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采蘩(1)

8.采蘩(1)

——竟為他人做嫁衣

於以采蘩[1]?於沼於沚[2]。

於以用之?公侯之事。

於以采蘩?於澗之中。

於以用之?公侯之宮。

被之僮僮[3],夙夜在公[4]。

被之祁祁[5],薄還歸。

全詩描述的是采白蒿者的辛勞,有著一股淡淡的哀怨。到野外山澗去採摘白蒿,在祭祀場所守候侍奉,這不會是王公貴族們所從事的活動。雖然,古代貴族夫人也掌有主管宗廟祭祀的職責,但並不直接參与採摘、洗煮等勞動。據《周禮·春官宗伯》上記載:「世婦,掌女宮之宿戒,及祭祀,比其具。」賈公彥疏謂凡宮中祭祀涉及的「濯摡及粢盛之爨」,均由「女宮」擔任。而《采蘩》中的主人公既然是「夙夜在公」,而其忙碌的場所又在「公侯之宮」,根據其描述所表現出的信息,自可判定此詩中的主人公即是被使喚的「女宮」。

詩的第一章,出現了一群忙於「采蘩」的女宮。她們日夜穿梭於池沼、山澗之間,尋找祭祀所需的白蒿,採摘夠一定的數量之後,就匆忙送到「公侯之宮」。詩中採用了簡短的問答之語:「於以采蘩,於澗之中。於以用之?公侯之宮。」——「哪裡採的白蒿?」「水洲中、池塘邊。」「采來作什麼?」「公侯之家祭祀用。」一答一問間,那采蘩的忙碌景象已浮於眼前,采蘩女只在匆忙趕路中,才有時間簡短回答好奇者的詢問。彷彿問者剛聽聞答覆,采蘩女的身影就已遠去了;迫不及待再追問一句,那「公侯之事」的回答聲竟如同傳自空曠的山澗。而後在第二章中延續第一章的一問一答,則更顯忙碌之色。甚至可以從詩中依稀看到穿梭其中采蘩女的匆忙身影。

第三章的描述與上兩章似乎有些脫節,實則是一種跳躍式的思維形式,從繁忙的野外採摘,一下子來到忙碌的宗廟供祭的現場。根據《周禮》「世婦」一詞的註疏,在祭祀「前三日」,女宮就要日夜守在宮裡,洗滌眾多的祭器、蒸煮「粢盛」,忙於各種雜事。因為祭祀事宜的莊嚴性,女宮的裝束也十分的講究,穿著盛裝,梳著一絲不苟的髻,頭戴光潔華麗的飾。像這樣一次必須「夙夜在公」的盛大祭祀,女宮們究竟要花費多少心血?詩中並沒有做任何的鋪陳,就直接將視線轉移至她們的妝容上。捕捉女宮們飾上的「僮僮」到「祁祁」的變化,進而間接描畫出女宮們因操勞過度而無暇自顧的無奈心境。那頂著鬆散髻、拖著無力的兩腿走在回家路上的女宮們,人們已細辨不出她們臉上究竟帶著幾分釋然、幾分辛酸。詩尾的「薄還歸」對此已作了無而餘味悠長的回答。

詩文讀來只覺得酸澀悲涼,那些認為《采蘩》是諸侯夫人的自詠之辭脫不了附會的嫌疑。穿行於詩文其間的,實是通宵達旦辛勞的女宮:急促的應答,透露著到貴族為奴的身不由己;飾的變化,記錄著女宮們「夙夜在公」的悲戚。千辛萬苦到野外采來白蒿,是供王公貴族祭祀用;費心勞神打扮裝點,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別人。為誰辛苦為誰忙?全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其中滋味唯有女宮們自己知曉。雖然沒有說,讀者卻能感到平淡的敘述中藏有的幾許怨忿。

如此想來,做人其實也擺脫不了為他人做嫁衣的處境。其中的細微差別只在:自覺與不自覺,順從與被迫。

《詩經》中的服飾

《詩經》作為中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人們在享受其質樸優美詩文的同時,也能夠從中一睹西周至春秋時期的服飾文化。《詩經》中關於描寫服飾文化的詩句,既客觀地反映了當時的現實況,也通過「比、興、賦」等不同的詩文技巧,將服飾的描述與詩意的表達完美地結合在一起,無不令人嘆服。以下是對《詩經》中出現的一些描寫衣冠服飾辭彙所作的簡單介紹。

冕,在西周時期,指的是天子與一些高品級的朝臣所戴的禮帽,後來這一指稱就專為帝王所用。古時所戴的禮帽及其款式,同朝服一樣有著嚴格的等級限制。《詩經·小雅·采芑》中的「服其命服」,說的就是貴族聽從天子號令,獲得爵位,才會被允許穿戴與身份等級相符的衣帽。《詩經·衛風·淇奧》詩中云:「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匪,通斐,有文彩之意;充耳,塞耳;琇瑩,像玉一樣的美石。在周代,貴族所戴的帽子兩邊的絲繩垂直耳際,並在此處系一塊美玉,就好像塞住了耳朵一般,下方再配上長穗。弁是一種以鹿皮為原料的帽子,可以將玉石有規則地綴在帽子上,因為玉石的數量很多,看上去如同點點繁星。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記憶如歌 過往歡宴(全本)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記憶如歌 過往歡宴(全本)
上一章下一章

8.采蘩(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