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七、夏收（3）

這時珍芳抱了幾條口袋來到老榆樹下的一排石頭邊，昔貴迎上去埋怨地說：「媽！你說一聲讓妞妞收拾就是了！」珍芳說：「妞妞忙著管孩子呢，村裡幾個姑娘綉嫁妝還等她畫花指點呢！」昔貴笑著說：「唉！有個手藝整天還忙得不行！」銅鎖說：「你沒聽人常說沒本事的墩蹲坐，有本事的奴才貨。***這古人傳下來的話還能有錯？」昔貴笑著說：「也是。」

妞妞抱著女兒進來，看母親縫補口袋，趕緊把孩子遞給昔貴接過母親手中的針線。珍芳接過昔貴手中的孩子，看著妞妞麻利的動作心裡樂滋滋的。她把孩子的尿布重新整理了一下又襯了回去，逗著孩子說：「我娃以後像你媽一樣有本事就好了。」昔貴聽了故意趴在妞妞的耳朵小聲說：「媽誇你呢。」妞妞高興地笑了。

第二天銅鎖在家哧哧地磨著鐮刀，小溜子在一邊要幫忙磨，銅鎖不肯。他說：「這磨刀片也有方法，不能太立也不能太平，稍稍往起抬一點點，就這個巧道。」他越磨手拉得越快，小溜子只好站在邊上看著。肖玲、妞妞、珍芳、淑惠像過年一樣蒸饃，還讓譚蓉出去買了不少豆腐青菜。譚蓉挑著擔子剛進門，小龍從外邊跑回來喊著舅舅、舅舅，拉住譚蓉的手問東問西。肖玲看見給妞妞說：「小龍到底愛他舅，他舅回來就纏著不放。」妞妞說：「他是看他舅買好吃的沒有！」珍芳邊燒鍋邊說：「別說我娃，娃都是這樣貪吃，昔貴、紅牛小時都一樣。」她放下火棍，向小龍招了招手說：「我娃快到奶奶跟前來，小龍蹬蹬跑到珍芳跟前撈起火棍在火塘亂戳。」珍芳把小龍抱在懷裡。小龍笑著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他說：「奶奶，我跟爺爺上街吃羊肉泡時，看見那門口掛著個羊頭，把我咋不像羊一樣殺了掛在那兒……」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小溜子和譚蓉聽了笑得捂著肚子！珍芳聽了疼在心裡。淑惠說：「人常說瓜娃瓜娃，可能就是從這說起？」

妞妞打開鍋蓋，一鍋白生生的熱蒸饃，她伸出手在饃上挨了兩下，說：「熟了，熟了。」順手端出一籠放在案板上。淑惠和珍芳看了都誇獎妞妞蒸饃鹼拿得准。昔貴走到案跟前伸手拿起燙的饃饃就吃，母親看見了嘮嘮叨叨地說：「這孩子沒有規矩，饃蒸出后第一個饃應該先讓祖宗三代領個氣，然後自己再吃。」妞妞聽了趕緊給盤子上放了兩個饃，讓昔貴放在供案。昔貴說：「老先人死了都到哪去了，能知道吃啥嘛！」母親說：「從前有一個小夥子，不相信有鬼神，陰陽先生讓他到三十晚上抱一個五雷碗坐在房上，不要告訴任何人，他就照著陰陽先生說的辦，家裡人都包餃子過年，只聽外面「騰」的一聲，家裡人還當刀客三十晚上上房了，忙關緊門，不一會聽到了痛苦的呻吟聲，媳婦才知道丈夫出去沒有回來，她小心翼翼地打開門一看，丈夫躺在地上，家裡人扶他起來，他才道出了實，告訴家人他看見了先人們互相攙扶著回家了。」昔貴聽了故事笑著說：「媽我知道你的一片苦心。」他端著饃放在了高堂前，拿出二根香放在盛饃的盤子上，然後又上了三根香，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頭。母親看見昔貴如此聽話，臉上現出了微笑。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昔貴家的人就起來了，風箱一聲接一聲地響著，房上飄出了縷縷炊煙。譚蓉和小溜子挑水，昔貴還照常練起了武功，九節鞭掄得嗚嗚響，譚蓉和小溜子擔水從身邊經過的一瞬間都閉上眼睛。昔貴家有二十多畝麥子熟了，今天二叔一家來幫忙，二叔家的地在背陰處，還得幾天才收。

妞妞和肖玲燒開水準備著飯菜，紅牛和父親把屋裡的凳子擺在院中，幫工都陸續到來，男女足足有二十個人，把院子坐得滿滿的，喝水的、說笑話的、互相罵笑的。昔貴練功結束早早收場，來到院中遞煙倒茶，妞妞和肖玲把飯菜端出來，妞妞說：「大家早上先吃點，早飯回來咱們吃咸面。」肖玲說：「這麼多人，嫂子擀麵來得及嗎？」妞妞不假思索地說：「來得及，不夠還有饃。」肖玲說：「這搭配著吃還差不多。」從人們下地開始，她們收拾完鍋碗，肖玲和面妞妞擀麵，兩人滿頭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