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罡樓中（3）

想來是在這一落子后發生了什麼變故，以至於這棋局在之後再也無人動過。

龍莫道的注意也一時不知該停留在這個少年身上還是棋盤之上。

這少年向著對面莞爾一笑。

可對面也是空空蕩蕩，分明一個人影都沒有。

像是察覺到了龍莫道的視線，少年的視線從棋盤上轉到龍莫道的方向。看著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龍莫道莫名有些許慌亂，下意識想往後退一步，卻發現身體僵直動彈不得。

但少年的視線又像是穿過他看向另外一個人。

「龍青楓你還有閑工夫下棋。」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有些許耳熟，但龍莫道的身體被定格在了原地，無法回頭看究竟是誰。

龍青楓樂呵呵站起了身：「好嘛，交代你查的事情怎麼樣啦？」

「拍賣會上是有你要的東西，但是……」

「有就好咯。」龍青楓往龍莫道的方向走來，隨著他一步步靠近，龍莫道心臟不受控制的漏跳。

這個少年，就是傳說中的龍青楓。

那個十惡不赦之輩。

人人唾棄打殺之輩。

卻又偏偏是一代天驕，橫縱天下的一代梟雄，英年早逝。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傳說中那個風流少年的模樣。

龍莫道頓時明白為什麼林曜一開始會認錯他，也不希望他這張臉被天杭宗的人看到。

天杭宗是龍青楓生活數年的宗門，他的模樣宗內總是有人見過，而龍莫道這張同龍青楓長相極為相似的臉，更是容易給自己惹上禍端。

龍青楓是天罡樓之主，又已死去千年有餘，這應當只是當年所留下的一個殘影。

可此刻這個殘影卻不偏不倚的在龍莫道面前停下。

這一次龍莫道清楚感覺對方看向的並不是自己身後，而是自己。

這個想法一冒出不由得一激靈——怎麼可能。

這明明只是個千年前的殘影而已。

但龍青楓離著龍莫道一拳之隔便再也沒往前走，他站在原地，溫柔的視線似乎真的落在了龍莫道身上。

他個頭要比龍莫道高些，他微微低下頭，額頭剛好與龍莫道的額頭相觸。只是對於龍莫道而言這並非實體，他無法感知得到。

「萬安。」龍青楓低語。龍莫道的眼睛與他眼睛平行，他看到龍青楓長長睫毛下的眼睛無比乾淨純潔且溫馴，沒有一絲雜質。

他不知道龍青楓的這句話，到底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自己身後的人說的。

而在這瞬間周圍的氣流又產生了變化，一股巨大的力道將他扯出，龍莫道踉蹌後退幾步，再看時黑袍人還站在那，棋盤也還是那個棋盤。

哪還有什麼白衣少年？

龍莫道突然沒由來覺得難過起來，他並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但不知為何，他竟替那個少年感到萬分惋惜。

也許是因為他第一眼看起來那麼純良。

也許是因為他長得太像自己。

也許更多是因為這樣看起來乾淨的少年，日後卻要變成被人喊打喊殺的怪物，於心不忍。

黑袍人走上前去從棋罐中拾起一枚白子，遞給龍莫道。

龍莫道看著黑袍人手中的白棋獃滯了一下，愣愣接過，又一次靠近棋盤，只是這一次並沒有再被拉到原先那個虛擬殘像里。

這一局，本是個死局，卻有個小小的破綻。

黑棋的落子狠辣，卻給了白子最後一絲喘息的機會，一般人發現不了，但這一機會足以將整個棋局走向倒戈。

龍莫道又想起那少年莞笑,提棋的指尖顫了一下——

那個少年下的這局棋就像是開了一個玩笑話似的。

他似乎也有些明白，龍青楓在這一盤棋局中並不是為了取勝，或許只是純粹想同另外一個對弈之人久處，才留下這麼個破綻拖延局勢。

龍青楓的棋技，凌駕於龍莫道之上。

龍莫道想，如果是自己與龍青楓博弈，只恐怕是必敗的局面。

就在龍莫道落下白子的瞬間，棋盤上的所有棋子化成齏粉散去，而棋桌上顯現出了三本手札，泛黃古舊，應是為一套。

龍莫道拿起其中一本翻開，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這本手札存放許久沒人翻動。

手札上記了許多密密麻麻的筆記，字跡娟秀，能看出這本書在之前持有者手中使用它時的認真。只是翻到最後一頁，大半頁被撕毀，留下了零星幾個名稱。

黑袍人繼續道：「你所來自的凡界是百年後的凡界。有人用極強的能力扭轉時空將你帶到了百年前，也就是現在。因此即便你現在回到凡界，也不是你原先所生活的地方，而是百年前的凡界。」

「而現如今的天罡樓，亦沒有能力將你送回百年後。」

龍莫道翻頁的動作略有停頓，但並不作聲。

「但十大名器之首的創世筆可以做到。它可生萬物亦可滅根宗，更可隨意劃開虛空穿梭時空，是曾經龍青楓最為可怖的武器。只是創世筆遺落千年有餘，雖神仙妖魔四界從未停止尋找，卻也從未有過消息，但即便如此，時至今日也沒有比它更甚的武器。當屬十大兵器榜首。」

「而這手札是千年前龍青楓所獲，上面記載煉製創世筆所需的材料。它在天罡樓中從未被外人知曉，因此，你可以拿著這本手札重煉創世筆。」

龍莫道搖頭：「如果創世筆當真這般神奇也像你所說能重新煉製，為什麼會是我？我只是普通人，能力有限，怎麼可能能煉製出這種東西。」

「因為能破龍青楓殘局的人，唯今世上只有你一個。而你也絕非自己以為的普通人。」

龍莫道彷彿是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我不是普通人會是什麼？」

「恕我無法相告。但你能看到他留下的信息破開他的棋局得到他的手札，這樣的你，還覺得自己是普通人嗎？」

龍莫道卻仍是覺得萬分可笑，他直言問道：「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既然說當年神帝布下禁制，凡仙界之人皆不可提龍青楓的名諱，為什麼你提起卻沒事，難道你並非仙界之人嗎？」

「創世筆既然能有如此神通，千年來都沒有人能夠做到，你卻說我一定能夠成功，如此篤定，難道將我從百年後凡界帶到這裡的人是你？而你的目的，便是想利用我，重塑那支筆？」

此刻龍莫道心中已覺回途無望，便也不再遮掩。他並不懼死，在外面飄蕩的每一天都充斥著危機，對他而言，死是必然的，可惜的是，在死之前，他始終沒能找到瞎運算元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