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七、夏收（2）

這個吳叔，真是昔貴父親的好朋友，他上過大學堂，能打會算。曾經在鄉公所干過，為人耿直。他家就住在小鎮的南頭，銅鎖給鄉公所在鎮上釀酒的時候，他們倆就成為好朋友，有事互相幫忙，兩人無話不說。一有空兩個人就喝酒聊天，互相稱兄道弟。昔貴開作坊也是他出謀劃策，當銅鎖為兒子成家立業愁的時候，吳叔堅定了他的信心，把燒酒作坊開了。所以昔貴今天讓他掌管家務是很自然不過的事了。

吳叔仰起頭回憶說：「想起你爸兄弟倆剛到咱這分水嶺的時候，村裡有個黃黑章兄弟倆遊手好閒，惹是生非，只要你爸說話他就找茬，你爸不服頂了兩句，他們板上釘上釘子打你爸，把你爸打得遍體鱗傷，慘不忍睹！你二叔知道后他們已經離去。氣得兄弟倆抱頭痛哭！有一次你二叔在地里除草，村裡的二愣子王虎良看你們地里的莊稼長得好起了賊心，悄悄地把界石挪了五尺，收莊稼時你二叔咋看都不對，最後拿尺子一量就是差了五尺，就這二楞子不但不道歉還打你二叔，打得你二叔轉圈圈，你爸看二楞子太瘋狂，撈起一塊石頭砸得二愣子頭破血流，二楞子的父親王天順找你爸算賬，我實在看不過去了質問二楞子，佔了人家的地，人家說不得，還動手打人呢？耍啥死狗呢？這時眾人看著不公都來給你爸護駕，才把此事壓了下來。你爸老實、勤快是個好人，他這人缺點就是性子直，有時對人說話不留面，但他有一幅好心腸。

有一年夏天我不在家，中午天熱我的四兒子在東山池塘玩，不小心掉進水裡。當時你爸正在地里扎地，聽到呼救聲他扔下杴快步跑到池塘邊第一個撲到水裡，由於水深他幾次扎進水中到處搜尋，始終不見蹤影，摸到天黑他已精疲力竭了坐在岸上喘息，好多人勸你爸明天再撈，反正娃十有**是沒救了，你爸流著淚說：「娃撈不出來，他家大人這一夜咋到天明呢？說完又一次扎進水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孩子從淤泥中找到，可惜孩子已去了！你姨個女人家遇到這事就沒了主意哭得像個淚人！你爸背起孩子就往村外跑，孩子肚裡的水給他吐了一身，他全然不顧，拿著家裡的錢和村裡人給料理後事。我當時在外做工，回來后你爸把啥都準備停當，事後我全家人都很感激……」說到這吳叔聲音有些哽咽，掏出煙袋，坐在地邊上說：「唉！日後提起此事你姨就說不知怎樣感激你爸呢。」

叔有個好處就是家裡過去有辦法，讓我多讀了些書，能撥弄兩下算盤，前幾年我在鄉公所管賬每筆賬都一清二楚的，鄉長誇我能幹。那時我把你爸介紹去了燒酒房，幹了一段時間。不過叔至今心裡有個迷，同樣是你爸釀的酒，比現在你家的酒差遠了！昔貴說：「我爸人老實，沒有那個心眼。再說那時也想不到咱今天也釀酒啊！」吳叔說：「我想你爸也不會留一手，要不就是水的問題？」昔貴眼睛一亮說：「榆樹底下這口清泉，一年四季清澈透底喝了甘甜。每年夏天，打一桶水像放了糖涼甜涼甜的，收割的時候打上一桶放在場里人們一哄就喝個精光。幾次過路人喝了還給他灌一罐帶走。說到這兒昔貴看了看周圍沒人小聲對吳叔說：「叔，這個事你知我知千萬不能傳了出去，要讓別人知道了可能就要給咱惹不少的麻煩！」吳叔說：「是的，你知我知讓它永遠是個迷。」昔貴聽后不自禁地笑了，吳叔說：「這眼泉是個龍泉，你家會因此得福！我和你爸相處大半輩子了，叔給你一定把這個事料理好。」

回到家中，昔貴把這龍泉之說悄悄告訴父親，銅鎖說：「我早就知道了，剛釀酒時我把這水看了又看嘗了又嘗，咱第一次釀酒成功，我就斷定這泉里是聖水。你晚上睡得呼嚕呼嚕的哪知道我和你媽到了初一、十五晚上還悄悄燒香磕頭呢，這泉是老天爺賜給咱家的福氣！但不能告訴任何人。」昔貴聽了，不停地點著頭。

昔貴說：「爸，今年麥子長勢不錯，我看又是個豐收年，咱得再蓋間庫房。」銅鎖說：「也是，我剛把場光了一遍，現在只能面朝南蓋在酒庫的場邊了，只是場小了不好碾麥，再往西就是人家的地勢了。」昔貴說：「反正得蓋房，咱得攢一個冬春的糧食，不然年年二三月糧食漲價時咱就沒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