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說誰

清晨

沈渝照舊每天提早二十分鐘出門，被那件事折磨一晚的他，一大早頂著兩個烏青眼圈出門。

沒到七點的早風，有些冷，少年瑟縮著脖子，加快蹬鏈條的動作。

在不知拐彎直行多久后，終於在別墅玫瑰牆外的轉角路口

看到江湛。

男生正騎出別墅外，脖頸處掛著運動耳機，上頭的兩顆紐扣被解開，露出寒玉般冷白凸起的鎖骨。

他的手特別勻稱修長，隨意放在自行車的把手上，哪怕不剎車也蓋住把手全部。

沈渝騎在對方左側，隱隱落些距離，梧桐大道落葉捲簾一地，他能看到對方乾淨寬闊後背，和在等紅綠燈時微敲的食指

沈渝知道，那是江湛不耐煩時的表現。

去年他運動會跑800米摔倒時，對方就曾在終點處如此看著他，幸而自己當時沒摔多重，很快就爬起。

可丟人的畫面在那段時日卻提增不減

每一次在走神，吃飯，睡覺，都會陸續將江湛那張輪廓冷然的臉，指尖煩躁的敲打，一遍遍在腦海中走馬燈似播放。

那時沈渝覺得，對方一定是因為天氣太熱或是自己那實在狗啃的場面讓人煩躁，畢竟下一個項目是江湛的1500.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騎往學校大門左側的停車蓬

彼時時間有些晚，裡面推滿車輛，江湛身材很高大單腳點地快速鎖好車后，單肩背著書包邁步進校園。

落在後頭的沈渝在一片擠滿車輛空間內，有些吃力的鎖好車

再抬頭，對方身影早已不見，他不舍的收回目光，用著剩餘時間快速跑入一旁早餐店。

——

沈渝提著兩個肉包走進教室時已經接近第一節課，不少學生都已拿出書本開始朗讀背誦

每次進入教室，沈渝目光又會自動追尋上去，彷彿練習了千萬次，只要是那個人，就根本無須提醒。

看著已經摘下耳機翻開書朗讀的江湛，他不自主停下腳步。

男生音線乾淨，帶著絲低沉，在眾多嘈雜聲中，獨樹一幟，輕易便能分辨

咬字清晰，如山間石縫中緩緩流淌出的清泉，撫平人暗火。

明明只是簡單的誦讀，沈渝卻覺得渾身酥麻，連著整宿焦慮都無了。

陳藝在看到對方磨磨蹭蹭還在黑板前頭，沖人招手：「快點，上課了都。」

沈渝被這一喚才反應過來上課了，見是陳藝陰鬱的臉上揚起抹笑，他快速邁步走到座位處，將包子放下。

陳藝瞅了眼對方乾巴巴的兩個包子，問：「怎麼不配個喝，也不怕噎著？」

「今天去晚了沒豆漿」沈渝摸了摸鼻尖

陳藝翻著書本，聽見打響鈴聲，嘆謂了聲：「又等下課吃是吧，你這樣遲早得胃病」

「沒事，早課不長，再說平日都習慣了。」沈渝快速包子塞入課桌，拿出裡面課文

「習慣後面就變胃病了，你現在是還年輕，等到時候胃痛有你受的。」

沈渝訕訕笑了笑，沒說話。

還未到深秋，陳藝卻感受到沈渝身上帶著股秋朝冷風的涼氣

他小聲靠在人耳後挪揄道：「你不會又是大清早繞大半圈去江湛家裡等他吧。」

沈渝往四周看了圈，確保沒人聽見，頭才擠了過去，嗯了聲

「你啊」陳藝把書翻開，一臉恨鐵不成鋼「到時候冬天看不冷死你。」

沈渝沒理會，他想說他如此已經三年了，除了颳風下雨他就沒落下一天

他將早上隨手放到口袋中的糖抓了幾顆給對方，輕抬下顎示意人：「這個比上次的糖好吃，你嘗嘗。」

自從進這個班級后，陳藝是第一個和自己講話的同桌，兩人儘管才認識幾周，對方卻沒有同他人那般與自己分線划距離，反而主動打招呼

在聽到自己喜歡江湛喜歡男生時，也並未有太多訝異，倒是表示理解

或是對方並不排斥，讓他有種莫名的傾訴感，便一股腦把所有的心思都講與對方。

他實在是太悶了，太想有人可以傾聽

不管是家裡還是學校。

連喜歡江湛這個事，也是孤獨和秘密的。

陳藝長了一張很柔和的瓜子臉，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和沈渝一樣都帶著鏡框，沒有什麼攻擊力。

他也故作神秘也從課桌里掏出巧克力遞給沈渝：「你也嘗嘗這個，我媽從國外帶回來的，我還沒捨得就先第一個給你吃。」

他碰了碰對方肩頭打趣道：「我對你好吧」

沈渝握住巧克力剛要點頭，前方的長發女生就轉頭一臉煩躁道：「你們兩個說話聲能小點嗎？還讓不讓人背書了。」

這一聲不大不小，但在都是稀稀拉拉的朗讀聲中卻格外響徹，瞬間很多人都停下動作看來

——包括江湛。

男生冷冽眉眼淡漠擦過，又轉過頭，彷彿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插曲。

沈渝被這一看話都變得結巴了，他抓著課本頁，斷斷續續道：「我，我們小聲些對，對不起...」

女生哼了聲，嫌惡的睥睨了眼，丟了句：「真讓人倒胃口」便轉頭

「誒，你說什麼呢」陳藝本就被對方莫名吼的不爽，平日里沒事找事的指桑罵槐就算了

今天他們聲線都刻意壓低過，這不是找事嗎？

尤其是最後那句更是讓他怒火蹭的起來，聲音也變大

「什麼叫倒胃口，你什麼意思啊！」

沈渝被兩人這話傻了眼，他是真沒想到平日里溫和的陳藝，脾氣也這麼爆

他趕忙拉住身側人的手，不斷搖頭示意對方別說了：「沒事，沒事，算了吧，也沒多大事。」

陳藝沒低頭，他掙脫沈渝的手，柔和的五官變得愀然皺起，一臉兇狠看著女生。

「什麼什麼意思」女生被人這樣下面子，怎麼肯做啞巴，直接反身，語氣也更大頗有蓋住對方的趨勢，眼角眉梢全是嫌惡

「說的就是你們怎麼了，聽不懂人話嗎？倒胃口就是噁心，噁心的意思，倒胃口還不讓說了，天天上課才吃早餐，你當這飯店啊！」

「垃圾。」

說完她不屑的打量後方兩人繼續嘲諷道

「兩個四眼仔。」

「誒，你再說遍！」陳藝被這話立馬就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