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別擔心
路途不遠，不到半個小時，便到達目的地，這輛車有些陳舊，停下時還搖晃了下，司機揚起聲喊人下車。
宋逸睜開眼，剛站起身，手便搭在黑炭背上，原本是要護著這匹馬，沒想到，人流自然的避讓，能繞開黑炭的繞開，不能繞的就等，在他們走過去，再站起身，沒有擁擠和搶道，大家超乎他想象的照顧動物，硬是讓他維護的動作也變得「狐假虎威」起來。
從順著人群走，到走在大家前面，黑炭走得飛快，帶著宋逸橫衝直撞，最先下車。
只是下車后，已經有幾位在這裡等，看到他們來也沒有反應，一人一馬只好站在大門邊，沉默著凝視車門，等待其中的某一位來解決問題。
不是怕生，是車停在大門口，伸縮門關著，門衛死死盯著他們，彷彿在提防小偷，但實在沒必要，宋逸在下車時，只是向裡面看去一眼，手就不自覺摟緊黑炭。
拜託，燕唱月帶著他和黑炭住莊園，凌秩說的家更像是工廠，一眼望去，有的像廠房，有的像宿舍，除去不多的綠植，最多還有個廣場，也僅僅是鋪上水泥地的空地。
比起來對這裡意圖不軌，按燕唱月的身價說，宋逸覺得他和黑炭被綁架，然後向燕唱月要贖金的可能性更大。
好在大家行動迅速，在宋逸胡思亂想間，已經有位低馬尾男生走上去，與門衛低聲說了兩句，而後，門衛和低馬尾一同回頭，又看了他們一會，門衛才點頭，回到門衛室。
幾秒后，伸縮門打開，人群排著隊走進去。
這次黑炭沒搶，宋逸走在隊列的尾端，自然一排，黑炭緊貼著他，距離過近，馬鬃都蹭到他了，不過很遺憾，他躲，它貼，在整齊的隊伍里，他們來回搖擺，像白米粥混里的黑棗，格外顯眼。
一路走到最近的建築，前方有人喊了「立正」后，宋逸還在把貼過來的黑炭推遠些，又聽到一聲「解散」，轉瞬間，眼前的人四散開，走向不同的方向，只留下他和黑炭。
現在不用再躲和追了，在對視下，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茫然，對現況，也對未來。
只說讓他們先跟過來，等燕唱月回來領，但現在……
「存儲物品還有單據，和明確的位置，我們呢？」宋逸隨口說，拍拍黑炭的背，示意黑炭跟上，先向一旁的樹蔭處走。
今天的天氣不錯，陰涼處只有微風，他們只這裡等了兩分鐘，主因在宋逸，他和黑炭絮叨著廢話，從「人和香蕉的基因類似，但也許我是胡蘿蔔，掛在你面前，我跑，你追，我們組成永動機」說到「神和經被害了，猜猜看，是因為什麼？對，就是病殺，你想吃嗎」，聽得黑炭直甩尾巴，在轉身背對著他也解決不了后，黑炭率先邁開腿，沖回陽光下，沒有目標，只是先逃開嘴碎的人類。
宋逸跟在後面，兩人的關係進行反轉，變成黑炭跑，宋逸追了。
他們的影子被陽光拖長，還有幾分悠閑，馬蹄的噠噠聲回蕩，宋逸也感到口乾，不再多言，一人一馬安靜地散步，逐漸偏離最初的區域，漸漸有人聲傳來，聽不清在說些什麼。
黑炭更換方向，向聲音的源頭走去，宋逸緊隨其後，他們越發靠近，能遠遠瞧見涼棚和下方的桌椅，聽到的聲音逐漸清晰。
風吹來的不過是些閑話，在說公交車和司機已經回去了，說這次的租金貴，才一上午就這個價格，也聊什麼時候能買得起自己的車，在這一聲聲討論里，他們的腳步放慢，黑炭只是小馬，不懂人類的艱苦，是宋逸的手落在它背上，它以為有危機，每一步都走得謹慎。
而宋逸在想，之前燕唱月說「窮」，他還沒意識到，但看眼前的場景，再搭配剛才的對話，瞬間理解了，凌秩窮到什麼地步了。
他剛憐憫兩秒，聽到那邊的話題變更，有人大聲在講：「也不知道那位怎麼回事，又和老大回來了，自己撈功績也就算了，還帶了個小的。」
又有人應和說：「想培養下屬唄，現在想養也晚了，誰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啊。」
宋逸收回手，加快腳步，黑炭不明白髮生什麼，偏偏頭，繼續跟在他身後。
那邊的人在笑著罵：「呸，還下屬，誰能信任他，沒有良心的惡鬼，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哦，什麼事？」宋逸停在涼棚前，問。
有這個陌生的聲音，空氣安靜一瞬，三個男人轉頭看來，最開始講話的瘦子看向他，臉上還是一閃而過的慌亂，退後半步，站在罵出聲的胖子身後，那點慌開始褪去。
胖子站起身問：「你就是那個跟著來的小子？」
宋逸答：「我是你爹。」
最粗暴的回答，最直接的快樂。
胖子囂張的臉凝固一瞬，抄起椅子，直對宋逸砸去，用了十足十的力氣，宋逸沒想正面接，他上前一步，對著胖子的肩出拳，即使留了力道，也不在人類的範疇內，胖子發出一聲慘叫，椅子脫手而出，另一隻手托住垂下的右臂，整個人弓著背，向後倒退。
方才同仇敵愾的三人，此刻慌亂做一團，瘦子跟著後退，兩隻手驚慌地擺動，想扶胖子，又怕碰到傷處，而剛才應合的背頭男悄悄退到旁邊，偷瞄著宋逸的動作，對上宋逸視線的瞬間，就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的姿態。
宋逸抬手，將探頭進來張望的黑炭推出去，向前兩步，走近胖子。
他又問：「你恨燕唱月？」
胖子在急促的呼吸和吸氣中，瞪著他，眼睛泛起紅血絲，聲音也有些含糊，一副恨極的姿態，這恨像是針對傷自己的人，回答反而是含糊不清地說：「誰不恨他。」
宋逸注視著他，再抬手，瘦子慌忙抱住胖子，費勁的向後拉，胖子也下意識後仰，想要躲避攻擊，兩人一起用力，一個不小心，胖子失去平衡，將瘦子壓倒在地，兩人慘叫著癱在地上，疼得連打滾都做不到。
見到這一幕，宋逸嘆了口氣，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又看看地上的兩人。
他蹲下身，說：「怎麼，你和燕唱月借錢，他沒借給你？別擔心，是常事，畢竟當街乞討，也不一定每個路人都給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