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都以為自己是贏家
流水聲潺潺。
楊志在溪水邊不停地踱步,心裡惴惴不安,口裡一個勁地念叨:
「怎麼還不下來,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
四郎張熊冷眼瞪他,不滿地問:「你在咒我們張家人?」
「怎麼會,本府是奇怪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連點聲音都沒有。」
張虎冷著臉問:「楊少府,你想要什麼聲音?」
噗~通。
噗~通~通~通……
恰在此時,不遠處猛然響起重物落水的聲響。
接二連三,不停地響。
張虎和張熊本來一直緊繃的情緒終於舒緩,他們同時鬆了口氣。
「楊少府,你等的東西到了。」張虎說。
楊志臉上浮現出激動神色,比自家娘子生了兒子都高興。
「快,快,本府找的客作呢,讓他們下去撈東西。」
這片溪水的上游是一個深水潭,再往上兩百多丈都是峭壁,中間一掛百尺疊瀑飛流直下。
從山上往下看,這裡是個山澗,最頂端就是龍龜山北峰。
現在,從龍龜山北峰上,不斷掉下羊皮袋。
奇怪的是,這些鼓鼓囊囊的羊皮袋,落到了水潭裡卻不下沉。
五個羊皮袋做一組捆綁,只有中間一個蓄了錢,其餘四個均填充了滿滿的空氣。
劉異上輩子出去遊玩時,曾在黃河上坐過羊皮筏子,其浮力能載六七個人。
那麼四張充滿氣的羊皮囊載一袋子錢,自然也不成問題。
雇來的十個客作,他們紛紛下水把羊皮袋撈上岸,又都裝上馬車。
楊志隨便選了一袋,悄悄打開看了一眼,裡面滿滿登登塞的都是銅錢。
他終於放心。
「只裝中間那個羊皮袋,另外四個氣囊扔掉。」楊志對客作們大聲吆喝。
利用完的充氣羊皮囊,被隨意丟棄在水潭岸邊。
待上面再也沒有羊皮袋落下,楊志拿火把往水面上照了照,確定沒有遺漏。
可他仍是不放心。
他怕自己走了之後,張家人背著他搞鬼,再從山上拋下來一批。
畢竟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錢。
楊志堅持陪張虎、張熊一起等其餘人歸隊。
只有見到張家人悉數下山,他才能放心。
差不多大半個時辰后,山道上傳來馬蹄聲,九支閃亮的火把自遠處飄來。
楊志隔空數了數,跟上去的人頭一樣。
他知道張家兄弟找了兩個幫手,還有那個叫劉異的小崽子也在。
他轉身對張虎客氣道:「本府現在要親自押解這些東西回縣衙,就不同你們一道下山了。」
此處距離下山還有一小段距離。
張虎假裝熱心地問:「楊少府確定不需要我們幫忙護送?」
「唉,勞你等協助剿匪本府已是感激不盡,區區小事就不必勞煩了。」
楊志心中冷笑……跟著我作甚?
想看到把錢拉到哪去嗎?
你們是郭成找的人,那個叫劉異的小子也是,真當本府傻嗎?
我早讓人打探過,原來你們竟還是鄰居。
不管爾等打什麼算盤,錢已到我手上,其餘的本府一律不會認賬。
空口無憑,還妄想本府幫你發解試舞弊,簡直做夢。
楊志在水潭邊的空地上,點燃三隻半人高許的巨大孔明燈。
隨著孔明燈冉冉爬升,楊志露出得意地奸笑。
依照約定,郭成率領的不良人和衙役一直在半山腰處蹲守。
他們看到孔明燈升起后,就會大舉攻山。
到時劉異和張家人,即便想溜回山上去搞鬼,也是不可能了。
而剿滅龍龜山這件功勞,將由他屬下親自完成,到時何愁大考時不得好評?
呵呵,跟我耍心眼?以為本府官場這麼多年白混的?
