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夢裏夢外（12）

我從河溝邊起身的時候，我的那輛自行車早已消失。***我隻身行走在一處農村的野道上。幾條長長的黑影突然遠遠地伸到我的面前。我嚇了一跳。我以為是野狗。但我回身過去的時候，竟現是幾個模樣很像攔路搶劫的漢子，他們沒有一個說話。他們只瞪着一種血色的眼睛朝我逼近。我從小就恐懼被人搶劫，閃開雙腿就往前飛跑……

就在這時，我被嚇醒了。

但我很快現，這是一個值得好好往下展的夢。我對自己說，你得讓他們抓住，讓他們踢，讓他們打，能讓他們把你打死則更好。於是我沒有讓身子在床上有一點點的挪位，根據許多寶貴的經驗，身子一旦移位，夢就如何也圓不了了。

我一動不動地又回到了夢中。

夢中的我跑得飛快，轉眼就把他們拋在了後頭，最後往一個高高的地坎后跳了下去。追上來的人很多，我聽着他們從我的頭頂上一個一個地走過。我的腦子這時還有一些清醒，還沒有完全的入夢。於是我想，他們都走了我還怎麼挨打呢？不挨打我怎麼死呢？不死我幹什麼要回到夢中呢？於是我起身站了起來。正好，又有一人走了過來。但本能卻讓我把身子再一次蹲了下去。

來的是一個中年漢子。走到我頭頂上時他居然不走了，他撈出閃閃光的腰股蹲了下來。我知道他要幹什麼。那本來也是一件好事。誰都知道，人在夢裏要是跌進了糞坑或是隨意地沾上一點什麼野屎，那一段時間裏往往是要撿著好事的。幾千年來人們都這麼說。但當時的我卻忍無可忍地站立了起來，我突然扼住了他的咽喉，把他給掐死在了高高的田坎上邊。

那個夢如果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也還是美妙絕倫的。然而卻偏偏不可收拾了。我手裏還在死死地掐著那個該死的漢子，前邊的那些人突然掉過了頭來，疾聲地叫喊著，他殺人啦！他又殺了人啦！我一慌，丟下死者朝前方飛逃。後邊的吶喊聲緊追不捨。就在這時，我跌進了另一個層次的夢境之中。

一隊長長的警察正押送著一隊長長的犯人，東倒西歪地行走在一片陰暗的芭蕉林下。犯人們的手上當然都是手銬，而且被一根長長的繩子牽連着。

我的奔跑被一名警察現了，他朝天威嚴地開了一槍，把我給鎮住了。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等着他們上來把我也依樣地銬上。

現在回想起來我的的確確是有點愚不可及。我為什麼要停下來呢？為什麼不可以用我的不停的奔跑來無視他的槍聲呢？

我之所以夢醒之後又回到了夢中，想得到的不就是一個死嗎？

只要我順着前邊的路不停地奔跑，何愁他們在後邊不把我打成蜂窩？

如果那夢就停留在被銬上手銬的時刻，也還是有不少玩味的，至少可以保證，我上邊說到的那一位人，可能在第二天的什麼時候又回到了我的懷裏。

問題是它卻翼想天開地深入了下去。

這真是一個混蛋的夢！

帶上手銬的我突然鳥似的飛上了的藍天，那模樣具體起來又不十分的像鳥，而像山東維紡的人形風箏。嚇得所有的警察都朝我舉起了他們的槍桿。

但我的話卻把他們給說服了。

我說希望你們不要開槍。

我說你們見過會飛的人嗎？

我說既然我會飛就證明你們的槍絕對的打不死我。既然打不死我，那麼你們誰開了槍誰就要等著倒霉！

原先那個開了槍的，立馬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我對他說，你起來，你開那一槍的時候你還不知道我會飛，這不能怪你，你起來吧。說完我降落在了他的面前。他馬上掏出鑰匙要給我打開手銬。沒想罪犯們馬上亂七八糟地大鬧了起來。他們大聲地呼叫着：他是殺人犯他為什麼可以打開手銬？他們說他們要造反！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罪犯！就連聽也沒有聽說過。我只知道，罪犯們的那一種心理在我們單位倒是不少，但他們又都不是罪犯。為了使他們的心得到某一種平衡，我只好吩咐那警察把鑰匙收起。我說他們說得對，你別打開。我說我殺了人，我犯了法我應該帶上手銬。說完我又自在地飛回了天空。不管怎麼樣，在那無拘無束的天空上飛行，總比在那邪惡橫生的地面上行走要好受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