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哭錯墳,信錯認
張家兄弟將羊皮又從山洞裡倒騰出來,悉數馱去山神廟。
如今這七十多頭的山匪,只有劉異和江小白看守。
當晚沒有參加械鬥的,中毒也比較輕的山匪,此刻被涼風吹了一個多時辰,氣力已恢復不少。
他們認為自己又行了。
三個膽子大的彼此交匯下眼神,猝然同時暴起。
兩個人直接沖向江小白,一個沖向劉異。
沖向劉異的這人,是他們這夥人中僅次於劉青山的高手,叫諸葛釜。
諸葛釜早年曾跟隨江湖幫派學了點並不正宗的劈山掌。
雖不正宗,卻招招狠毒。
諸葛釜知道自己氣力僅恢復到六成,怕不是這少年對手,因此一出手就用了最狠辣的一招:驚雷斬。
他將全部功力灌注到右掌,以手為刃,對著劉異顱頂當頭劈下。
這招過去無往不利,死於他手刃下的江湖人亦有不少。
諸葛釜的手刃呼呼帶風,電光火石間就來到劉異面前。
劉異驚訝得嘴巴張成O型,喊道:「你……」
下一秒,諸葛釜的手掌永遠定格在離他頭頂1寸的距離。
諸葛釜的眉心上插著一把飛刀,同時脖子『咔嚓』一聲斷掉。
斷他脖子的是江小白,他收拾完攻向自己那兩廢柴,竟還有空來解救劉異。
插他飛刀的是孫艷艷,她已從山神廟回來,在三十多丈外投擲的暗器。
「……傻不傻呀?」劉異終於把剩下的半句話喊完。
可惜,諸葛釜已經無法聽到,屍體向後栽倒。
「我要是沒有把握,敢以兩個人看守你們七十多個?」
哦……其實也不是兩個,是江小白一個人看守你們七十個。
別說你們還中毒了,即便不中毒,江和尚也能團滅你們。
劉異諂媚地對江小白笑笑:「多謝了。」
江小白沒搭理他。
劉異習慣了,江小白人設絕對是大唐酷蓋。
他又轉頭看向孫艷艷。
對於這丫頭會出手救他,他還是有點意外滴。
劉異決定以後在耗子面前少說她點壞話。
孫艷艷這時已經走到近前。
「東西挖出來了,那邊也用不到我,我回來了結自己的私事。」
說罷,她拿眼神冷冷瞥向苗靈素。
劉異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孫艷艷拎著苗靈素的衣襟,一把提起,將她拖出人群,又重重摔到地上。
苗靈素被摔七葷八素后一陣咳嗽。
孫艷艷彎腰揪起她的頭髮,迫使苗靈素仰頭面對自己。
「說,你為何要殺我兄長?」她怒吼著質問。
苗靈素剛剛摔得滿臉塵土,此刻嘴角有血水溢出,看上去有點慘。
她仰著臉,全不在乎道:「沒錯,你兄長就是我親手毒的,你殺了我吧。」
孫艷艷掄開巴掌,啪~啪~啪,甩了她十幾個嘴巴。
苗靈素臉頰當時紅腫一片。
「你這毒婦,虧我一片赤城待你,你竟害我唯一的親人。」
苗靈素『呵呵呵』怪笑不止。
「對,我是毒婦,可我一點都不後悔殺你兄長。孫全友是你的親人,那我的親人呢?我的丈夫,我的四個同胞兄弟,還有兩個兒子,最小的阿苗才七歲,不全都被你阿兄殺了。」
孫艷艷氣得又甩了她兩個嘴巴。
「你胡說,我們玄雲寨從不殺黃口幼兒。」
「可我兒子就是死在你們手裡。」
劉異搖搖頭,佩服這倆女人的邏輯能力,吵半天都沒吵到點子上。
他忍不住插嘴問道:「你說他兄長殺了你全家,你親眼見到了?」
苗靈素回瞪他:「他們寨子里的人親口說的。」
「怎麼說的?」劉異問。
「玄雲寨半年年曾劫殺了一批淮南人,當場就滅口了。我的家人也是半年前在鞏縣失去的蹤跡。」
孫艷艷怒道:「我們半年前有劫過淮南人不假,是批茶商,但裡面絕沒有黃口小兒。」
苗靈素冷笑:「你們見天劫道,估計殺什麼人早不記得了。」
她跟那些小嘍啰打探時,發現他們根本記不清每次劫殺的是什麼人,能記住淮南人是茶商還是因為那批貨賣了大價錢。
孫艷艷氣道:「蠢貨,玄雲寨有條規矩,那就是不殺幼兒,不動婦孺。」
「騙人,我上山有段時日了,我怎麼不知道?」苗靈素反駁。
「只有頭領們才知道,反正每次指揮行動的都是頭領,由他們把控。不對外吆喝,是怕別的山頭欺我們心慈,誤會我們軟弱。」
苗靈素錯愕了一陣,須臾又憤怒起來。
「你說謊,如果不是你們做的,那我丈夫的玉帶怎麼會綁在你的腰上?」
「什麼玉帶?」孫艷艷疑惑。
「就是你之前常綁的,用來插飛刀的玉帶。」
劉異走過來,解開外衣,露出纏在內衣上的一圈腰帶。
「是這條嗎?」
苗靈素大驚:「怎麼會在你身上。」
劉異將腰帶解下來,扔給她。
「既然是你丈夫的留下來的,物歸原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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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靈素捧著腰帶慟哭不止,物是人非之感令她肝腸寸斷。
劉異嘆口氣,批判道:
「之前玉帶在三當家身上,後來又到了我身上,難不成我也是殺你丈夫的兇手?你這樣判斷太武斷了。」
苗靈素抬頭,朦朧著一雙淚眼問:「孫娘子,那這…這玉帶你是如何得來的?」
孫艷艷冷聲回答:「我在一個舊玉器店買的,叫何家寶齋。」
「買的?」苗靈素不可置信。
她知道現在人為刀俎,己為魚肉,孫艷艷絕沒必要騙她。
可她丈夫的東西怎麼會跑到玉器店呢?
