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守遼之計
「劉家口1戰，本王不敢居功，全賴將士用命奮進而已。」
朱翊鏐先是搖了搖頭，而後又是1個點頭，「不過，你姚大節，倒是有幾分本領在啊。先起來吧，都起來吧。」
最後1句，朱翊鏐是對那些個跪着的將士們說的話。
「謝殿下，殿下千秋安康！」
「姚大節，若是本王沒有記錯的話。」
朱翊鏐摸了摸下巴，也是翻身下馬，在杜松的護衛下，來到姚大節邊上。
「你是從那鎮武堡游擊升上來的。」
「是的，殿下——」
姚大節眼前1亮，「殿下您居然也知道我，某，不，末將之後又升到了海蓋參將，之後便累功到了副總兵。」
「嗯——若是…算了」
朱翊鏐停頓了下，而後再次開口道，「先到那新甸堡再說吧，將士們都已經奔波了好幾日，好好歇1歇。」
「明白，殿下，是末將的疏忽。」
姚大節又是1個抱拳，而後扭身過去，大手1揮，「帶兄弟們去吃點熱食。」
「不，熱食就免了，多備些柴火，還有供我大軍1日用的糧米就行了。」
「明白，殿下。」
姚大節很是爽快的應下，這新甸堡作為整個寬甸6堡的後備基地，常年積存着可供整個寬甸6堡5個月的糧食。
「嗯——」
見到姚大節如此上道，朱翊鏐也不在多言，便直接策馬帶着眾人往新甸堡趕去。
路程並不長，這策馬快跑之後，過了片盞茶的工夫，護衛軍的前鋒便已經到了這新甸堡前面。
緊接着，隨侍親衛們，簇擁著朱翊鏐也來到那新甸堡城下。
「吁——」
朱翊鏐輕拉韁繩，緩緩將馬速降下來，而後也不下馬，就坐在馬背上，抬眼望去。
估摸1下，差不多有着78米高的城牆，很是鮮明地分成兩個部分，底部是磚砌部分，而上部則是裸露出來的內里，內里是夯土所制，外加碎石子就這麼糅合在1塊。
不過，不管哪個部分都很不同。
這新甸堡，與以往朱翊鏐所見到的城堡都不1樣。
它很新，沒有1點戰火的氣息在上面，就連歲月的痕迹也沒有多少。
這讓朱翊鏐不由自主地想到後世那些旅遊景區當中的翻新的古建。
還是未完工的古建。
「殿下？」
邊上的姚大節驅馬湊了過來，不過被1旁的親衛給攔住了，姚大節也不惱，只是抱着拳行禮道，「好叫殿下知曉，這新甸堡，建於3年前，還未完工。」
姚大節見到潞王抬眼看着那城牆，心頭1動，自然是要給他解釋12的，而且這個營堡也只有在南邊開着門，也需要提醒潞王繞行趕往南邊。
「此營堡為我寬甸6堡的糧倉武庫之1，內里除了營堡備御的官衙之外，便都是倉庫了，整個營堡為4平8穩的正方形，各有百丈。」
「為了防著女真韃子襲擾，也只在這南邊開了個門，還請殿下…移駕到？？」
「好，那就往南門走好了。」
朱翊鏐點點頭，他自然是聽得明白姚大節的意圖，也不端著架子，直接揚起馬鞭，輕抽了下馬肚，率先奔了出去。
身後瞬間千馬奔騰，好不熱鬧。
等到1行人繞過角台之後，便又直奔那南城牆而去。
再通過了1個半月形瓮城，又過了1個門洞之後，才有1條磚石鋪就的走馬道，朱翊鏐等人沿着走馬道1路朝着城中間的備御衙門走去。
只見得那走馬道的兩側都是青磚造的庫房，宛如兩面直壁1般，讓人不由得生出幾分閉塞之感。
等到朱翊鏐等人入了房之後，便分了主次坐下。
「殿下，可是要用茶？」
姚大節屁股剛剛坐下，便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重新彈了起來，「雖說遼東苦寒，出不了好茶，但這衙門內，有口古井，倒算是好水，」
「好了，好了。」
朱翊鏐伸出右手虛空1按，「不用搞這些名堂。」
「本王就是來問你問題的。」
「這問完之後啊，休整1日，你我便啟程出發，如何啊？」
「殿下安排自然是妥當的啊，自然是好的。」
姚大節這才重新將屁股沾回座位上。
這1切都被坐在主位上的朱翊鏐看得1清2楚，這也讓其生出1個疑問。
這姚大節，長得很像武將，但是這行為倒是反而1派文人做法啊。
若不是後世的史書對於其戰功頗有記載，朱翊鏐都要懷疑這個人會不會打仗了。
不過，說到這打仗，朱翊鏐打算測1測此人的能力。
至於問題嗎，那就先從戰略角度入手吧。
想到這，朱翊鏐的雙眼1眯，將視線投向了姚大節，「姚副總兵啊。」
「末將在！」
「你在這遼東也算是老將領了，對於遼東也頗為熟悉。」
「那麼你覺得，若是讓你當這個總兵，你該如何守好遼東啊？」
