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二、紅牛當了「人照子」（7）
室外十幾張桌子坐滿了男男女女的客人，吃菜喝酒，划拳、行令。昔貴和父親走到桌前，向客人敬酒相互慶賀。
宴席散了，昔貴在夥伴的拉扯下，進入洞房揭開妞妞頭上的紅蓋頭。妞妞一看傻了眼，面對眼前高大的陌生人，她知道自己受騙了。高興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她哭了，哭得那麼的傷心。她把昔貴推到一邊，大聲喊著另一個昔貴哥……
任憑她怎樣大喊也無濟於事。她下炕去開門，被昔貴擋了回來。她絕望了，坐在炕沿上低著頭一不，眼淚流濕了她的紅嫁衣。昔貴給妞妞端上了糕點和糖水，妞妞硬是不吃也不喝。洞房裡靜悄悄的，新娘子低頭坐在炕沿一不，一動不動，都兩三個時辰了好像木雕泥塑一般，昔貴坐在八仙桌旁撥弄著桌上的紅燭，紅燭已燃過了大半，風吹得剛掛上的繡花門帘「呼啦啦，呼啦啦」，紅燭上的火焰也一搖一擺，蠟淚流下來在桌上積了一堆，昔貴用火柴棍夾上去，不一會又積了一堆，昔貴再夾了上去，把手弄得油乎乎的。他想這蠟燭為啥要流淚，這淚應該是誰的，是妞妞的？他看看妞妞，她像個木頭人，就一直那個姿勢坐著，但眼裡沒有淚。沒有淚了就好辦，問題是從進門到現在她沒吃沒喝，只要她肯吃肯喝，對，勸說就容易了，可是給她的飯端了幾回，放在八仙桌上早涼透了，她連看也不看一眼。
許久，紅燭熱烈地跳動著火苗，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無奈之下，昔貴跪在妞妞的面前說：「妞妞我對不住你，媒人提親的時候，我就想去相親。聽說你人長得好，眼頭又高。我的個子高是個大炮，人又黑害怕你看不上。我叔就出了這個注意，但我也沒有反對，叫你受了這麼多委屈，其實你不了解我，我心眼好，渾身有使不完的勁，一定能叫你過上好日子。你就原涼我吧！你要是實在不同意跟我，我馬上出去說服父母，明天把你送回去。」
妞妞心裡不由得想笑：傻大個子，你胡說的啥話，嫁出門的女子潑出門的水，能收起來嗎？說得好，你送我回去，我回去咋辦呀，我回去讓村上人咋說我呀？是被你休了嗎？那我還不如去上吊算了。我只恨你為啥要尋個人冒名頂替來騙我，你自己來我還能把你推出門外。妞妞看著自己面前這個老實巴交的小夥子，向她表白自己的心聲，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用手理了理頭，慢慢地閉上眼睛。她想自己眼前這個人，雖然貌不驚人，但他比紅牛壯實多了，也是個好人。話又說過來，只要他愛我，自己心裡也就滿足了。她抬頭看了看房屋的擺設，透過窗戶看了看四合院，心裡平靜了很多。爸媽說這是個富裕人家，看起來這是真的，心裡多少有點寬慰。她開口說話了：「你跪在地上做啥呢，我又不是個神。」昔貴高興地站起來說：「你餓了，我給你端飯去。」說著出了新房門。
她又想：現在世事很亂，土匪成窩，自己身邊有個強悍的男人保護也不受人欺凌。再說結婚後只要自己好好乾，和昔貴一定能過上好日子，想起韓家那個漂亮女子名叫凌鳳，被土匪抓去后當了他的小老婆，土匪頭子玩膩了就給手下人玩，任那些野獸們糟蹋，最後被人奸死在了炕頭。後來村裡幾家父親為了保護女兒，給家裡買了狼狗，再後來家家都養了狼狗。她越想心越寬。
昔貴端來了飯菜，妞妞說：「我不餓，我只是心裡亂得很。」她又仔細打量了眼前這個要生活一輩子的男人說：「其實我沒有外心，從上了轎子的那一刻，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對我好。」昔貴說：「我以後對你像對我娘那樣。」說完沒等妞妞回答，就高興地把飯遞到妞妞手上說：「快吃飯，咋能不餓呢，一會兒他們要鬧新房，一直到半夜都吃不成。」妞妞這才接過筷子。
新娘飯沒吃完，小夥子就擁進了新房。她放下碗，他們個個嬉皮笑臉地看著妞妞，妞妞也早有防備，衣服扣得緊緊地坐在炕拐角。嫂子們也站在一邊呼喊著，讓妞妞磕頭。幾個鬍子拉碴的叔伯輩也擠在門口扇風點火，要看新娘子的花裹肚，要看新娘子的三寸金蓮。鄰家比昔貴小兩歲的狗蛋，第一個上了炕，一手拉住妞妞的手，一手試圖揭去妞妞的外衣，妞妞拚命地掙扎著，硬是不讓揭。炕底下人們亂鬨哄地喊著，不讓看我們也上炕幫忙了，底下的人朝前一擁朝後一倒，狗蛋說：「你不讓我看我就叫人上來了。」妞妞兩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衣服，這時狗蛋一揮手，滿材，蛋娃、喜哥都爬上了炕，妞妞死死護著肚子，還是讓他們推來搡去，看見了低下的花裹兜。母親和肖玲準備下長命餃子，新房不時地傳來人們的嬉笑聲，昔貴到新房，只見人亂鬨哄，趕緊上炕護住妞妞，妞妞才鬆了口氣。這時從門外又傳來了一個男人粗大的聲音，說：「讓他們兩個人咬蘋果。」昔貴一聽是胡二叔來了，胡二叔看見昔貴哈哈一笑，昔貴說：「又是我叔在這出瞎主意呢。」妞妞趁機說：「叫叔哩還跟侄媳婦耍！」胡二叔紅著臉說：「洞房裡面沒大小。」昔貴趕緊說：「那我就把你叫哥了。」大家一笑，胡二叔一聽這下虧吃大了，趕緊就跑，嘴裡還說著這娃咋胡說哩！鄰家的嫂子不知從哪兒找來了蘋果，用紅毛線拴著遞給了蛋娃，喜哥趕快拉住另一頭線頭，紅紅的蘋果吊在了炕中間，人們的目光一齊集中到蘋果上來，喜哥拽著妞妞的胳膊，滿材拽著昔貴的胳膊，讓兩個人吃蘋果，兩個人頭剛湊到蘋果跟前，狗蛋和喜哥故意把蘋果往上一提，兩個人撲了個空，有時兩個人不小心就碰了頭，惹得地上的人哈哈大笑，狗蛋從喜哥手裡接過毛線提著上下逗，妞妞一看豁出去了，一口咬住蘋果，靜靜地等待昔貴咬住另一半，在人們的推桑下，妞妞順勢和昔貴接了吻。一轉眼，夜深了人們漸漸離去。昔貴的母親把煮好的餃子舀到長命碗里。昔貴吃出一個銅錢，母親說：「我昔貴有福！」妞妞撅著嘴說：「媽，我跟著一個有福的人，不也有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