這時,一直默默吃瓜的眾山匪們,突然冒出個聲音。
「那條玉帶是不是中間一片缺角?」
所有人回頭看向這堆山匪,發現說話的是個相貌英俊的精神小伙。
苗靈素認識他,叫王大寶。之前胡一勺他們劫了什麼貨,都派這人去山下銷贓。
一種不好的預感慢慢籠罩上心頭,她顫抖著聲音問:「大寶,你真見過這條帶子?」
「太遠了看不清,好像就是我送去山下賣的那條。」精神小伙答。
劉異趕緊將玉帶從苗靈素手裡抽出來,送到這個叫大寶的山匪面前。
大寶看了兩眼,肯定道:「就是這條,當時因為缺角,被掌柜的壓價,我討價還價很久才成交的。」
苗靈素想爬過來,奈何身體虛弱的很,支撐不起。
她只能遠遠地,聲音痛苦地問道:「你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大寶回憶道:「那次我們劫了幾個行人,不是客商,聽他們的意思,是他家小兒非鬧著要一路遊玩回家,他家大人想反正這次沒帶貨物,一路輕裝簡行應該安全,於是便走了陸路,就這樣撞我們手上了。」
苗靈素哽咽著問:「所以…你……就劫了他們?」
「是大當家讓劫的,我們又不像天陵山,沒有不劫散客的規矩,管你帶不帶貨,只要身上有值錢的東西我們都劫。」
聽罷,苗靈素猛地嘔出一口鮮血,吐得滿大襟全是。
之後便不停咳嗽,她好懸沒被自己翻湧上來的血漿嗆死。
劉異搖頭喟嘆,替她接著問。
「那之後呢,你們就殺了那些人?」
大寶答:「本來也沒打算一定要殺,可大當家說他們中剛好有兩個孩童,可以給小昌練練手。小昌可真是勇得嘞,至少捅了那倆小娃二十幾刀才收手。」
苗靈素虛弱而緩慢的抬頭,看向躲在山匪群最中間的小昌。
那個見天跟著她轉的孩子,一口一個阿娘叫著。
她一向對這孩子疼愛有加,現在在她眼裡就是惡魔。
小昌被她凄厲的眼神灼燒,畏畏縮縮地往其他人後面躲,不敢看她。
苗靈素無力地收回目光,再起看另一頭。
跟劉青山捆一塊的胡一勺,大致也聽見他們的談話了。
他死狗一樣蜷縮在地上,不敢抬頭。
苗靈素眼淚噴涌而出,她自問到底做了什麼?
委身於自己殺夫殺兄的仇人,待殺死自己兒子的惡魔視如己出,偏偏還打著為他們復仇的名義。
羞憤、悔恨、自責,種種情緒交織。
苗靈素放聲哀嚎,悲天慟地的哭聲響徹雲霄。
她不停地拿頭撞地。
可惜她太虛弱,地也不夠堅硬,即便撞得滿頭滿臉都是血,也根本磕不死自己。
苗靈素滿臉哀傷地看向孫艷艷,哽咽道:
「孫…孫娘子,你…行行好,殺了我吧。」
孫艷艷見到這一幕,驀地渾身卸力。
她再支撐不住,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我不想殺你了,也許活著才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阿兄,嗚~嗚~嗚……你死的太不值得了。」
在場吃瓜群眾無不唏噓,這個瓜太苦澀了,帶有人生的味道。
一條白絹做的帕子,默默伸到孫艷艷面前。
「擦擦吧,等下眼睛腫了看不清下山的路,我可不管你。」
說話的是張鼠。
「誰要你管?」孫艷艷回頭瞪他,悲傷被怒氣沖淡幾分。
劉異問張鼠:「那邊搞定了?」
張鼠點點頭:「三兄他們正在收尾,咱要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