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七、夏收（1）

昔貴理財理家幾年來進步很大，把活計安排得恰到好處，讓夥計們既不耽誤農活又不耽誤燒酒。***幾年下來，生意從幾麻袋麥展到幾百袋麥，從家裡幾個人展到十三個夥計。

他的酒很快銷售到西安、長安、臨潼、渭北一帶。這消息像風一樣到處傳播，鄉紳官員也來恭賀，縣長派秘書前來拜訪。昔貴每天迎來送往更少不得貼賠幾壇好酒，他知道這些人和自己搞關係是為了什麼。

經過上次浩劫，昔貴說話、辦事老練了許多，該奉承的奉承，該迎合的迎合。妞妞看昔貴一臉的奴才相，越來越不滿意了，她坐在屋裡生悶氣。昔貴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那些傢伙要不是為了蹭點油水，跑到這兒來幹啥啊！人常說舍財消災嘛！得罪了他們，他們回家不知給咱想啥壞道道呀！到時恐怕作坊就開不成了，人還要受罪。」妞妞說：「你又沒在官場混過咋知那麼清楚？」昔貴說：「我那次和李先生閑聊，他說做大生意必須官場有個靠山，一來能打通全身脈絡，二來能鎮一方妖孽。李先生是讀書人，幾朝幾代的書都讀了，把當官的心都揣摩透了。現在有的官兒連狗一樣，你給它喂些東西，它就給你搖尾巴！你不給它吃，它就要咬人。」妞妞笑了，說：「你還有心計。」昔貴說：「咱不是愛他，咱是用他，把他當狗喂。一來他不咬咱，二來他聽咱的話，還可以借他的勢給咱擋擋狼。咱一切都是為了燒鍋。」昔貴看妞妞用心聽，又說：「媽給咱管好娃閑了鍋上拉個下手，我和爸給咱把握住質量，過幾天我再去縣城、省城去走走，再找上幾家商鋪擴大銷量，抓住糧食豐收的好時機，把釀酒生意再擴大點，清涼寺我師父說了煙草生意也不錯，煙酒、煙酒，日常最主要的兩樣東西，酒咱有了，我還想試一試做捲煙。到時候咱也弄上一幫人，看老六還敢在咱跟前耀武揚威。」妞妞聽后憐愛地指了下昔貴的額頭說：「想不到你的心這麼野！」

四月初八這天清早昔貴還沒起床，算黃算割就在樹上不停地叫著，昔貴翻身給妞妞說：「這鳥一叫，咱又要忙活了！」妞妞說：「催咱收莊稼哩，爸昨天在地里轉了下，說咱今年大麥長勢很好，再有十來天就能收割了。還給媽誇他種子撒得好，種莊稼是老把式。我看多半是酒糟子漚的肥起了作用，糟子上到地里土又虛又壯！」昔貴說：「我想也是，地壯麥子杈分櫱也就多，不過咱爸撒種子勻溜，村上好多人都請他撒種呢。」

說著話昔貴一骨碌坐了起來，蹬上褲子穿上鞋，拿起九節鞭、鎖子石，和往日一樣來到榆樹下操練起來。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太陽漸漸露出山頭，他立正收勢，把鎖子石和九節鞭提回家。洗完臉來到廈房，妞妞在給孩子穿衣服，他笑著拍了下孩子的屁股，給妞妞打個招呼朝庄外的麥田走去。

一眼望去金燦燦的麥子在微風吹動下泛起的波浪非常好看，他沒見過大海心想：大海里的浪想必也是這個樣子吧！看見麥子長勢喜人，他自自語地說：真是天助我也！正在他慶幸的時候，吳叔來了，指著麥穗說：「一山三顆，有的還背了猴娃，這坡坡坎坎能長這麼好的莊稼，看來酒糟子上地也是好肥料啊！開燒鍋真是一舉兩得，像這樣幹下去，你昔貴不家都不由你了！」昔貴聽后激動地說：「叔，借你的吉，有咱這山神保佑咱一定會風調雨順，只要了家我一定給山神還願。」他調侃地說「叔，我再給您跪上叩，還要喊你萬歲！萬歲！萬萬歲！」吳叔說：「快別這樣開玩笑了，這是民國，放在大清這樣喊，人家會說咱犯上謀反，那就慘了，那是要戶滅九族的！」昔貴說：「怪不得我爸經常告訴我說禍從口出，看來他說得有道理！」吳叔點點頭。

倆人閑聊之中，老六帶著八山、糞寶等四五個狗腿子拉著黑虎一陣風似的從身邊經過。看見昔貴滿臉的怒氣，他們誰也沒有搭理誰。看著老六一夥遠去的身影，昔貴提起上次生的事，他感激地說：「叔，要不是你們找天合爺及時相救，侄子可就要吃更多的苦頭了！」吳叔說：「說哪裡話呢，我和你爸好一輩子了，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