他指揮著十個客作,趕著七輛滿載的馬車,得意洋洋地走了。
張熊看著徐徐爬升的孔明燈,狠狠啐一口吐沫。
「鳥地,竟分給這廝七車錢,明明咱們可以單幹的。」
張虎拍拍四弟:「咱拿的是大頭,小異說只有讓狗官拿了錢,才能成為咱們的擋箭牌。」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后,劉異等人已經奔到近前。
九人紛紛下馬。
「楊志呢?」劉異問。
「怕咱們跟著,跑得比兔子還快。」張熊回。
「該輪到咱們做事了。」
張家八兄弟聚齊后,「撲通~撲通」,紛紛跳入水潭中。
剛剛從山上扔下的那批羊皮袋,其實多數沒有浮上來。
一些空氣沒充滿的袋子,仍懸浮在水中。
之前羊皮袋噼里啪啦一個勁往下掉,再噗噗上浮,楊志根本分不清漏掉多少。
他們現在就是要把那些沒浮上來的袋子找到,再用繩子連上岸邊的那些充氣囊,將錢撈上來。
幸好昨夜他們在水中提前布了幾層網,否則水下漆黑一片,還真不容易打撈。
折騰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才將錢袋子悉數撈上岸。
現在,張家兄弟各個跟落湯雞一樣狼狽,他們守在一堆篝火旁烤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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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怎麼還沒到呢?」張熊問。
「二當家和三當家去趕車了,應該快了。」劉異答。
為了不讓楊志起疑,他們提前將馬車藏在了山間樹林里,此時需要把馬都拉過去挨個套車。
張虎奇怪:「這些原本可都是他們天陵山的錢財,他倆真沒想法嗎?」
張鼠插話:「孫娘子一心給兄長報仇,人家才不在乎這些。」
劉異接話:「江小白也不會在意的,他要錢財能幹嘛呢?」
眾人想想,好像也是。
江小白人是還俗了,可還整天穿件破袈裟、吃素齋、不近女色,他要錢確實沒地花。
眾人繼續烤火,直到張虎又引出一個新話題。
「也不知道郭成他們怎麼樣了,聽他說楊志下的命令是要將山匪全部就地擊殺。」
張豹冷聲:「狗官是想殺人滅口,否則一拉回衙門就要錄口供的,他怕錢對不上。
張虎接道:「狠是狠了點,不過關勝兄弟的仇總算報了。」
劉異臉色突地凝重:「二兄,關勝他們不是這伙山匪殺的。」
「小異,你說什麼?」張虎和張熊同時震驚。
張家其餘兄弟想解釋,被劉異制止。
「咱們回去再同二兄、四兄講,這件事情太邪氣,咱要好好分析一下。」
他看著張虎接著又說:「我從山上帶下來一個人,之前擔心楊志在,所以沒領到這來,等會咱下山時要捎上他。」
「什麼人,山匪?」張熊好奇。
「他叫毛台,是番地過來的,沒有戶籍,給他搞到戶籍前,可否將他安排到你們柜上做個雜役。」
「沒問題。」
張虎雖不明白劉異用意,但滿口答應下來。
劉異奇怪:「不需要問問你們掌柜的嗎?」
張家兄弟均呵呵輕笑。
張鼠解釋:「那是個名副其實的甩手掌柜,三年來我見他的次數比去廟裡拜佛的次數都少。」
劉異想想,他之前幾次去僦櫃找張鼠,確實沒見過他們掌柜的。
「你們掌柜的到底是什麼人?」
張虎回答:「殷掌柜是長安人,三年前我曾偶然救過他一命,他非要在本地開個僦櫃送我做報答,我推拒不了,就答應他一起做。現在柜上一直由我做主,賺多賺少給他分些就好,他很少過來。」
就在這時,『咕嚕咕嚕』的車轍聲臨近。
江小白和孫艷艷回來了。
眾人紛紛站起,齊心協力將羊皮袋子裝上馬車。
整整裝了十一車。
張虎詫異:「關勝當時裝二十五車走的,剛剛楊志拉走七車,所以你給郭成他們留了七車錢?」
這可比預想的多啊,他有點心疼。
劉異解釋:「不到七車,山匪們還用掉了一些,留太少了怕惹人懷疑。那筆錢將成為所有衙役親眼見證下追繳出的賊贓,再由郭成交給縣令,這案子就算結了。」
牛角的狀紙上寫得明明白白,強盜不僅殺人,還搶劫了天陵山的錢財。
那麼找到屠戮天陵山的兇手,追繳出賊贓,案子就破了。
劉異奸笑:「有了那幾車錢,周彤以為案子破了,楊志以為他得了大頭,其實大頭在咱們這。」
「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