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十六、跋山涉水（4）

小強關好房門，拉好被子躺下休息。姚叔又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他拿起煙袋吸了口吭吭兩聲說：「小強不是我倚老賣老，按年齡你該把我叫爺哩！」小強笑了笑沒有應聲。昔貴插話說：「可不是。」老姚頭說：「咱們過去說話都是打哈哈哩，可今天晚上爺爺要給你說些真話！你師傅是個好人，他念書少。可他做起了大生意，全村人都很尊敬他。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就是他為人誠實，樂意助人，腦瓜靈會經商。要是放到其他人，你辦這麼大的作坊，開了鋪子，別說官府了，就是財東一夥你都難纏。加上地痞流氓土匪娃狼成天跟在屁股后釁事，哪個事來了不拿錢下台能行？」小強翻了個身說：「難啊！」姚叔說：「難得很！可不是一般的難！他現在那麼大的事，卻沒有一點老闆的架子，還把咱下苦的當親兄弟哩，和咱們下苦的住在一起，吃在一起。你看其他的老闆哪個沒有三房四妾的，手裡擺弄個扇子，怪腔怪調的，整治這個整治那個，一副大老爺的派頭，可他……」

昔貴嘆了口氣說：「咱跟人家不一樣，姚叔想那麼多幹啥，咱們都是窮苦人出身，我一家都是從山西逃難過來的，我爸差一點把命丟在了黃河灘，這裡的人收留了他們，我全家能活下來，我感激還來不及哩！我做生意不為賺多少錢，只是想幫助咱這方窮鄉親，還一還欠他們的，咱不能忘本不敢忘本。再說我的成功，離不開身邊的每一個人。如果把成功歸到我一個人的話，那我把人就活到頭了。我實話告訴你們，我今後有個打算。如果我的兒子沒有經營才能的話，我就從作坊挑選優秀的人來管理。」姚叔聽到這句話，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驚訝地問：「昔貴你剛才在說什麼？」昔貴笑著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睡在一旁的小強忍不住說：「師傅喔想法使不得，你苦苦地經營這麼多年，財產不就成了別人的了？」姚叔在一邊幫腔說：「可不是啥。」昔貴把枕頭挪了挪，說：「你們看事只看到自己，沒有弄清人活在世上的意義。我告訴你倆，人是錢的奴才，為它出力，為它受氣，甚至為它搭上性命。再多的財富誰到九泉下能把它帶上，還不是都留在世上。人啊！無事就要生非，社會就要生混亂。所以叫人幹活做生意，一來能維持生活，二來能讓人快快樂樂地度過一生。你們說是不是？」簡短的話語說得兩個人直點頭，老姚頭直說：「貴啊！這都是你在清涼寺你師傅那兒悟到的吧？你是站在終南山頂看世事呢，跟凡人就是不同？」

說著三個人漸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起床，昔貴和姚老頭正在收拾行李。小強拿著臉盆去打水。只聽老闆娘嬌里嬌氣地問小強：「你們老闆昨晚上就睡在喔硬板床上？我們裡邊的雅間里為他鋪好了被褥，他咋不來呢？姑娘等了半晚上都不見他。是不是你們掌柜的有啥毛病呢？」小強生氣地說：「你才有毛病呢！」氣得老闆娘不答腔。小強端著水回到房間，告訴昔貴說：「咱們下次不在這兒住了。」昔貴幽默地用四川話說：「你倒生啥子氣嗎？你們剛才的話我們都聽見了，她是生意人，就是想辦法多掙兩個錢嘛。她想讓我們幹啥事，干不干我們做主。女人嘛，隨她說去。這個店聽說是有官府的人作靠山，沒人敢騷擾，院落之大能拴上百匹馬，晚上有人給你把牲口喂得飽飽的，很安全。住在別的店裡，晚上要看馬，土匪再來騷擾，狼狽得很著呢！」小強說：「我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了咱回來還得住在這兒。」

這時天已大亮，太陽升起的地方已泛出紅光。他們吃過飯按原來的隊形排列向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