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紅顏易老
無窗的閨房紅燭流了一夜的淚。
我從床上爬起，坐在床邊，只覺得身子骨有些發虛。我重傷初愈，連夜趕到疏星城，再加上昨晚的一番折騰，饒是我修士之體，也有些扛不住了。
「小天，對不起……昨晚我有些激動，只是太想你了……」蕭蕭斜撐起身子，從身後環住我的腰，有些歉意地說道。
我沒吭聲，她像蛇一樣纏至我懷裡，腦袋緊貼著我的胸膛，修長的玉指一寸寸地輕撫著我的肌膚，讓我止不住又想把她再次按倒。
只是，我忍住了，大道蒼茫，前路漫漫，容不得我如此沉溺於男女之事。
「昨晚你們家的護衛有些奇怪。」我愛憐地摸著她烏黑亮麗的秀髮，神思卻在沉浸在昨晚的刀斃惡漢的情景中。
蕭蕭蜷縮在我懷裡，像個怕冷的小貓，「你也看出來了嗎？」
我「嗯」了聲：「他們都是鍊氣中期的修為，就算敵不過那漢子，也不會被三兩斧子打跑。」
「他們故意的……」蕭蕭幽幽地道：「那使雙斧的李爺也是被故意安排的。」
「為什麼？」
「為了探我的底，或是為了探探家主還有多少底子！」
我撫摸她秀髮的手停住了：「家主？你說的是胡鳳仙！？」
蕭蕭道：「正是胡鳳仙。」
我有些吃驚，在疏星城中，修為最高的人，並非城主洪老陰，而是胡家家主胡鳳仙，因為她是名築基修士，城中有且只有一位的築基修士！
疏星城的三大勢力中，洪家、韓家都是外來戶，他們雖是築基家族，但並沒有派築基修士前來坐鎮，疏星城是一品福地，靈氣並不濃郁，不適合築基及以上的修士打磨功行。
胡家是這裡的地頭蛇，世代在這裡紮根經營，卻只能跟洪家、韓家三分天下，根本原因在於，胡家雖是築基家族，可只有一名築基修士，那就是胡鳳仙。
但只憑她一人，胡家就可以稱之為世家家族，就可稱之為「築基家族」，她在時，也沒人敢捋胡家的虎鬚。
「家主她快要不行了……」
蕭蕭只一句話就讓我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我不禁問道：「昨夜探底的人，是韓家？還是洪家？」
蕭蕭從我懷裡爬出來，坐起身子，整理了下衣襟，道：「都不是，是胡家自己人。」
在我詢問的目光中，她繼續道：「築基修士只能壽至兩百，家主服用了兩顆『延壽丹』，又強撐了近三十年，如今已是大限將至，胡家卻沒有一位後輩能有築基的希望。
眼見大廈將傾，胡家出現了兩個聲音，一派以胡雪林為代表，希望依附洪家；一派以胡媚娘為代表，希望依附韓家。
但家主誰的意見都不答應，她希望胡家舉家遷徙，前往西蠻妖林，在那裡開闢一處新的聚居之地。
安逸慣了的胡家族人幾乎沒有同意的，如今家主手下已沒有幾人可用……」
我看著蕭蕭憂鬱的美眸，道：「所以你是家主的人，他們試探你，更是在試探胡鳳仙？」
蕭蕭點了點頭。
我道：「能為我引薦一下嗎？你的那位胡家家主？」
……
胡鳳仙泡在一個半丈高的葯鼎里，葯鼎里有墨綠色的藥水咕咕嚕嚕冒著泡，在氤氳的煙霧中，她只露出一個腦袋。
她像一具行將就木的枯樹榦，滿臉是皺皺巴巴的老皮，唯有一雙鳳目偶爾精光一閃，依稀還能讓人看到她年輕時的風采。
「小天啊……我知道你，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你父親，說起來我還常常想念他呢！」
蕭蕭把我帶到胡鳳仙面前，還沒介紹完就被她打斷了，她仔細打量著我，似乎想從我身上找到某些影子。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見到胡鳳仙，卻早就聽說過她的傳說。
她曾被稱之為疏星城第一美女，「一笑傾城」這個詞以前在這裡只能用來形容她。
蕭蕭從小就跟我說過，將來一定要活成像她一樣的女人！她不僅是疏星城中男人朝思暮想的情人，也是無數少女心中的偶像。
可是，看著她如今滿頭稀疏、枯黃的長發，我不禁感嘆平民也好，修士也罷，不得長生，也終究熬不過歲月！
美人終歸會遲暮的。
她不是沒有服用過「定顏丹」一類的丹藥，只是「定顏丹」和「延壽丹」是兩種效果相衝的丹藥，服用「延壽丹」后，就算曾經服過「定顏丹」，容顏也會迅速衰退。
