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特別情緒
大樟樹長出了氣勢,夜風一吹樹葉嘩啦啦作響,帶著些許魚腥味的風也被從精緻木窗吹入飛花閣頂層。
「嘗嘗這個。」於淮舟夾了一塊兒糖醋小排,放在謝意碗里,咬著筷子頭盯著他。
「你做的?」謝意夾起那塊小排,抬頭問他。
「怎麼可能。」於淮舟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做飯。」
「那你獻什麼殷勤。」謝意笑他,「我還以為是於大老闆做的呢。」
「不是我做的,我也想叫你嘗嘗。」於淮舟那雙狐狸眼亮晶晶的,「新請來的廚子,手藝不錯。」
「……」
「你被上身了?」謝意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在這樣我就先告辭了。」
「哎呀哎呀!」於淮舟終於收起了他那矯揉做作的一套,「你今晚有空嗎?」
「做什麼。」謝意嘗了一口小排,確實不錯,酸甜適中,加了些青梅輔酸味,不膩。
「沒事陪我去蘅蕪苑玩一下。」於淮舟又給他夾了一塊,「河岸口那邊來了個貴客,我有事拜託人家。」
「什麼事情你飛花閣不能談。」謝意端起碗接了他夾過來的小排,「而且你叫我去做什麼,你請了個妖怪?來的還是個花妖?」
「我一個人不好去蘅蕪苑。」於淮舟語氣放軟,「我爹要是知道了,不得給我脫層皮啊?帶著你就不怕了。」
「帶著我不是同流合污?」謝意勾著嘴角看著他,「你要讓我在於老爹的心裡留下壞印象,我可不幹。」
「我這兒有些新到的黃翎毛。」於淮舟玉扇一開,身子就向後靠去,「極品。」
「利誘?」謝意柳葉眼彎了彎,「有多少?」
「你想喝多少喝多少。」於淮舟將椅子挪到他身邊,「意哥兒~」
蘅蕪苑。
謝意垂眸喝了一口茶水,「什麼時候去?」
「再晚些。」於淮舟轉身看了看窗外,落日還未與湖邊交接,「你再吃一會兒。」
銀杏樹下,蔣霽用井水浸濕了帕巾,擦凈身上的汗珠。此時後院安安靜靜的,只有他一個人,他將麻布上衣脫下,露出了肌理分明,強壯結實的半身,男人味已經從蔣霽的身上慢慢展現出來。
護院的衣服被換大了些,被那人麻利的套在身上,用布條束上了頭髮。
今夜的蘅蕪苑依舊熱鬧非凡,各色花蝴蝶在苑中飛舞。
蔣霽安安靜靜的待在大門處紅柱子旁,那高挑身影突然一僵,一股清香的淡甜味在鼻尖纏繞著。
「哎喲~於掌柜,什麼風把您吹來了?」花娘扭著腰,用帕子
半捂著嘴巴,「哎呀,謝道爺,稀客啊~」
紅的門柱后,一個藍色身影朝柱子后靠了靠。
「給我開個安靜些的雅間,再叫三朵你們昨夜品的小花來。」於淮舟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進門柱后那人的耳朵里。
謝意跟在於淮舟身後,背著手,慢慢悠悠的走著,走過大門時瞥了一眼門柱後面,看見了一片藍色的衣角。
小白眼狼。
蔣霽感覺清甜味將自己包圍,他快要窒息了,他閉了氣,將自己藏在那紅色大門柱后。
直到那踏在他心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上了彎梯,他才深呼了一口氣,從門柱后探出半個身子。
「蔣霽!」花娘突然出聲給他嚇了一跳,汗毛都炸起來了,「你在這兒幹嘛啊?」
「你們家道爺來了~」花娘笑的像吃了蜜一樣,「他以前可是從不踏入蘅蕪苑的,自從你來了,他來的次數也多了~」
「去罷~」花娘用手指尖攘著他,「上去見一面,然後再下來~」
蔣霽被推攘的動了一下,垂著眸沒有動。
