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
三零七七痛苦地縮成蝦米在渾水中翻滾,囚獄搖晃著,濁水被激起濺射。
獄卒飄在三零七七囚牢外面,沒有受影響。
剔骨刀外面縈著一層魔氣,刀身實際上並未與肢體接觸,滴血未沾。
獄卒隨手將其塞進褲腰帶上別著,取出嘴裡叼著的筆在小本本上的「待處刑」三個字後面畫了個√。
然後夾在腋下,一本正經對三零七七道:「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出去。」
三零七七痛的要死要活,眼前花白,根本聽不見獄卒在說什麼。
這一番變故之後,原本還在作亂鬧騰的罪犯全都安靜如黃燜雞。
囚獄搖擺的弧度開始慢慢變小,獄卒處理完這些后,對燭九這邊禮貌謙和地笑了笑,然後深藏功與名地退了。
……
混亂且崩潰的場面再次平靜下來,只是水變得尤為渾濁,淡淡的血腥味在瀰漫。
哦,還有三零七七凄絕的哀嚎聲。
燭九等眼看著事情演變的圍觀人員:「……」
拋開過錯不談,這些人竟然能慘到讓所有人都心生同情,包括聞人瑟絕。
可見這個魔鬼監獄是真喪心病狂,難怪在九曲朔州那麼出名。
大家早就已經退到門口給自己加了八層結界。
步驚蓮沉思了一下,非常真誠地建議最下層的莫讓塵:「說真的,趕緊給自己織件衣服吧。」
這話是真心實意的,連她都看不下去了,即便這個人是對手。
莫讓塵經歷剛才那一茬,本就崩潰至極,現在再聽老仇人這話,心態直接就炸了。
他一個箭步竄到囚獄邊上,趴著牆壁歇斯底里,「步驚蓮!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要不是你坑害算計我,我怎會落到這步境地!」
「想讓我干這種臟活累活,休想!我就是被淋死了也不織!」
因為太激動嗆了幾口水,然後開始……yue~
一邊罵一邊翻著白眼吐。
由於實在凄慘,步驚蓮這種內里睚眥必報的人甚至都寬容地諒解他了。
莫讓塵雖然長得寒磣,實則家族背景十分雄厚,這種人就算是修士又能吃什麼苦?
若非獵魔工會的會長是聞朝夕,他可能已經逍遙法外。
莫讓塵淪落這樣的寒獄,打擊是毀天滅地的。
他吼完之後,囚獄內的罪犯似乎被提醒,這才想起自己要乾的事,也沒空看戲了。
寒獄內再次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踩縫紉機聲。
要開始織布了,他們因為燭九等人的到來已經耽誤了好一會,再晚點今天的指標都完不成了!
星君仔細觀察了一下,道:「還是九幽界的多功能縫紉機厲害,還能織布!」
楚長老望著縫紉機踩得飛快的一夥罪犯,遲疑道:「他們怎麼這麼著急?」
帥郭解釋道:「那當然,每個人每天要織一匹,除掉單獨受刑的時間,他們必須從早織到晚,完成之後就可以給自己織衣服,他們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
這時有個瘋狂踩縫紉機的女人抻著脖子跟燭九幾人求情,「求求了姐姐哥哥們,你們開開尊口替我求求情,放我出去吧,我覺的再多待一日我將失去生活全部的希望!」
「我也不白讓你們幫忙,出去之後我娘留給我的遺產全分你們!」
步驚蓮聞言便問:「你犯了什麼事?」
倒也不是想要遺產,只是不願看眾生疾苦。
女人:「我偷魔了。」
這樣說可能疑惑是什麼意思,但把「魔」改成「人」就知道了。
意思就是睡了別人家的魅魔,被魅魔主人報案抓了。
幾人沉默語塞。
女人十分委屈,「你們評評理,朋友之間互相睡睡情人在咱們九曲朔州是不是挺正常的事兒?憑什麼換成魅魔就不行了?」
「獵魔工會理念口號喊得好,什麼『讓魔族全方位造福人類』,我不也是人類,給我睡不就是造福我嗎?」
「我這麼積極響應號召,工會憑啥抓我!」
她越說越激動,縫紉機踩出火花。
「告到中央!我要告到中央!讓絕崖給我做主!」
燭九等人:「……」
燭九清咳一聲,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示意了一下楚弋,一臉嚴肅問,「這個事,中央那邊怎麼看?」
楚弋涼薄一笑:「……不看。」
楚長老撫須道:「你這個事,過錯應當是強行佔有旁人的魅魔,跟理念無關。」
女人更不理解,說的頭頭是道
「嘿,偷人是道德問題,偷東西是素質問題,怎麼偏偏偷魔是刑法問題要進寒獄受這麼大的罪?」
「憑什麼?難道魔比人還重要嗎?說好的魔族是工具呢!」
別說,還真有幾分道理。
眾罪犯聽的若有所思。
「照你這麼說,那我打死別人的功能魔也不過是毀壞物品,怎麼就被抓了?」
有人應和,女人說的更起勁了,踩縫紉機的腳快出虛影。
「我早就說魔族相關規定不合理,怎麼樣,現在知道了吧?」
「魔器爭奪死了那麼多人是競爭的代價,殺了別人一個魔族反而在寒獄牢底坐穿。」
「看似喊著榨取魔族價值的口號,其實沒人比獵魔工會更愛魔!」
我超勇士!在獵魔工會吐槽工會!
