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酸澀

第91章 酸澀

來人蒙住面紗,但聲音卻是無比熟悉。

是顧懷安。

他拉著她的衣袖,往後院的窗外跑去。

黃府的家丁和侍衛在身後追逐著,浩大的聲勢彷彿要將整個上空淹沒,彷彿要將他們二人就此埋沒。

前面是一堵高牆,他們已無處可逃。

「阿挽,你帶著賬冊出去,到上京找刑部複審,刑部尚書孟大人辦事素來剛直公正,若有冤案,他必然受理。」顧懷安說著,拽住她的衣袖,將她往牆上拽去。

身後黃府的家丁已經追來,顧懷安又道:「快走!我去引開他們。」

「不行!要走一起走!」蘇文挽伸手去拽他。

顧懷安卻道:「你快走,否則我們都走不了。」

蘇文挽依舊堅持拽住顧懷安,她不能因為父親之案拖累顧懷安,她寧願是自己被抓,也不能讓顧懷安被抓住。

「快,抓住他們!」黃府的家丁和侍衛已經追了上來。

千鈞一髮之際,忽有兩人從牆外飛來,抓住顧懷安和蘇文挽就往外跑去。

黃府家丁和侍衛還是身後追趕,前來的這兩人內力相當,身手不凡,一氣將蘇文挽和顧懷安送到一里之外。

但後面的追兵依然聲勢浩大。

「他們調動了巡撫總兵。」顧懷安道。

「先往城外走,你我二人去引開追兵。」兩個黑衣人開口道。

顧懷安道:「敢為二位事從何處?今日相救之恩,來日定當報答!」

黑衣人回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二位,告辭,保重。」

又道:「還請借公子的衣衫一用。」

顧懷安脫下身上黃府家丁的衣衫,交給了兩個黑衣人,而後又將自己的衣衫換上。

兩個黑衣人披上衣衫,往東市跑去,將引開了追兵。

蘇文挽和顧懷安躲避在門廊之下。

顧懷安道:「如今黃夫人必定懷疑你我。」

蘇文挽道:「所以,我們必須趁亂趕回去,即使她有所懷疑,也一個時沒有證據。」

蘇文挽也換上了自己的衣裙。

「這賬冊?」

顧懷安接過賬冊,將其中放在門廊之上。

此處是一處停止營業的茶舍,鮮少有人來往,放在這裡不會有人發現。

兩人回到街道,顧懷安又道:「賬冊我已看過,當年以一百萬買下聚雅閣古玩的人,是姜禾,而賣者則是金成。」

蘇文挽和顧懷安趁亂潛入黃府,兩人兵分兩路再次回到庭院之中。

黃夫人和巡撫夫人等人都守在庭院之中,見到蘇文挽,二人面上皆是一沉。

兩人打量著蘇文挽,黃夫人首先開口問道:「方才未見陸秀郎,不知陸秀郎可還好?」

蘇文挽笑道:「還好。」

她又道:「只是方才出來之後,沒有見到跟在我身後的那位姑娘。」

那女子本是黃夫人派去監視蘇文挽的人,如今卻不見了蹤影。

此時,巡撫夫人的護衛也前來稟報道:「夫人,秦川公子不見了!」

「什麼?!」巡撫夫人雙眸震住。

蘇文挽假裝疑惑道:「難道是秦川?」

巡撫夫人怒道:「去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將其中找到!」

「我如此待他,他竟還想著跑!」

「夫人,這字條是從花園中找到的。」巡撫夫人的護衛拿出一段紙條。

「這是秦川寫給那女子的。」

蘇文挽道:「莫非方才那兩人是秦川和那個婢子?!」

巡撫夫人聽聞,看向黃夫人,似乎是在等黃夫人一個解釋,畢竟是她的人和秦川私相收受。

黃夫人心中自然也不快活。

若那兩人真是秦川和那個婢女,那巡撫夫人將秦川帶進來,也難辭其咎。

兩方人馬繼續追查偷竊賬冊的人。

蘇文挽和顧懷安勉強逃過一劫。

與此同時,林清揚已將秦川和那丫鬟帶了出去。

蘇文挽和顧懷安出了黃府,顧懷安道:「所幸你方才急中生智,寫了那片字條,你我才躲過一劫。」

蘇文挽接道:「此刻,巡撫夫人和黃夫人都身處混亂之中,故而容易被迷惑,也許等兩人清醒過來之後,還是會懷疑到我們頭上,所以我們要做好防備之策。」

「只是不知這次是誰在暗中幫助你我。」蘇文挽又疑惑道。

蘇文挽只和林清揚約定好了護送秦川出去,而後蘇文挽為了掩蓋蹤跡,讓林清揚順手帶了黃府丫鬟,偽造了秦川和黃府丫鬟竊取賬冊私奔逃亡的假象。

而後蘇文挽和顧懷安竊取私賬被追捕,幫助蘇文挽和顧懷安逃走的人若是林家的人,大可以與蘇文挽直說。

今晚幫助蘇文挽和顧懷安的人,顯然是兩批不同的人。

對方是敵還是友?

