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眾生平等,齊上西天
那伙來歷不明的人消失有一陣了,龍龜山眾人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他們只帶了一個小嘍啰走,最後竟沒大開殺戒?
神出鬼沒的來,又悄無聲息地走了。
緩了這麼久,山匪們的體力正在逐漸恢復,現在多數人已經可以動彈。
他們陸陸續續相互攙扶著站起身。
忽然,有人指著夜空大喊:「那是什麼?」
所有人抬頭,大家發現夜空中有三點朦朧的亮光。
山上不比山下,霧氣比較大,看遠處一切東西都霧蒙蒙的。
「是鬼火嗎?」
「屁的勒,好像是有人放燈。」
「中元節不是還沒到嗎,誰家這麼早就放燈。」
這時眾人又聽見一聲大喊:「二當家,你要做什麼?」
所有人又順著那人喊的方向回頭。
不知何時,苗靈素已經爬到了篝火旁邊。
她冷漠地回頭看了眼眾人,然後繼續爬。
跟劉青山捆縛在一塊的胡一勺,他驚嚇大喊:「不要……啊!」
同一秒,苗靈素已狠絕而堅毅地爬進火堆。
大火瞬間將她全身燎著。
她在熊熊烈焰中,發出凄厲而猙獰的笑聲。
「哈哈,啊哈哈哈哈……」
「我以我身獻祭,詛咒爾等不得好死。」
「願天降利刃,將爾等碎屍萬段,願地生鬼兵,將爾等斬成肉糜,願爾等生生世世永墮無間煉獄,與我同受烈火油煎之苦。」
苗靈素的聲音陰詭恐怖,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大火最終將她完全吞噬,再也辨不清面容。
她也不再掙扎,逐漸化為一尊安靜的人形燎材。
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聲,久久侵蝕著在場每個人的心神。
忽然,『嗖嗖嗖』聲響起,數十根箭羽在夜幕中飛馳。
『啊……」
「啊~啊……』
慘叫聲連連,此起彼伏。
聚成一堆還沒完全散開的山匪們,接連中箭。
僥倖沒有中箭的和中箭后沒有即可死亡的人更慘。
郭成帶領的不良人和衙役,他們見人就砍,無差別滅口。
胡一勺臨死前想起苗靈素的詛咒,解脫地笑了。
「報應來的真快。」
~~~
清晨。
周彤一來到縣衙,就開始著手今天的頭等大事——
喂鸚鵡。
他先給鸚鵡的食盒裡裝滿粟米。
又往小水罐里注了半罐水。
終於大功達成,他便開始例行的政務溝通。
「扶搖,今天是七月朔,楊志的破案期限已經過了。」
「唉……非是本府無情啊,實在是那廝過於蠢笨。」
「你說他要靠山沒靠山,要才幹又沒才幹,非賴在官場幹嘛?」
「既然這樣,本府在他的簿狀上評個下等,也不為過吧?」
「我也是不忍心轄下百姓受再受庸官所累,周某一片赤城為民之心,也就只有你懂的。」
名叫扶搖的這隻小鸚鵡,正全神貫注地低頭啄米。
周彤磨磨唧唧的絮叨聲,可煩死鳥了。
好在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及時打斷周彤的嘮叨。
「恭喜明府,賀喜明府。」
周彤側過臉瞅了瞅鹿仲,不咸不淡地問:
「鹿贊府說笑了,本府何喜之有?」(縣丞稱讚府)
「聽說那兩個案子一起破了,明府還不知么?」
「啥?何時的事?」鳥地,老子確實不知啊。
「昨晚楊志指揮,郭成率隊,咱縣裡的衙役和不良人可是全出動了。」
「全出動?他們作甚啊?」
周彤的一貫作風,有功勞就搶,有鍋就甩,至於政務啥的他並不關心。
所以這次行動楊志壓根沒知會他。
鹿仲接著說:「剿滅龍龜山山匪啊,聽說鏖戰了整整一夜呢。天亮時,不少人看見不良人拉了整整六大車的銅錢下山。」
「六車?」周彤喜笑顏開,「錢在哪裡?我早說過楊志是名幹將。」
鸚鵡瞪著黃豆粒大的一對黑圓小眼睛,用鉤子嘴撓痒痒似的啄了啄背部的羽毛,轉回頭時嘎著嗓子喊:
「楊志那廝過於蠢笨,非賴在官場幹嘛?」
「本府在簿狀上評個下等吧。」
鹿仲聽見后笑而不語。
周彤-_-||,尷尬……
我要不要換隻鳥養呢?
