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技勇太監
「你很不錯。」
終了，朱翊鏐從主位上站起身來，毫不吝嗇地稱讚姚大節，「你分守遼東寬奠等處地方，又兼著都指揮同知，當下，可是受了朝廷的詔令，負責這屯田1事嗎？」
「回稟殿下，並沒有。」
姚大節的眼神中閃過些許迷茫，抱拳回道，「殿下，這遼東屯田不是早已有了定論？」
「嗯——」
朱翊鏐並沒有過多解釋，「不急，此事容后，本王再與你細細商議，明日1早，先跟本王1並去寬甸堡再說。」
「諾——」
姚大節這1朝廷命官，如今也好似不自覺地變成了王府的屬官1般。
這在以往是難以想像的，但是朱翊鏐卻是能做到，可能就連朱翊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其實是有着些許人主該有的氣質。
等到第2日清晨，護衛軍再次出發，這時的隊5再次擴大，又帶上了上百人姚大節帶來的護衛兵。
這1路向東，行了兩個時辰不到，便已經遠遠望見寬甸堡了。
為了防止那陳矩也像姚大節1般出來迎接，朱翊鏐1早就派人去通知了，說是不讓出城，1切應當從簡。
這排場有時候是必要的，但是有時候卻是能省下就省下。
因此雖說已經看到了寬甸堡，不過這官道那側到時候沒有受到什麼干擾，照樣是各路行旅來來往往。
只不過，在遇到朱翊鏐的護衛軍之後，便要紛紛避讓開來，朝着隊5中央投來或好奇，或不滿的目光。
不過隊5中間，被層層護衛住的朱翊鏐並沒有關注這些。
他反倒是饒有興緻地看着周圍1切。
人多，總算是看到了人群擁擠的情況了。
這從遼陽城出來之後，1路之上，自然也是遇到過行人的，但是並不多。
而等到從那新甸堡出來，往那寬甸堡趕去的時候，這人口密度1下子就上去了，道路兩側，更是是不是就出現好些個土圍子。
這些個土圍子自然就是1個個村落。
就這樣，朱翊鏐等人，放緩了腳步，盡量不太干擾到正常的通行，慢悠悠地，又是行了大半個時辰，這才摸到了寬甸堡的面前。
朱翊鏐1到跟前，便感覺那種城市當中的喧囂，亦或是人世間的煙火氣，1下子便朝自己襲來。
城門是洞開着的，那延伸出去的官道，到了城內，變成了鵝卵石路，那用片狀鵝卵石鋪就的道路，讓朱翊鏐有種錯覺，感覺它們就像是自己小時候吃過的那種玉米棒上的籽兒。
道路之上，人來馬走，兩側的商鋪更是叫賣聲不斷，高高豎立起的幡子，粗看之下，不下數百面。
這人群當中，也是各民族糅雜，除了漢民，更有穿着皮毛衣物的長白山女真，也有偷偷過來的朝鮮人。
這些朝鮮人還是很好分辨的，1個個身穿白衣，頭戴笠帽，像是家裏人死了1般，普通的漢民可不會在平日裏穿這些。
「殿下，這寬甸堡，算是6堡裏面建得最早的，十年前就建了。」
趕過來的姚大節，驅馬跟在朱翊鏐邊上，開口朝潞王解釋起來。
他可是兼著寬甸參將，當時寬甸建好之後，那險山堡的守軍也移駐到了寬甸堡。而原本的險山參將也改為寬甸。
因此這姚大節對於這城自然是了解清晰的。
「城高兩丈3尺，北寬南窄，北側更是有山依靠，端是1座大城。」
「嗯——」
朱翊鏐騎在馬背上，緩步前行，「今日是瓦市嗎？為何這般熱鬧？」
「回稟殿下，今日只是平常，3日之後才是瓦市，等到了瓦市，那人才叫多呢。」
姚大節說話間，這眼神當中分明流露出些許自豪。
「嗯——」
朱翊鏐4處看了看，只見此時因為軍隊的入城，兩側的行人已紛紛避讓，同時下跪低頭，不再復之前的喧鬧。
這1番景象，讓朱翊鏐不由得眉頭1皺，當即下令讓護衛軍分批進入4處城牆，城牆上有藏兵洞，可以駐紮軍隊。
同時又讓剩餘軍力分出兩批，1批留在城外，看守輜重騾馬。
另1批跟隨自己，繼續往那城中央的鐘鼓樓行去。
就在軍隊調整之際，從那城北處，也奔出1支人馬。
看這樣子，分明是從城北守備府內奔出的。
等到這支人馬離得近了。
騎在馬上的朱翊鏐也看清了這幫人的裝扮。
這些人1個個都是穿着藍灰色的葵花胸背團領衫，頭戴着烏紗帽，腰上更是別着把鋼刀。
看到這1幕，朱翊鏐再次皺起眉，細看之下，只見這些人都是面白無須。