「怎麼了蔣霽?」花娘有些奇怪,「之前聽到你先生跑的和個小兔子似的~現在這是怎麼了?」
蔣霽垂著眸沒吭聲,花娘這才真覺得不對了。
「吵架啦?」花娘將蔣霽拉到後門旁邊,「怎麼回事兒?」
「……」
蔣霽摳了摳自己的手掌。
「哎呀!」花娘這才看到蔣霽那布滿指甲狀血疤的手,沒有好好消毒處理,已經有些化膿了,「這是怎麼回事兒?啊?說話呀!」
「沒事。」蔣霽憋了半天,蹦出了這兩個字。
「你這孩子!」花娘踮腳輕輕擰了一下他的耳朵,「過來!」
蔣霽跟著花娘上了四樓,走到了臨湖那面的最中央,那是花娘的房間。
「起開,別喝啦!」花娘進了房間就變了臉色,一臉嚴肅的對著正在屋內地毯上半靠著地台喝酒的曹金喊道,「你差不多行了啊。」
曹金的面前有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有幾個下酒小菜,旁邊放著一壺酒。
「哎呀,蔣弟!」曹金臉上都喝的發紅,看見蔣霽連忙站起來,腳步踉踉蹌蹌的,蔣霽連忙過去扶住他。
「來,喝酒。」曹金對他憨憨的笑,「你給我買的三白,我們一起喝!」
「哎呀,你別弄他手,曹金!」花娘生氣了。
曹金聽見自己名字,猛地站直了,立立正正的。
「手……手怎麼啦?」曹金立正站著,嘴裡含糊的問著。
「一邊兒去。」花娘攘了一把曹金,自己還晃了一下,曹金連忙伸手去扶她,卻被拍開,「你再喝就滾到碼頭去睡去!」
「不喝了,不喝了。」曹金清醒了些,將地上鋪著的小桌子上的小菜收起來。
花娘拿了個竹編的箱子,裡面全是葯,
「過來,蔣霽。」花娘坐在地台上,將藥箱放在膝蓋上,朝旁邊站著那人招招手。
乾淨的帕巾將他的手擦乾淨,然後用藥油仔仔細細的擦去發黏發硬的膿血,又用白布條給他包紮好。
「你今兒個也不瞧著些!」花娘揪著曹金耳朵,扭了幾圈,「他手都這樣了,你還叫他卸貨。」
「哎喲,哎喲。」曹金跟著花娘的手轉圈,「錯了,錯了,我下次仔細些。蔣弟,你明兒歇著,手好之前別來了啊。」
「不礙事的。」蔣霽看著他倆,有些無措,他們是在吵架嗎?
「怎麼不礙事?」花娘又叉著腰轉過來看他,有點兇巴巴的,「一個二個都不聽話,你們男人都這樣。」
語氣突然委屈起來了,曹金趕緊摟住哄著,「沒有不聽話,沒有不聽話。蔣弟!你將手養好了再去碼頭,不然以後不用你了!」
曹金說著,還給他使眼色。
「知道了。」蔣霽認真道,「都聽老闆娘的。」
「你下去歇著,每天都來我這兒上一次葯!」花娘兇巴巴的朝蔣霽喊。
「知道了,老闆娘。」蔣霽轉身出了房門,幫屋內兩個人合上了門。
蔣霽覺得自己心跳得有點快,胃裡暖暖的,這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
是自己之前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人與人之間真的很奇怪,明明看上去是在爭吵,發生口角,但是你卻知道,他們是相愛的。
突然蔣霽覺得自己有一些落寞,這種感覺讓他有些難受。
他從四樓窗口望向湖岸,街道上燈火通明。
萬家燈火,沒有一盞為他。
他不知不覺望向對岸最角落的那個院落。
街道的熱鬧燈火在到那個院前就斷了,那個院子黑漆漆的靜悄悄的,就像他的主人一樣。
「蔣小爺。」身後響起了一道低沉的嗓音。
蔣霽過於專註,都沒有聽見有人靠近。
他轉過身去,看見了一個黑衣侍衛,那人躬了躬身子,說:「我們少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