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瞞天過海

太極殿外

皇城司首領穆亭風走在前面，謝瑾之行在他身後，兩人相隔二十來步遠。

皇城司是陛下的手中刀，皇城司首領是陛下最親信的人。

眼前這個穆亭風，年方十七，卻是大內第一高手，其人神龍藏尾，此前謝瑾之也不常見到。

讓人以易容之術偷換了柳雲海，但對於穆亭風這樣的人物，謝瑾之不敢保證不會被認出。

穆亭風先一步劫持了屍首，卻沒有因此揭發，反而咬定死者是柳雲海。

到底是穆亭風失察，還是有意為之？

謝瑾之跟上穆亭風的腳步，「穆大人，好久不見。」

穆亭風停下，笑道：「上次相見，應當是一年前。」

「是啊，穆大人忙嗎？」

穆亭風：「謝大人有事？」

「聽說醉江樓新上好一些好酒，我想邀穆大人共飲，不知穆大人可有時間？」

穆亭風一笑，「不了，陛下命我去查紫芳之事，我們還是改日再聊。」

謝瑾之瞭然，笑道：「也好，後會有期。」

說罷，提步離去。

謝瑾之踏上馬車，將方才穆亭風的話過了一遍。

看來，此次他一石二鳥之計已被陛下察覺。

穆亭風方才是在提醒他，謹慎行事，以免觸怒君心。

「穆亭風。」謝瑾之摩挲著衣角，他總覺得他似曾相識，而且隨著他年歲的增長，他越發覺得親切，這絕不是巧合。

他總覺得他們曾經見過。

他甚至覺得他的眸子與殿下有幾分相似。

他的腦海中閃現出一個人名，「遠舟。」

謝瑾之口中的遠舟，是陸遠舟，是顧皇后表兄陸平安的兒子。

八年前，顧皇後母族獲罪，牽連陸家。

陸平安斬首，其子陸遠舟入宮為奴。

當時，年僅八歲的遠舟受了宮刑，身體感染，不治身亡。

陸平安和謝修遠交好，陸遠舟小時常年出入謝府，和謝瑾之有些兒時情分。

如果陸遠舟還活著，現在應當是十六歲了。

穆亭風卻是十七歲，但並不能打消謝瑾之的懷疑。

謝瑾之吩咐：「青林，去查一下穆亭風的祖籍。」

回到謝府

青城已在門外守候。

謝瑾之吩咐道：「等這陣風頭過後，就命人送柳如煙出去。」

青城有些不解：「世子爺真要放了柳如煙嗎？」

無論真相如何，當柳如煙第一次給五殿下下毒之時，她就必死無疑。

若是在以前，世子爺定會毫不留情，殺之而後快。

謝瑾之卻道：「若非她提醒趙太醫，殿下的毒不可能被發現。」

「我放了她，也並非她沒有對殿下下死手，是因為殿下心中有她。」

當初，柳如煙落水，殿下不惜性命救了她。

得知她給他下毒，殿下也沒有責怪她，反而答應救出她的父親，讓她陪著演這一場戲。

即使殺了柳如煙，謝瑾之也可以藉此讓大皇子和二皇子互相攻殲。

但五殿下想保她，謝瑾之沒有再阻攔。

只是如今，柳如煙也不能留在殿下身邊。他年方十三，不懂什麼男女之愛，此時讓柳如煙離去，才能避免殿下日後生出偏執。

他能做的也就是對殿下說柳如煙已經死了。

柳如煙年方十五，又精於刺繡，看到她，他第一時間總是想起挽挽。

若是挽挽還活著，哪怕不在他身邊，又有什麼重要呢？

他不能讓自己心中的人活著，但至少能保證讓殿下心中的人活著。

謝瑾之也說不明了，也許這是出於他自欺欺人的把戲罷！

他撫著那牌位，心中依然抽痛。

「挽挽，我死後，還能見到你嗎？」

「你會不會很討厭我，即使到了陰間，也要避開我。」

他看著那牌位，痴痴地笑，「你不要躲我，等到了陰間，我會來找你，無論你在哪裡，我都要找到你，你永生永世都別想躲我。」

「挽挽，我們只是暫時分離罷了。」

「你心裡一定還惦記著我。」

「這天上地下，只有我最想你。」

他說著，又將她的牌位護在懷中，頭倚在牌位之上，彷彿她人即在懷中，他倚靠在她肩上一般。情意纏綿，難捨難分。

青城和青煙在外面看著，心中也生出許多感慨。

「世子爺還是在想念夫人。」

「也不知世子爺何時才能放下。」

青城搖了搖頭，「難說！」

夫人在世子爺對她情感最濃烈的時候離開，這樣的斷崖式打擊，不要說世子爺用情至深，就算是尋常人也經受不住啊。

現在，世子爺還有五殿下要操心。

「希望朝堂之事能分散世子爺一些注意力，不要再讓他過度傷悲。」

青城如是說，亦滿懷擔憂。

*

白鶴園外，石榴青果比半月前大了不少，但看上去依然能想起酸澀之味。

若是江南的石榴呢？

江南的石榴，青色的外皮上已漸漸顯露紅色。

穿過小橋流水，蘇文挽坐在小船上，看到了一戶人家牆外的小石榴，碩果累累，壓彎了枝椏，都快垂到船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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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景色，她最為熟悉。

時隔三年有餘，她又回來了。

「江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煙雨江南，我回來了。」

自上京城至江南滄州，她一路奔波，用了十七日的時間。

從滄州到吳縣，她又用了一天的時間。

足足用了十八日，她的行船終於靠近了吳縣的岸邊。

蘇文挽提起褲擺，伸腳踩踏船板，朝岸上走去。

河岸邊上，早已有人在翹首等待。

少女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加快腳步走去，她喚來人一聲：「表哥，好久不見。」

那人神色溫柔，朝她笑著，「阿挽，好久不見。」

隨即，他伸手牽著她的衣袖，將她帶上了岸邊。

再次見到她，顧懷安心中有些忐忑，更多是無與言說的激動和高興。

受謝羨辰之託，他替她偽造了身份。

他看了一眼她，只覺得她比以往更美麗，不敢去直視她的眉眼，只是在她身邊淺聲道：「日後，為了掩藏你的身份，我便喚你子兮，如何？」

「好，你便喚我子兮罷。表哥，此次多虧了你的幫助。我實在不知如何報答你才好。」說起這事，蘇文挽自是十分感動的。

顧懷安笑了笑，安撫她，「子兮客氣了，父親知你要來，心中十分高興，不如此刻我們先一同去見見父親吧。」

蘇文挽笑應道，「好。我也想先拜見顧伯伯。」

兩人一同前行。

顧懷安的表妹，名為陸子兮，父母雙亡，與哥哥寄養在顧懷安家中，因感染肺疾，常年卧病在家。顧懷安收到謝羨辰書信的前一晚，表妹病逝。顧懷安與父親顧明義商議，提及是蘇知縣的女兒，顧明義隨即答應，於是父子幾人暗中給表妹發了喪，這才幫蘇文挽偽造了這一身份。可以說，萬無一失。

日後即使謝瑾之發現蘇文挽假死，也查不出什麼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