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知遠

第19章 知遠

正房內,老夫人吹滅燭火,見一室亮堂,不晃眼,恍若白晝,連連嘆道:「裕王殿下,真是有心了,竟然給老爺尋來這麼個好物。」

殷老爺不以為意,淡然回答老妻:「這有什麼,老夫出色弟子多了,若稍露出眉眼,不知道多少人要討好你了。」

劉老夫人只管笑,她知自家這個老頭子其實是個孩子心性,什麼奇珍異寶他並不太在乎,他在乎的是桃李天下秀而已。

殷老撫須追憶道:「先帝皇子眾多,當今陛下和裕王當時在後宮過得十分辛苦,老夫偶爾見到年長的皇子欺負裕王,不過就是在先帝面前提了一下,後來先帝開始關注眾皇子的教養問題,老夫也就隨口說七皇子和十皇子資質尚佳,據說他們在後宮的處境就改善不少,故此,十皇子,也就是裕王殿下對老夫一直頗為感激,並不止因為我曾為他們的老師。」

劉老夫人唏噓:「原來還有這番緣故,怪不得,裕王對您這樣敬重,那,陛下……」

「夫人慎言,陛下主宰乾坤,心憂天下,思量事物自是不同常人。」

殷揚打斷夫人的言語,自己卻陷入了沉思。

良久,殷老太爺才問:「夫人可還記得知遠?」

謝老夫人含笑:「我知老爺為何有此一問了,今日我見了裕王,也想起了知遠呢,他們兩人除了身份懸殊之外,性情氣質實在是太像了,都是飛揚磊落的好男兒呢。」

殷老也很滿意老妻的心有靈犀,想到舊事,他又有些沉重:「夫人不知,其實知遠也是很了不得的人物呢。」

「哦?當初他不是說他是藏地夏人後裔,父母早亡嗎。」

劉老夫人不解地望著夫君。

殷老擺擺手:「夫人有所不知,知遠是孤兒不假,然而他際遇不凡,曾得高人指點,武功出神入化,來我殷家,也是那位高人言及他空有武力,不通文墨,成不了大才,因此那位高人指點知遠來我門下修習儒學的。」

「竟有此曲折,我全不知曉呢,難怪老爺當初要把桓娥許配給他。」殷夫人揶揄道:「可惜,他倆互相看不上呢,我們家桓娥嫌棄他出身太低,毫無倚仗。」

「嘿,她才是鼠目寸光呢,你們都不知道吧,知遠就是後來的『帝國三傑』之一的平西大元帥徐定坤。」

「什麼?」殷老夫人大驚失色:「不會吧,徐定坤就是知遠,這……」

「不錯,知遠就是後來同餘年慶、蕭天佑一起並稱的『帝國三傑』之一。」

劉老夫人緊張而又疑惑:「怎從來沒有聽老爺提起過?」

「唉,這事兒啊,說起來我也是有許多不解之處,故不敢言明。」

殷老挨夫人坐下,這才娓娓道來:「當年,知遠來的的時候,正是父親去世,我在家丁憂之時吧,他在殷家待了有三年吧。當年桓娥當面拒婚,弄得場面很是尷尬,之後不久,知遠就請辭而去,我以為與他的緣分就此斷了。」

殷老陷入往昔記憶,隨即嘆惋道:「沒有想到一年之後我就再次見到了他,他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從一介平民做到了帝國西路軍元帥,先帝召我回京,擬寫的第一道聖旨就是表彰他的。」

「啊,他竟然有如此一番造化,從平民到元帥,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豈非是兵事奇才,那後來……」

「後來?!他起得快,跌得也快,表彰他的聖旨頒下不久,宮中設宴,就出了那件事兒。」

「是了,是了,邸報上說他通敵叛國,罪大惡極,被先帝處以極刑。不是真的吧?」

劉老夫人揪著衣服,雖時過境遷,還是不由緊張。

「哪裡是什麼通敵叛國,他在宮中赴宴,卻喝得酩酊大醉,先帝體恤,就開恩允他留宿宮中,第二天他衣衫不整地從林美人寢宮跑出,林美人哭哭啼啼尋死覓活,說知遠凌辱了她,這事兒還有證人,就是當今陛下的正妻,當時的七皇子妃,本來七皇子妃和林美人相約翌日一起切磋舞藝,七皇子妃到的時候正見到知遠衣冠不整地跑出來,林美人則一絲不掛地在內室哭泣。」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知遠在咱家一待三年,循規蹈矩,不像見色起意之人,何況是在皇宮裡。」

殷夫人實在難以將自己認識的知遠和夫君所說的徐定坤劃歸一人。

「我也不解啊,想要解救他,卻無從下手,夫人知道嗎,其實,自從重逢后,知遠就像不認識我似的,我幾次上前搭訕,他都恍若陌生人一般。」

「從事出,到知遠被處死,不過一天時間,而且……」殷老邊思忖邊說:「我事後打聽,相熟的內官說,知遠一直恍恍惚惚,被處死前也沒有一絲抵抗,總之,處處透著古怪。」

「如此軍事奇才,就這樣草率處死,先帝莫非當時已經病糊塗了!」

劉老夫人義憤填膺。

「先帝哪裡是糊塗了,分明是很有考量呢,為什麼『帝國三傑』其他兩人都賞賜豐厚,恩遇甚濃,唯知遠落得如此下場,其中必有深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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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的深意。」劉老夫人急起來也很彪悍,她憤慨道:「自斷臂膀,還有深意?我看是傻意!難怪這麼多年,西邊從來都是磕磕碰碰,沒有太平過,這麼好的將才弄得聲名狼藉,誰還敢去保家衛國呢!」

殷老太爺無語,老太婆怎說話間就急了?

卸下簪環,綠蕉麻利地替瑰月通發,紅櫻尤在喋喋不休地講述她探聽到的消息。

「十匹鮫紗啊!沈姑娘家巨富,上次那個鮫紗做的遮陽傘就讓我眼饞不已,聽說價值萬金,我想那只有羨慕的份兒了!不想裕王殿下這次一下子就送十匹,以親家老太爺老夫人疼小姐的勁頭,這次一定是要遮陽傘、遮陽帽、冬夏衣裙給置辦齊了才罷。」

綠蕉嗔怪紅櫻輕浮,瑰月卻笑道:「可不是,我要沾外祖父,外祖母的光了,可你想啊,就是只分女眷,外祖母膝下有四女,有兒媳婦五房,一番雨露均沾,也分不了很多吧,哪裡像你說的,能做這麼多物件給我。」

紅櫻一尋思,也是,不由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小小姐!」有婆子的聲音自簾外傳來:「裕王殿下遣身邊的墨織姑娘給各房少爺,還有小小姐您送禮物來了。」

「墨汁?哦,好吧,有請墨汁姑娘。」

「是『流沙千縈復萬轉,織入采機歌為斷』的織,不是墨汁的汁。」

清脆的聲音隨人進來,儀態萬千地向瑰月行禮,抬頭——

這裕王的婢女怎如此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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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千里照卿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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