眾人聽的一個激靈,眼睛四下瞟著,這是可以說的嗎?
不過她說的好有道理啊。
女人蹬縫紉機的腳不停,見大家聽的認真,頓時備受鼓舞,又激憤道:「還有外面那些被買去商用的功能魔,我都不想說。」
「同一個奉菜小廝的崗位,魅魔多收三倍靈石!咋滴,一個工具魔比人還金貴,它不是應該更便宜嗎?」
眾人陷入深深的思索……
是啊,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不,應該是即使發現了也理所當然覺得就應該是這樣的。
女人歪嘴一笑,眼中精光閃爍,道:「若真是當魔族是工具來便宜人類,就應該降低價格甚至免費,讓大家用更低的成本享受最極致的快樂!」
眾人彷彿都被這番發言敲醒了腦子,一時之間縫紉機也忘踩了。
燭九聽著不大對勁,一片平靜中問了一句,「姐妹,是不是第一名樓魅魔嫖資太高,傷你心了?」
慷慨激昂似乎在為全人類謀福祉的女人:「……」
……
雖然步驚蓮對女人的遺產有想法,但考慮到聞朝夕的個性,她還是選擇奉勸她努力織布爭取減刑。
莫讓塵抽搐嘴角冷笑,又嫉又恨,「人心不足蛇吞象。」
昨日步驚蓮才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天價賭資,今日竟然還對這點蠅頭小利感興趣。
「你們勞師動眾來這裡,不會就為了看我笑話吧?」
按照他的設想,步驚蓮這麼做倒有可能,其他人何至於此?
步驚蓮便笑著點頭道:「你當然沒那麼重要,我們只是來視察獵魔工會,這裡是最後一站。」
「說起來十分唏噓,咱們相識近百年,還是第一次以這種形式碰面呢。」
「原本以為排位戰時可以一較高下,現在看來你甚至失去了參賽資格。」
莫讓塵神色倏然陰沉。
燭九等人離開囚獄時,步驚蓮回頭又對莫讓塵落下最後一句輕語。
「排位戰戰績向來是各區區長競選的重要指標,你不僅蹲過寒獄還錯過一次排位戰,啊……岌岌可危呢。」
沮喪的眾罪犯發現,燭九幾人走後,對這裡嫌棄至極還寧死不屈的莫讓塵忽然開始努力織布了。
有人嗤笑,什麼天之驕子、天魔宗真傳,進了這裡一律眾生平等,是龍是虎都得盤著。
莫讓塵沒管這些人的嘲笑,他赤條條踩著縫紉機,腦中還回想著剛才的事。
步驚蓮的話還真是提醒他了,排位戰在即,他不能這麼消沉下去,負隅頑抗只會增加家族撈出他的難度。
但若表現的讓獵魔工會滿意,他就有機會參加排位戰。
莫讓塵眼神陰鷙,惡狠狠吐出一口臭水。
他一定會讓步驚蓮知道,一切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虛的!
等他出去之後,先打敗步驚蓮將他踩在腳底瘋狂蹂躪,再踹倒帥郭那個落魄窮酸鬼。
哼,步驚蓮不是喜歡帥郭么,那他就讓她眼睜睜看著帥郭被自己親手許配出去,變成別人的道侶,讓她從身到心痛徹心扉!