所以一些愛美之人，就算有條件也不會服用「延壽丹」，只為了在容顏最美麗的一刻離去。
若是胡鳳仙只代表著自己一人，只為自己一人而活，那麼她說不定早早地就會投胎轉世，可她雙肩上的擔子有千鈞重，她不能離開，離開了就再沒有疏星城胡家這個修真世家。
如今，她的家族卻背叛了她。
「你的父親是個好人，只是不太愛說話，和你一樣……」見我沒有應聲，她繼續說道。
我從某種情緒中掙脫出來，把心神集中到此行的目的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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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回到疏星城就找蕭蕭，就是為了通過蕭蕭接近她，而接近她的目的是為了讓她幫我解「七步絕命」的毒。
在疏星城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她曾和洪老陰暗中交過一次手，在那次交手中她中了洪老陰「七步絕命」的毒。
胡鳳仙是築基修士，洪老陰是鍊氣期巔峰十二層，兩人對敵，從修為上來講胡鳳仙本該秒殺對方，可洪老陰身上有一件護身靈器，讓胡鳳仙無可奈何。
靈器是比法器更高一層級的寶物，它不僅比法器威力更大，而且寶器中孕育了一絲靈性，強力的防禦型靈器甚至可以自動護主。
「七步絕命功」乃是六百年前天權宗傳功長老所創，乃是元嬰真人的功法，陰毒絕倫，儘管洪老陰修習的只是殘篇，不過越級打傷築基修士也不困難。
這件事本是秘聞，我之所以知道的原因，是因為我父親曾被她請去為她解毒。
我父親本是世家出身，煉丹醫人是老本行，他在疏星城中救過不少被「毒」所傷的修士，頗有醫名。
只是，如今我父親的醫術已盡被他帶入土中，我有些後悔小時候貪玩了些，只顧得上跟母親學劍，沒有多去學煉丹醫人的本事。
「胡……姨，」我小心斟酌著說，「侄兒這次來，是想求您幫一個忙。」
我說「胡姨」這兩個字時，就見胡鳳仙的雙眼亮了一下，心中暗想自己賭對了，她既然說起我父親，那麼就是想拉扯些舊關係，我的這聲「姨」不僅不會讓她覺得孟浪，而且會拉近彼此的關係。
果然，胡鳳仙乾癟的嘴巴咧開了個難看的笑容：「賢侄，你昨晚救了蕭蕭，就莫說外話，有什麼胡姨我能幫你的儘管道來。」
我頓了頓，剛想說話，她又補充了句：「只是，你看你胡姨如今這副樣子，太困難的事恐怕也愛莫能助了……」
我心中冷笑了聲，面上卻是不諳世事的興奮：「胡姨幫得上的！我有個朋友中了『七步絕命』的毒……」
我把「萬象魔皮」說成一個朋友，說他遭遇了一個殺手，中了「七步絕命功」的毒，現在吊著命，等我找解藥回去救他。
胡鳳仙聽我說完，嘆息一聲道：「你父親曾幫我解毒，如今你又尋我來解毒，一報還一報，按理說我該幫你這個忙，只是……」
又是「只是！」這個女人還真是花花腸子多！
我心中吐槽了兩句，熱心道：「胡姨有何難處，但說無妨！」
胡鳳仙滿意地看了我一眼：「當年你父親與另外幾名醫道仙師一起研製出一種可以抑制『七步絕命』的靈液，我們胡家也給予他們相應的報酬的。這種靈液配置的材料價值不菲，所需的好幾種靈植都是罕見之物，我們胡家現在已經沒有庫藏了。」
她的話說了兩層意思，第一個是我父親只是幫她解毒的人之一，第二個是父親並非無償解毒，而是獲得了相應的報酬。
我目光灼灼地繼續等待下文，只聽她繼續道：「如今疏星城正在動亂時期，城裡治療靈植的價格都在瘋漲，品相稍好的都是有價無市，想收集齊所需材料可是難上加難。」
「不過，我前幾天恰巧聽一位老朋友說，在疏星城西南側的『埋骨沙漠』，有一邪修準備舉辦一場拍賣會，在那場拍賣會上，恰好有這幾種靈植，你得自己把它們買回來，我才能幫你配置解毒靈液。」
她說著遞給我一截焦炭般的令牌，「你可與蕭蕭同去參會，若是方便，順便在拍賣會上幫我拍下一顆『延壽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