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彼此都當對方是傻叉
六月二十七,中午。
【子美客至】二樓。
碧水和凌霄兩個雅間,沒有人玩劇本殺,都在進行談判。
【碧水廳】
楊志和張虎隔著一張矮桌,面對面而坐。
桌上很整潔,空空如也。
因為不清楚對方是否會買單,所以誰也沒捨得點菜。
楊志打量著面前這位滿面須髯的結實大漢,心道郭成這次事辦得不錯。
他讓郭成把鞏縣最能打的妙客都給他列出來,當知道名單上有八人是親兄弟時,他立馬就拍板定下了。(妙客,流氓地痞)
干這種掉腦袋的事,有血脈親情在,一旦事發不容易出賣彼此。
張虎叉手做禮:「不知少府君約在下到此,所為何事?」
楊志捋了捋剛蓄沒多久的短須,還不到一寸,有點影響氣質發揮。
他展露出一個自認為和煦的表情。
「聽聞你家兄弟八人在鞏縣素有俠名,本府乃好交友之人,一直想結識諸位英雄。」
「少府君謬讚了,我家兄弟都是老實本份人,幫柜上收放些碾嵦,這不違背唐律吧?」
「張二郎說笑,其實本府請你來是有要事與你相商。」
「我乃粗人,少府君有話不妨直言。」
「鞏縣匪患多年,現如今天陵山的賊人已被剿滅,可龍龜山上仍存禍害,令本府寢食難安。」
「剿滅?」張虎故作驚訝地問,「怎麼,天陵山上的匪徒是少府君剿殺的?」
楊志隱晦一笑,笑得神秘莫測。
「這個二郎就不必多問了,本官也不是貪戀虛名之人。」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你自己猜。
楊志認為自己很高明。
對面張虎忍得很辛苦。
他又沒有受過專業訓練,險些沒有笑出聲。
他勉強憋住笑:「少府君功德無量。」
「不值一提,」楊志故作謙虛道,「我今日找你來是為商量剿滅龍龜山匪徒之事。」
「噢?少府要還要繼續剿匪?」
「當然,樹德莫如滋,去疾莫如盡。本府離任前如不能見到鞏縣匪患盡除,怎能心安?」
張虎暗罵一句挫人,臉上恭敬道:「少府為鞏縣長治久安,真是煞費苦心。」
「那你兄弟八人可願助本府一臂之力?」
「我家都是粗人,怕難堪大用吧?」
「誒,二郎自謙了,本府能找到你,自是認可你們的身手。」
「蒙少府君抬愛,張家兒郎自當鞍前馬後,可縣衙的不良人和衙役,加上我家兄弟八人,恐怕力量上還是難以與龍龜山抗衡吧?」
「張二郎莫憂,本府有一妙計,定可蕩平龍龜山。」
之後,楊志便開始眉飛色舞地講解計策。
他把劉異講給他的計劃,鸚鵡學舌般又如數倒給張虎。
張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忍著,才沒有笑出聲。
差點憋出內傷。
「喀~喀~,」他猛咳了兩聲掩飾,「少府真是太足智多謀了。」
楊志得意地又捋了捋短須……升斗小民,就是好騙。
郭成找來的這個粗人,貌似不大聰明呀。
這件事一旦敗露,誰會相信你們這群素有惡名的妙客呢?
我真是太聰明了,呵呵!
【凌霄廳】
劉異和江小白隔著一張矮桌,面對面而坐。
桌上有兩壇酒和幾樣素菜。
劉異感覺江小白比上次見時,消瘦了些。
臉上那道傷已經蛻痂,只留下一條暗紅色的疤痕,讓他看起來更加冷酷。
「二當家,咱們又見面了。」
江小白雙手合十,念道:「自見性者一切業障剎那滅卻。」
「何解?」
「就是貧道來收了你這妖孽。」
劉異『噗噗噗』笑出聲。
「難怪你會被慈雲寺掃地出門,敢情你就是這樣領悟佛經的。」
跟後世歪解『掄語』那些渣渣有的一拼。
「貧道來是想問你,佛門機密,你怎會知道?」
劉異很難解釋,我能告訴你後世有考古這項技能嗎?
