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十三章 女權主義與性的問題（6）

羅素早年也表達過對女權主義者陷入道德派陷阱的擔憂，他說過：最初，男女平等所要求的，不僅涉及到政治問題，而且也與性道德有關……那些爭取婦女權利的先鋒分子是一批極為嚴厲的道德家，他們希望用以前束縛女人的那些道德鎖鏈來束縛男人。（羅素，第64頁）

巨大的爭議使得反對淫穢色品運動進展緩慢。麥金農和德沃金被攻擊為性別本質主義者，把性別的概念當成了跨文化和超歷史的普遍適用的概念，為不同階級、種族、民族和不同性傾向的婦女的不同經驗強加了一種錯誤的統一性。

在這裡，女權主義者遇到了一個兩難命題：作為一個自由主義者，不應當禁止淫穢色品的生產；作為一個女權主義者，又應當禁止淫穢色品的生產。有人提出，女權主義不應當自我檢查，同時也不應當允許別人來檢查自己。既要反對麥卡錫策略，也要批判維多利亞時代女性的非性化（asexual）價值觀。女權主義者瓦蘭斯（elizabethvallance）就曾說過這樣一段深思熟慮的話：我越來越傾向於這樣一種觀點，那就是，如果你是一個自由主義者，你將很難從理智上認為禁止淫穢色品是有正當理由的。（轉引自白奇，第203頁）

持有反對禁止淫穢色品觀點的女權主義者認為，美國淫穢出版物檢查委員會的報告誇大了淫穢出版物的有害後果，過於強調了淫穢出版物對於針對婦女的暴力的潛在影響力。她們提出的主要爭論點是，應不應當對有暴力內容的淫穢色品和無暴力內容的淫穢色品加以區別；將淫穢與色加以區別。有一種較為精細的觀點，將淫穢出版物與色出版物加以區分。調查表明，前者得到負面評價；但後者得到正面評價；有暴力內容的淫穢出版物得到最負面的評價。

反對禁止淫穢色品的女權主義者指出，有調查表明，接觸暴力淫穢出版物和影視作品基本上不會導致針對女性的攻擊性或反女性的性想像和態度。在接觸淫穢出版物與對女性的態度之間沒有任何關係。除青少年之外，被認為易受淫穢色品影響的是潛在的性犯罪者，淫穢色品會導致這些人犯罪。但一項對在押性罪錯者同其他犯人及普通人的對比研究表明，接觸淫穢色品對這三組人的影響並無差別；犯罪與否的差別倒是更多地取決於年齡、教育和社會經濟階層的區別。有人指出，淫穢出版物問題的最初提出是出於道德動機。雖然現在更多的人是從女權的角度提出問題的，但它仍是一個道德問題，只不過在現在的提法中，科學和科學家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們創造出一個神話，即淫穢出版物與暴力的因果關係的神話。

在這場關於色材料的論爭中，特別引人注目的是自由主義女權主義的反檢查制度的立場。它強調指出，禁止色材料的出版會傷害到出版自由和論自由這一基本原則，為**主義的檢查制度張目；而對基本人權的損害也是對婦女權益的損害；檢查別人也會同時檢查了自己。一個明顯的後果是，如果要求一般地禁止色出版物，也就要禁止女同性戀類的色出版物，這就傷害了這部分婦女的利益。因此，有人提議，應當做的事不是一般地禁止色出版物，而是改變過去色材料以男性為主要消費對象的局面，多出版為女性服務的色材料，以便既改變了婦女在這個領域被剝削、被消費的局面，又維護了出版自由的基本原則。她們提出，我們婦女所需要的不是去禁止男性中心的淫穢色品；而是應當去生產女性中心的淫穢色品；不是去禁止男性消費女性，而是由女性去消費男性，或女性自己消費自己。她們進一步提出，應當創造一套新的淫穢色話語，用以創造出女性的淫穢色品（femalepornography/erotica），用女人的話語而不是用男人的話語來表達女性的性，改變傳統淫穢色品中所反映出來的權力關係——男人以女人為商品的消費。她們在淫穢色品問題上提出的口號是：由女人來生產，為女人而生產（bywomen，forwom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