兩個黑衣人既然能在關鍵時候出手相助,說明這兩個黑衣人對他們的動向了如指掌。

方才在後院,蘇文挽分明覺得自己未擊中守門的侍衛,但那個侍衛卻隨即暈倒在地,現在看來,令侍衛暈倒之事,想必也是這群黑衣人所為。

他們為何要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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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黑衣人既然知道她手中有私賬,為何不直接奪取,反而讓他們掌握手中。

難道是有人想借刀殺人?

黑衣人背後的人想要藉助她之手,除掉這案件中牽涉的相關人等?

這是蘇文挽目前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而且,這背後之人一定是上京城的人,蘇文挽敢斷定這一點。

甚至涉及宮廷奪嫡之爭。

她知道此案已進入生死漩渦。

而這個時候,顧懷安卻加入了進來,這讓蘇文挽內心更為複雜。

顧懷安明知是險,卻依然與之相赴。

思及此,蘇文挽道:「我當恢復甦文挽身份,回上京,敲登聞鼓,狀告父親舊案。」

顧懷安卻阻撓道:「阿挽不可。你若是恢復身份,謝瑾之必然會再為難你,且據說你與謝瑾之的婚事,是經過陛下應允,成婚當日陛下也御駕親臨,若你此時恢復身份,就會被他們拿到把柄,指認你為欺君之罪!」

蘇文挽以為不是陛下御賜婚禮,她大婚之日假死逃婚,便不可以定為欺君之罪,如今經顧懷安提醒,她才明白陛下親臨,她假死而走,若有心人論處,她也算犯了欺君之罪。

顧懷安道:「為今之計,只有你我二人齊心協力,方可重翻蘇大人之案。」

蘇文挽道:「不行,我不能連累你,也不能連累顧府。」

顧懷安卻淡然笑道:「蘇大人之案,一直是父親心病,這幾日父親與我都在反覆糾結,最終我們幾人做出了決定,一定要與你全力查辦此案。」

「不行!」蘇文挽嚴詞拒絕。

顧懷安卻笑道:「此案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有九成的把握,子兮儘管放心。」

「哪裡來的九成把握。」

蘇文挽知道顧懷安不過是在安慰她。

如今,他們勢弱,就連躲過黃府追查的希望都很渺茫。

蘇文挽並不希望顧懷安與她一起冒險。

顧懷安又笑道:「你忘了,根據大宋律令,在任官僚若能查清本省疑案,可連任三級。你知道,我心在仕途,也不能忘記蘇大人冤案,若此次能明斷此案,可謂一舉兩得。阿挽,我並非只是為了斷案,也是為了自己,為了顧家。這是父親母親,還有表哥,我們一起商議的決定,你就不要太有負擔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醋狗。若有機會正身明性,我亦想為含冤之人喊一聲不服,我身在官途,若事事退縮,蠅營狗苟,又怎配為一方父母官呢?」

他說得明正,可蘇文挽知道,若是沒有她,他不會如此衝動。

「常言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顧大哥實在不該以身犯險!」蘇文挽依然勸阻。

顧懷安卻道:「君子所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坦然一笑,又道:「何況如今上京城中風雲變幻,若是這一局你我贏了,便也算是富貴險中求。

