心裡，但打手果真沒有。臨淄是我的安樂窩，我用得著打手嗎？」掌柜嘴上說著，心裡卻頗不以為然：芝麻大的小官，管事管到我地界上來，不累嘛？

洛南轉身欲走，回頭指指掌柜和往雅間走的幾位濃妝艷抺的姑娘：「你注意點，你們也都注意點。」

掌柜連連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