~~~
田假已經結束,萬成舉也複課有一陣了。
他準備今年八月份參加縣學和縣衙聯合舉辦的畢業考。
一旦能拿到文憑,十一月就能報名省試,來年二月可以直接參加春闈。(省試是尚書省的省,科舉開始由尚書省主持後來改為禮部。)
縣學屬於官辦,官辦學校畢業生叫生徒。
生徒無需像鄉貢一樣考完兩次發解試才能參加科舉。
他們只要能拿到畢業文憑,就有資格直接參加省試。
今天是七月初一,每逢朔日,縣學都要舉行月試。
畢業季也不例外。
縣學不像州府的官辦學校,同時開授經學和醫學,他們只開經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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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講九經,近年來增加到十二經。
萬成舉剛考完帖經,一出考場就被俞瀚白叫住。(帖經類似完形填空,不過是整段空白)
「成舉,留步。」
萬成舉驚訝,瀚白先生竟然認識自己。
「俞博士。」萬成舉做了個學生禮。
俞瀚白捋了捋花白的鬍鬚:「成舉今日考得如何?」
「經、策不是學生所長,予更擅長雜文。」
「雜文?」俞瀚白驚訝,「那日在【子美客至】,那首詩就是你所長?」
萬成舉滿臉驚喜:「俞博士,那天你就已經認出我了?」
他感動的幾乎想哭。
劉異那個壞人,非說瀚白先生根本不會記得自己。
瞧,打臉了吧,我明明這麼耀眼,俞博士怎麼會認不出。
他正高興,忽然又感覺到哪不對。
「俞博士,我那天的詩做的不好嗎?」
俞瀚白尷尬地咳嗽兩聲,這孩子咋沒自知之明呢?
「不重要。我攔下你是想問,那日與你在一起的兩位少年,所作之詩頗有些新意,他們在哪裡讀書啊?」
「博士,那兩首詩其實是一人所作,就是瘦的那個,他叫劉異。」
「哦?」俞瀚白顯然有些驚訝,短短時間構思出兩首歪詩?,又問:「他在哪裡讀書啊?」
「他不曾上過學。」
「啥,私塾也沒上過嗎?」
「沒上過。」
這個回答讓俞瀚白始料未及,難道人真能無師自通?
真若此,那讓他們這些為人師者該何以自處啊?
「他是你朋友?」
萬成舉目視前方,眼神堅定,認真道:
「劉異與我本是同鄉,學生不計較他粗鄙頑劣,打算以厚德之心,諄諄善誘讓他脫離低俗愚昧。」
俞瀚白聽罷,怔在原地。
我懷疑你在講笑話,但我沒有證據。
他沉默了一會,最終善良地規勸:「我看不必了,你可能沒那個本事。」
人家能把全場讀書人耍得團團轉,還需要你去諄諄善誘?
聽說又以什麼什麼殺的東西,與眾多學子化干戈為玉帛。
這分心智與肚量,遍數全校學子也無人能出其右,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
「學生不會放棄他的。」
萬成舉目光堅定的像是要入黨。
俞瀚白卻放棄了,隨你吧!
這學生咋還是犟種?
「他叫劉異是么?你可否回去問問他,看他可願入縣學就讀。」
萬成舉詫異:「不需要考試嗎?」
他當年為了進縣學,可是連考了兩年呢。
「不需要,我特批的。」
萬成舉頓時遭受一萬伏特的暴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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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唐文宗時代開的十二經是《詩》、《書》、《易》、《儀禮》、《周禮》、《禮記》、《左傳》、《公羊傳》、《穀梁傳》、《爾雅》、《論語》、《孝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