阿挽,我是個俗人,並非清高之士,素來審時度勢。」

他越是這樣說,蘇文挽卻越發心情複雜。

正當兩人議論之時,門外卻傳來時雨的聲音。

「公子,顧府好像被人監視了,方才我看到兩人圍在房門之外。」

蘇文挽陷入沉默。

這一切來得太快,真正的鬥爭已經開始。

時雨又道:「莫非是黃府的人,又或者是巡撫的人?」

顧懷安道:「事已至此,我已身在局中,如今只有你我二人風雨同舟,方可度過難關。」

蘇文挽還想勸阻他。

顧懷安已不給她任何機會,將黃府私賬握在手中。

蘇文挽見勸阻不得,只能應聲沉道:」好,既然如此,我們便共舉此案!只准成功,不許失敗。」

」只准成功,不許失敗。」

現在除了這本私賬,還沒有其他能夠佐證的物證,也未曾有過人證。

蘇文挽道:「如今,周巡撫和聚雅閣我們恐怕還無力抗衡,只有先找到姜禾等人問明情況。」

「好,我先去查姜禾,這兩日你先按兵不動,黃府已經懷疑到你我,不能再打草驚蛇。」

蘇文挽點頭。

時過兩日,顧府外面的黑衣人依然沒有離開。

今日午後,霓裳閣迎來了第一次營收高峰,蘇文挽方才算好了賬目,就接到了巡撫夫人的邀請。

巡撫夫人邀請蘇文挽到醉香樓一聚,說是為她開辦的慶功宴。

巡撫夫人親自邀約,蘇文挽不得不去。

但是,蘇文挽這一邊的人都覺得此事蹊蹺。

「巡撫夫人前日方才相邀,姑娘已將當日承諾的盈利奉上,此次她邀姑娘前去,又想做什麼呢?」

時雨認為巡撫夫人此次邀請不懷好意。

蘇文挽安撫道:「好了,別擔心了,也許巡撫夫人是真誠相邀呢?」

「無非是想多要點利益。」

時雨道:「還是我陪姑娘前去吧。」

蘇文挽:「也好。既如此,時雨與我一道前去。」

蘇文挽和時雨一同前往醉香樓。

裡面在唱《長生殿》。

戲台上的小生唱道:「願此生溫柔終老,白雲不羨仙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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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文挽方才走進戲台下,就看到巡撫夫人起身,她朝她走來,遠遠地就看見她喜笑顏開,顯然是心緒開懷。

「陸綉師,您可來了!就等您了。」

巡撫夫人笑眯眯地來邀她,顯然是知道她身為女郎,故而直接牽起她的衣袖,往戲台前,第一排右側第七個位置落座,巡撫夫人則坐在第六位。

第一排的位置,非富即貴,蘇文挽推辭道:「夫人,小人還是於後排落座。」

巡撫夫人不聽她的話,道:「有什麼坐不得的?!你是江南第一綉師,江南是天下刺繡第一地,簡言之,你陸子兮乃天下第一綉師,有何坐不得的?」

她說著,不顧蘇文挽的推脫,將人硬拉著坐下。

戲台上,《長生殿》的戲腔依然明耀。

那小生尋遍天上地下,依然未尋得心愛的女子,那哭聲凄天愴地,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馬嵬坡下既已碎玉揉香,還討甚情來?!」

「仔為她一點情願,死生挾怨。」

「娘娘,休屈了人也。想當日亂紛紛乘輿值播遷,翻滾滾羽林生鬧喧,惡狠狠兵驕將又專,焰騰騰威行虐肆煽,鬧吵炒不由天子宣,昏慘慘結成妃后冤。」

馬嵬驛山下,楊玉環慘死,只因羽林生鬧喧,而深情帝王卻不能有所作為。

到底是誰之過與?

如今,玉環已逝,帝王的悲痛又有幾多效用?!

且看他悲痛欲絕,匯聚天下方士以尋找,歷經數日,尋遍天涯海角,卻不得一點貴妃的蹤跡。

原來,只因貴妃看透人間事,也為情傷透了心,故而躲在蓬萊。

李隆基終於感動神女,神女代為傳話,玉環也釋懷過往,與他重修舊好。

「忉利天,看紅塵碧海須臾變。永成雙作對,總沒牽纏。游衍,抹月批風隨過遣,痴雲膩雨無留戀。收拾釵和盒舊情緣,生生世世消前願。」

「桂花中一對神仙,桂花中一對神仙,占風流千秋萬年。會良宵,人並圓;照良宵,月也圓。」

《長生殿》的戲碼以大團圓為結局,看此一戲,讓蘇文挽悵然若失。

「遲來的深情連草都不如。」

蘇文挽還在心中默念,她覺得玉環始終是心太軟了。

若是她,又當如何呢?

一曲戲罷,現場雷聲鼓動。

此後,又來一曲,這一曲倒是江南常有的評彈。

巡撫夫人因為《長生殿》而潸然淚下,她有時倒還是位感性之人。

只是這時已因評彈之人的腔調,笑出了聲。

她聽得也是認真,蘇文挽卻不信她今日只是為了請她來聽曲兒。

果然,不多時,巡撫夫人便收斂了笑容,對蘇文挽低聲道:「今日請你前來,還有一事相商。」

蘇文挽恭敬道:「巡撫夫人請講。」

巡撫夫人抬了抬手指,往左指去,指向了中間的位置,「你可瞧見了?中間那三位是從上京城來的大爺。最中間那個,最好年輕俊朗的,即是此次巡查之首,是刑部左侍郎謝瑾之,也是忠毅侯府的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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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死遁后,偏執世子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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