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仙蕭蕭
「青山峰巒幾縷紅
娥眉香腮為誰艷
金釵廣袖魚龍舞
瑤池不比桃花苑……」
傍晚，桃花苑燈火通明的大廳中，台上煙霧氤氳，輕歌曼舞的女仙們身姿朦朧，交替著從煙霧中走出，或引頸高歌，或的懷抱琵琶，或扭軀如蛇……
我落坐在在台下西南角的一個雅座上，吃著桌上的閑食、喝著清酒。
身旁面容嬌美的凡人女侍小心地伺候著，不停地為我斟酒，每當我的目光投向舞台時，她就會細聲細語地為我介紹台上女仙的名字、特長。
在大廳里觀舞聽曲的價格一次就要三塊金石，若在樓上貴客包廂里更貴，這裡的一切都極盡奢靡，不停變幻的燈光、朦朦朧朧的倩影與靡靡之音交織，讓人的神識都模糊不清起來。
我飲完第五杯酒後，把酒杯反蓋在桌面上，侍女懂事地放下酒壺，嗲道：「客人可是想休息了？」
「蕭蕭姑娘可方便？」我回答地直截了當。
侍女先是一喜，再是一憂，道：「蕭蕭女仙是方便的，只是……」
「只是什麼？」我蹙了下眉。
「只是如今蕭蕭女仙已是『桃花女仙』……」
桃花苑的女仙分為甲乙丙三個等級。
甲等叫桃花女仙，她們大多是胡家女修，賣藝不賣身的，除非你能讓她們看重。
她們的入幕之賓只有三類人。
一類是翩翩佳公子，既有才又有貌；第二類是高人匠師，能傳她們一手秘法；最後是那些上層顯貴，以勢壓人。
乙等的叫落英女仙，她們會在舞台上一展所長，然後讓客人競相出價，價高者得。就如同拍賣會上的那些奇珍異寶，往往因為有價無市而奇貨可居。
丙等的叫紅袖女仙，她們或是修為低、或是姿色中流，總之有這樣或那樣的小瑕疵，落了乙等一籌被明碼標價。
上次我見蕭蕭時，她還是紅袖女仙，沒想到現在連升兩級。
我向身邊侍女問道：「既是桃花女仙，為何不在台上歌舞？」
「還沒到她出場。」侍女小聲道，眼神不自覺地飄向那些達官貴人所在的廂房。
我「嗯」了聲，表示明白，越晚出場的女仙，一般越受歡迎，起價越高，這些女仙多會被廂房中那些財大氣粗的的「仙長們」競得。
舞台上的這場表演終於結束了，薄霧散去，一眾鶯鶯燕燕在台上各自擺了個造型，嫵媚動人地看著台下諸客。
最先下去的是那些伴舞、伴唱，她們魚貫而出，到達各自的閨房，等待貴客。
而那些站在最前方的領舞、領唱們依舊站在舞台上等著躁動的仙長們喊出一個個咋舌的價格，再把她們領走。
競爭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仙長們爭得面紅耳赤，得勝的人大笑著攜美而去，就像贏了一場鬥法。
仙路！？道途！？
我在心中冷笑，但願他們不會被吸幹了身子！
這場演藝結束后，接下來就是單個女仙的專場，她們或有驚為天人的容貌，或有天籟般的歌喉，或有餘音繞樑的琴曲，總之無論才藝還是風姿都高了之前共舞的女仙一籌。
這些女仙們就是桃花女仙，屬於「賣藝不賣身」或者「有選擇的賣身」的範疇。
蕭蕭排在倒數第二位出場，她甫一出場就讓喧鬧的大廳落針可聞。
伴著如高山流水般的琵琶音，她輕盈地從一個我們看不到的地方落下，絲帶飄飛，白衣若雪。
她懷抱琵琶，邊彈邊舞，舞姿翩若驚鴻，樂曲宛若天成。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如詩如畫，每一個音節都若銀珠落盤，讓人不禁陶醉其中，忘卻了那一張相對不太出眾的臉。
最終曲終舞停，經久不息地掌聲響徹樓閣。
「好好好！」
廂房中有人連續說了三聲好，繼而有一物拋出，那是一根靈光閃閃的銀釵，我神識掃過去，發現是個下品法器，不過不知功用。
蕭蕭縴手接住銀釵，沒多做停留就又彈了回去，然後她抱起琵琶，移步退走。
我聽身邊一敞胸的虯髯漢子道：「法器都看不上眼，這娘們也太惺惺作態了吧，她若那麼有錢，何必來這裡賣笑？」
他身邊一文縐縐的同伴道：「李爺，你常年在外討生活可是不懂這裡面的彎彎道道了吧？
像她這種女子，最讓人看重、也最欲罷不能的就是「身價」兩字，沒了身價，跟旁的娘們也沒個區別。
若她接了那一把『銀釵』，可獲一時之利，只是往後就……嘿嘿……」
「什麼彎彎繞繞，不就是嫌錢出得少了嗎？」虯髯漢子瞥了同伴一眼，咋咋呼呼道：「老子俺剛宰了一窩子虎妖，有的是靈石！」
他同伴勸道：「這位蕭蕭女仙只是舞姿絕美，彈得一手好曲兒，容貌並不絕頂……若說床笫之事嘛……嘿嘿！最後一位出場的胡艷宮才是獨道天下！讓你樂似神仙呢！嘖嘖！」
他同伴說得猥瑣、誘惑，怎奈那漢子是個急性子，他忽地站起身，道：「老子可等不得了，況且俺就喜歡耍這種嬌小玲瓏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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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喊著砸出幾十塊靈石，蕭蕭不高興地橫了他一眼，不願搭理他，加快步子往後台走去。
「給俺站住！」
這漢子也是個憨貨，見別人不願理他，惱怒地取出兩把纏繞著血煞之氣的斧子，大吼大叫起來。
我神識悄悄探了一下他的底，得知他是鍊氣後期的修為，這個修為不低，不過想在築基家族胡氏的「桃花苑」中惹事就低了。
幾名守衛沖了過來，想要把他攆出去，竟被他掄起兩斧子，砍得落荒而逃。
眼見那漢子就要衝至身前，蕭蕭面色有些發白，她雖有修為在身，但哪是這凶神惡煞的漢子對手？
未戰先怯，看起來楚楚可憐。
「小娘皮，快跟俺李爺爽！」惡漢哈哈大笑，拿著兩把斧子把急於退走的蕭蕭擠到牆角。
一把黑色的刀驀地出現，無匹的刀氣迅疾絕倫地斬至惡漢身後，他剛有所覺，未及回頭就被削掉了半個腦袋。
嘈雜的大廳安靜了一下，不少人把驚異的目光投到我身上，這惡漢必然也是個成名人物，沒想到被我一刀就給殺了。
我本不想如此高調，尤其是為了一名「歌女」。只是這名「歌女」和我有很深的淵源，她和唐棠一樣，都是我幼時的鄰里夥伴。
儘管她的容貌不及唐棠，那時我滿心的情絲也都在唐棠身上，可我們也是兩小無猜的好朋友。
為了她我還拳打過洪家的小少爺，那時的情景與此刻似曾相識。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我把斷魂刀收起，慢慢地向她走去，輕輕唱道。
她先是驚疑不定地看著我，后又嫣然一笑，撥弄著琵琶：「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最後我倆合唱，相視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