果然，這些人都是內宦。
「技勇太監，御用監的人。」朱翊鏐已經很明白這些人是陳矩的手下了。
下1刻，彷彿是為了驗證朱翊鏐的猜想正確，與朱翊鏐在遼鎮已經碰過1次面的陳矩，也從其中1個街巷的店鋪當中鑽了出來，身後自然也是跟着幾個技勇太監。
「殿下——」陳矩1聲輕喚，帶着恭敬和謙卑。
「陳伴伴——」
朱翊鏐1聽到這聲音，先是雙眼1沉，而後便揚起笑容，「陳伴伴。」
朱翊鏐打眼看去，只見陳矩沒有穿什麼公服，甚至連蟒服也沒有穿，而是穿了件菱地飛鳥紋綾海青衣。
腳上也只是踩着1雙皮靴，外套著納石失織金錦靴套，全然1副富商打扮，只有那頭頂上的煙墩帽才顯露出他的地位不凡。
不過，朱翊鏐將目光下移到陳矩的腳下，這納石失是蒙古人才穿，不得不說，明朝的宦官，確實是受那蒙古遺風最重的1批人。
「殿下千歲安康——」
陳矩說話間，便緩緩彎腰行禮。
而後
「潞王殿下！！」
1道整齊划1的齊呼聲響起，緊接着，那數十個技勇太監，齊刷刷地單膝下跪，左手撐地，右手握著鋼刀，口中齊呼，「某等叩見潞王千歲，千歲安康。」
「都起了吧。」
朱翊鏐1聲高喝，而後翻身下馬，將那還在彎腰的陳矩，親自攙扶起來，「陳伴伴，不是說了不接，就在府衙等著本王嗎，怎麼還是要來。」
「回殿下的話——」
陳矩1臉和善地笑着，「這城內人雜，某實在不放心就在府衙獃著啊，因此也就在這城內多有佈置。」
「嗯嗯——」
朱翊鏐連連點頭，也是1臉笑容，「有勞了啊。」
說話間，朱翊鏐看了下那些已經站起來的技勇太監，心頭1動，問向陳矩，「陳伴伴。」
「你說說，本王這支軍隊如何啊？」
「回殿下的話。」
陳矩手中輕動，朱翊鏐目光看去，這時他才發現，那陳矩手中還握著1串念珠，看這形制，應當是十8子。
那珠子是松子構成，至於那佛頭塔，看起來像是用青金石製成的。
陳矩轉動手中的念珠，先是認真看了看朱翊鏐身後的人馬，而後又是1個彎腰道，「殿下，殿下的護衛軍，隊5實屬整齊，官兵姿態，亦皆可觀，看其馬上樣式，也可知騎術嫻熟。」
「卻是比不了陳伴伴手下的技勇太監啊，本王看這些人1個個太陽穴鼓起，都是箇中好手啊。」
「殿下——」
陳矩手中的念珠不再轉動，並且將腰彎得更低了，這使得朱翊鏐根本無法辨析出他的神色，只曉得他的語氣變得更加恭敬了。
「殿下，這些技勇太監，不是某的人，而是太后老娘娘的人。」
這話朱翊鏐挑不出什麼毛病，確實是自己母后的人。
「殿下，若是得空…」
「不用啊，陳伴伴，本王現在就有空。」
「好，殿下——」
陳矩此時也直起腰來，但是眼帘照樣低垂，「殿下，是這樣的，老娘娘給您帶了幾個物件，還需要親自交到您手中。」
「你知道這物件是什麼嗎？陳伴伴。」
說這話的時候，朱翊鏐1直盯着陳矩的雙眼，他很想知道，眼前這個人為何讓姚大節如此懼怕。
姚大節1見到他，就跟自己告辭，說是去幫着看輜重去了。
「殿下，某知曉的。」
「你知曉？」朱翊鏐眉頭1挑，很顯然，這個答案超過自己想像。
「母后看重於你，這是好事。」
朱翊鏐繼續說道，「走吧，去你府上，讓本王看看，是些什麼物件。」
「是，殿下。」
等到1行人來到陳矩所在的府衙之後，朱翊鏐並沒有急着進去。
老樣子，照樣是杜鬆開道，領着得力手下，把守着府衙當中的有利位置，直接接管了原本那些個技勇太監的守衛職責。
這杜松雖說看起來很是粗魯，但實則膽大心細，是個護衛的好料子。
這數盞茶之後，朱翊鏐才在戚金以及陳矩的陪伴下，來到陳矩的書房。
那書房說是書房，其實不如說是個佛堂，到處都是佛教的影子。
等到轉入西次間，入眼的便是那靠南的磚炕。
遼東苦寒，1入冬，若是沒有炕，1般人是很難度過去的。
朱翊鏐雖說坐不慣炕，但是也客隨主便，直接盤腿坐上炕上坐褥上。
陳矩自然是不敢坐的，他只是告罪1聲，轉身去靠牆角的圓角柜子邊，取出1個小箱子。
而後將那箱子恭恭敬敬地擺在炕上的黃花梨嵌櫻木炕桌。
朱翊鏐定睛1看，這箱子不是別的，看那形制，赫然是個楠木經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