桀桀桀……
今日的苦,他定會讓步驚蓮百倍償還!
附近罪犯望著雙眼赤紅、陰險冷笑的莫讓塵,習以為常別開視線。
正常,蹲寒獄的有幾個不瘋的。
正在這時,那位令眾罪犯聞風喪膽的扎馬尾獄卒再次出現了。
她掏出小本本念道:「一零零八六,每日鞭刑二百五,今日開始第一次行刑!」
莫讓塵剛從美好的幻想中回過神,就發現剛才把獄友噶蛋的那位獄卒再次頂著老實的笑,抬手從衣領后抽出一根紅艷艷的倒刺蛇鞭。
她衣領后咋能藏這麼多刑具?
不是,他要挨鞭子了!?
「站住,你是什麼東西也配打我?知道我什麼身份?敢動我一根汗毛,定毀你整座天堂!」
莫讓塵背靠牆角,色厲內荏指著獄卒威脅。
獄卒不為所動,手中鞭子揮動了兩下,「嗚嗚」的破空聲聽的人菊花一緊。
她眸色深沉又興奮,眼底卻略有滄桑道:「干我們這行的,最忌諱對客人產生感情。」
喵的她在說什麼?
不待莫讓塵理清頭緒,囚牢門已經被打開。
淡淡的涼風吹在僅遮著一層布的蛋蛋上,有種淡淡的凄涼。
莫讓塵無助極了。
鞭影劈頭蓋臉地抽下來,落在能想到的任何一處。
莫讓塵慘烈的叫聲如同上面那位剛被粗暴絕育的仁兄一樣,經久不息。
這一刻,所有罪犯都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燭九神識老遠就捕捉到了莫讓塵的叫聲。
這「盛世」果如聞朝夕所願嗎?
邊上的步驚蓮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臨走時那番話一方面是為了耀武揚威,另一方面就是提醒莫讓塵排位戰的事,讓他不要繼續頹廢下去。
局勢已經變了,這次的排位戰是魔、靈的較量,所以步驚蓮已經從先前樂意見他無法參賽,變成期望他重返戰場。
作為一個無利不起意的人,步驚蓮在開啟魔淵這事上看見了巨大利益空間。
……
緊張刺激還噁心的獵魔工會一日游終於圓滿結束。
感覺彷彿不眠不休勞累了三個月,深感疲憊。
帥郭將幾人送到工會門口就站定了,作為一個解說員,他的任務已經完成。
帥郭笑的爽朗燦爛,「那麼就先暫且別過,各位可在後續的反饋上給我四星或五星的評價。」
呀,還評分制呢。
燭九問:「一星打不了嗎?」
帥郭:「……」
這個刁鑽的可惡女人。
「不建議這麼做呢嫂子。」
「為什麼?」
帥郭微笑:「因為我會因為承受不住打擊跳崖自殺,讓您愧疚一輩子。」
哇,好窩囊的報復方式。
燭九好心提醒道:「這種套路一般用在報復虐待自己身心的愛人,通過死亡讓對方痛苦悔恨地坐擁榮華富貴。」
邊說眼神邊暗示步驚蓮。
這兩人莫名很有虐文那味兒。
「……」
步驚蓮濃墨重彩地掃視了楚弋、聞人瑟絕和月上弦三人,然後似笑非笑對燭九道:「其實當事人是你的話,效果將是帥小郭的三倍。」
畢竟帥郭死了只有她會傷心,燭九死了有三個人呢。
星君立刻為燭九打抱不平:「瞧你說的,明明是六倍,還有三個前夫弟呢。」
燭九:「……試卷做到哪了?這麼一會得做一大半了吧?」
星君從心虛到不敢置信,他大聲斥控,「你在說什麼豬話,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智慧絕頂、悟性超然、神功蓋世、威震寰宇、天選創世神聖體啊?」
「你轉眼間就做完了,我哪能這麼快?」
燭九心花怒放地笑了。
星君剛暗中鬆了口氣,便聽她幽幽道:「企圖拍馬屁矇混過關,罰你今天多做一百道法則推衍題。」
「!!!」
救命啊,殺豬啦!
……
最後疲倦的幾人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道揚鑣了,大家都需要找個僻靜地,單獨向宗門彙報情況和今天一天的收穫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