上次從天陵山下來,他就跟耗子打聽了慈雲禪寺的來歷。
當聽說玄奘大師曾在那待過後,他隱隱猜到了江小白可能在找什麼。
佛門能有什麼至寶,四十二章經嗎?開玩笑。
他隨後推斷應該就是那件東西。
如果真是,那麼也不該在天陵山上啊。
看來是有傳言誤導。
劉異給這假和尚倒了杯酒,卻被他拒絕了。
「貧道不能在這裡醉倒。」
他一向愛酒,奈何酒量菜,逢飲必醉。
劉異也沒勉強,他自己喝了一杯。
「你別管我如何知道,我只告訴你,你方向錯了。」
「錯在哪裡?」
「當年玄奘法師從西方佛國帶回來的,只有經書。你要找的東西大唐確實有,不過早五六百年就流入中土了。」
「你能說出那是何物,我才信你。」
劉異用酒水在桌子上寫下兩個字:佛骨
江小白震驚地看著這兩個字,錯愕抬頭:「你真知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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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先告訴我你找來何用嗎?」
江小白短暫踟躕,最後給出理由。
「貧道原不在慈雲寺出家,而是……其他地方,因為犯了大過錯,不得不離開,我自幼在那裡長大,想做點事彌補那間寺院。」
劉異理解,江小白這人一向重情義,不肯虧欠。
「我可以告訴你,但有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
「第一件,三天後我要滅個山頭,需要你幫忙?」
「好。」
劉異對他的爽快並不意外。
江小白是個奇葩,在他眼中,無亂哪個山頭被滅,都不值得可惜,哪怕是玄雲寨。
「第二件,你找到那東西后,需要回到我身邊做三年護衛。」
「何為護衛?」
「怎麼說呢,就是保證我的安全,誰罵我,你打誰;誰打我,你殺誰。誰殺我,你幫我收屍。」
三年時間,夠我練成巨石強森了吧?
江小白疑惑:「別人殺你,你只要我替你收屍,不需要報仇嗎?」
「人死萬事休,報仇干屁,我又不會活過來。」只會穿越。
江小白凝視了他一會,感慨道:「你未曾修行過就已看破,慧根不淺,不如跟我皈依佛門。」
劉異一激動,險些把口裡的酒噴了出來。
我他娘滴謝謝你啊,duck不必。
「直說,你答不答應?」
「三年,跟我浪費在天陵山上的時日一樣長,也算公平。但你不怕貧道不守諾言嗎?」
劉異笑了,不知為何他忽地想起在慈雲寺那夜,遇到的那個叫瓊俊的和尚。
他能一邊說謊,一邊感慨:「你看,我就不適合當出家人啊!」
他日若有幸踏足長安,定然要去戲耍那個和尚,問他謎題解開了沒。
劉異拉回思緒。
「你雖被趕出佛門,但從不妄語,實在比身處佛門的某些人高尚太多了。」
非著名面部表情管理大師——江小白同志,其萬年不化的冰雕臉,微微浮現出動容。
這小施主還真是慧眼如炬,佛門五大戒律,他唯一沒破的就是不妄語了。
「好,貧道答應你。」
隨後,劉異右手食指再次蘸了下酒水,在桌上寫下兩個地址。
「怎麼是兩個?」
「不止兩個,是我只能記住這兩個。其實還有一個,在寶雞,那枚佛骨你恐怕也知道,長期以來一直由皇室守護,所以沒人敢打那家寺院的主意。」
江小白冷傲道:「貧道自然知道,不打它的主意非貧道懼怕,而是不想給我出身的寺院招惹禍事。」
「我很好奇那天在地道里,孫全友附在你耳邊到底說了什麼,也跟佛骨有關嗎?」
江小白豁然站起,「與佛骨無關,說的是貧道私事,你無需知道。」
他起身同時,將桌上那個還沒開封的酒罈抱起。
「四祖曰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法,總在心源。」
「你到底想說啥?」
「修行佛法,有百千法門,只要真心就行。貧道是真心愛酒,奈何寺院中沒有,這段時日可饞死我了,等下你替貧道付錢吧。」
劉異又被他逗樂了,這和尚倒真不見外。
楊志下樓時跟江小白前後腳。
他看見一名僧人抱著個酒罈,不禁搖頭感嘆:
「現如今連出家人都如此,像吾這般卑以自牧、含章可貞的高潔雅士,真是不多了。」
與周彤那種依靠裙帶舉薦的不同,他是正經科舉出身的讀書人。
因為沒有靠山才屈居於那個鳥人之下。
這次大考如不過關,估計守選之後再難被啟用。
魚游沸釜,燕處危巢,所以他不僅需要破案,還急需那筆錢來疏通關係。
楊志走後,張虎竄到凌霄廳,發現劉異正在老神栽栽地自斟自飲。
他坐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一切如你所料,老狐狸上鉤了。」
劉異輕笑:「東風啥時候才能意識到,其實自己只是一張牌呢?」
張虎也在嘲笑,雖然他不明白牌為何物。
倏地,他又想起件事。
「小異,你知道九郎的手怎麼回事嗎?」
「他自己怎麼說的?」
「他說和你逛街時遇到歹人了,可我不信。」
在鞏縣,還有敢動他們張家的歹人?
劉異將張虎的酒再斟滿,又拿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
「是真的,他還差點被對方劫色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