說完這些，朱翊鏐便不再多言，而是等著姚大節給自己答案，就連1旁侍立着的杜松，也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姚大節聽到朱翊鏐這番問話，心中便是1動，若是自己是總兵。
這話讓其的心思有些波動，不過，現在還是要回答潞王的問題。
念及此，剛坐下沒多久的姚大節便再次站了起來。
對於這個問題，他其實早已有自己的思考。
多少次，自己站在那城頭，眺望遠處的山野，心中不止1次有過這樣或是那樣的豪情遐想。
「回殿下的話。」
姚大節此刻的臉色變得有幾分莊重，就連氣質都有幾分感覺，「若是以末將本人的位置來看，想要守好，那就是要打出去，打到他們心服口服為止！」
「但是…」
姚大節的話鋒1轉，「但是，殿下是讓墨以總兵的角度去考慮，那就不行了，遼東最大的憂患不在於邊牆上的那些個韃子北虜，而在於內部。」
「內部？！」
這個回答，倒是給了朱翊鏐1點驚喜，能看到這1點的人不在少數，但也不算多。
「遼東苦寒，朝廷又體恤遼鎮，因而每年都會撥給年例銀。」
姚大節侃侃而談，思緒很是順暢，全然不像是個武將，「這些年來，銀子是越來越多，看起來很好，但是糧食確實越來越少。」
「這銀子可不能當飯吃啊，末將怕這以後啊，大家有了銀子，卻都買不到糧食，那時候，1兩銀子都比不上1斤糧食金貴了。這才是遼東現在最大的危機。」
朱翊鏐聽到這話，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姚大節的眼光如此長遠，很難得，非常難得！
確實，這日後遼東原本的局勢就如那姚大節所說的1般，銀子是越來越多，但是糧食卻越來越少。
最後，甚至有人抱着銀子活活餓死！
「因此，末將所憂患者，在於餓軍，而非強虜！」
「好1個餓軍而非強虜！」
坐在主位上的朱翊鏐，倒是還是年輕氣盛，聽到這，不由得贊了1句，「你不單有膽識，更有見識！」
「謝殿下讚譽！」
姚大節嘿嘿1笑，露出潔白牙齒，先是笑着行禮答謝，而後又恢復成1臉嚴肅。
「想我遼東1地。」
朱翊鏐此刻也有了些許共鳴，「百姓辛勞1載，1地所獲，不過粟1囊，草數束，更有力差徭役擾民，又哪裏不讓人餓啊，最終也只能落得個軍無餉，民無食。」
「姚大節，以你之見，該如何不餓軍呢？」
「回殿下！」
姚大節再次抱拳道，「末將過去也有設想，如今以逐漸完善，這守遼不過十2字。」
「十2字？」
朱翊鏐的眉頭1挑，「說下去。」
「是，殿下，這十2字，就是聚人，墾田，足食，強兵，固屯，修邊！」
姚大節那自信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著，「當下守遼之計，在於聚人！聚人保人為第1義！」
「而這寬甸6堡，如今明面上便已經有6萬軍民戶了，聚人這1步已經完成！」
「好1個十2字方針啊。」
朱翊鏐輕輕拍著掌，「這番話能說出，本王便相信你是個真切有能力的人，那若是讓你挑支軍隊，去掃除長白女真諸部，你該如何挑選？」
朱翊鏐這是想要試試看他這練兵帶兵能力。
「自然是邊人，殿下。」
姚大節不假思索，便直接回道，「殿下，某的上百家丁便都是邊人，想那李總兵，手底下的3千家丁，大半都是夷丁或是內附人。」
「這邊人啊，弓矢之勁，膽力之壯，都是超於普通營軍的，我朝營軍往往只能據險以守，有些難野戰了。」
姚大節說到1半，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已經說得有些多了，並且有些過了，急忙找補道，「當然了，殿下這支部隊，還有戚帥的那數萬人馬也除外。」
「正視不足，很正常，不用在意——」
朱翊鏐倒是不在意這1點，而是繼續問道，「邊人眾多，如何擇選良善忠勇之輩？又如何讓他們各盡其才？」
很顯然，朱翊鏐對於這個答案是不滿意的，他搖了搖頭，將問題變得更詳盡些。
「可優先選山林獵戶！」
姚大節在這1刻，盡顯他將領本色，「至於如何各盡其才，殿下，某有個法子，就是看他們的胳膊。」
「若是胳膊的筋肉是1塊塊的，那麼這些人便可當突擊手，適合搏擊突進！」
「若是筋肉條狀的，那麼就讓他們持盾，他們的耐力足，夠持久。」
「不錯！」
朱翊鏐再次稱讚出聲，看向姚大節的目光帶着幾分欣賞。
可以啊這人，這帶兵也不錯，戰略層面更是獨特，就連政治觸覺都很靈敏，
這若是擱在後世，算是很典型的軍政人才啊，軍事和政工兼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