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從凡爾登到日德蘭（一）
站在後世的角度，我們清楚1916年被視作歐戰的重要轉折之年。
而對於身處其中的人們來說，戰爭進程皆已超出了雙方的預估，兩邊也都在堅持中漸顯疲態，還都希望能夠在這1年中實現重大突破，因而不斷出招，惡戰不斷。
德國在未能達成戰前所計劃的速決戰後，於西線戰場上同法英軍隊陷入了陣地僵持。
此後，德軍雖然在東線連續重創了沙俄軍隊，但由於沙俄依舊堅持作戰，使得德國並未能擺脫兩線作戰的困境。
為了破局，德軍總參謀長埃里希·馮·法金漢上將主張，德國應該將戰略重點放在西線，試圖率先打垮法國來贏取這場戰爭。
至於東線，法金漢認為僅需保持有限力量牽制沙俄即可，並且強壓持有不同意見的德軍東線指揮官，保羅·馮·興登堡和埃里希·魯登道夫。
法金漢認為如果集中力量在西線對法國加強打擊，迫使法軍投入所有兵力，將會使法國因消耗而亡。
所以，在幾經考量后，他選擇了位於默茲高地上的凡爾登要塞作為主要進攻點，凡爾登是法國東北部的1座小城市，是德國通往巴黎的主要交通要道，有「巴黎鑰匙「之稱。
德國人認為這裏可以使法國人流盡最後1滴血。
但忽視了施里芬計劃中極為關鍵的告誡——不要輕易強攻法國的要塞與城市——將會使德國落入深淵，1次次的戰術勝利下，是德國1而再、再而3的戰略失誤，失敗早已從戰爭開始的那1刻埋下伏筆。
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雙方在1915年末便已經開始了籌備工作，德國大量的資源開始向大戰傾斜，克虜伯、斯柯達，德奧兩國的各家軍工廠無不是火力全開，德皇甚至不惜親自下場號召國民捐款捐物，開戰至今，德國第1次將大批量的黃金從國庫中取出，送到中國手中，只為換取足夠多的資源。
大量的中國商船隨之而來，帶來食物、金屬、軍火、車輛，而後再從德國帶走黃金、白銀、技術、機械。
而德國人也沒有讓世界等的太久，1916年2月，德軍做出了凡爾登戰役的指示，糾集了比歷史上更大規模的重炮群，向著凡爾登進發——歐洲戰場上自開戰以來到現在最大規模的炮擊開始了，這也是人類有史以來最為猛烈的炮擊。
德國人在正面不到十4公里的戰線上部署了1千5百多門火炮，其中1半以上都是重炮，還有40門380毫米和420毫米的超級重炮被配置在突擊群的正後方，在輔助突擊方向，德國6軍也部署了超過300以上的野炮和近200門的重炮。
無論在火炮數量上還是重炮比例上，德國6軍部署在凡爾登的力量遠超戰爭爆發后的所有戰役，德國人在最初的炮擊中便達到了1小時十2萬發炮彈的驚人記錄，恐怖的炮擊持續了整整9個小時，上百萬發炮彈犁過了法國凡爾登要塞的每1寸土地，期間還夾雜了毒氣彈攻擊，德國人除了使用較老的氯氣外，還使用了包括芥子氣、光氣在內的新型毒氣彈。
而除了炮擊外，德國人還集結了120多架轟炸機與飛艇對凡爾登要塞後方樞紐展開轟炸，英法和德國雙方爆發了1場規模空前的空戰。
在戰爭的催化下，飛機已經從開戰之初的不穩定的玩具成長為初具殺傷力的合格兵器，德國最先進的轟炸機已經可以攜帶5百磅的超級航彈進行短途轟炸，250磅航彈已經不再如開戰之初那麼罕見。
2月3日進攻開始之後，德國人只用了1天的時間便佔領了法國第1道防線，矛頭已刺進第2道防線，在戰爭中，德軍直接將炮兵下放到各作戰師來指揮，有力的保證了炮兵對前線步兵的火力支援。
而協約國在凡爾登正遭遇了自開戰以來最大的危機，德國6軍幾乎傾盡全力的1擊讓法國人的軍事防線和心理防線都處於崩潰的邊緣。
1時間悲觀報道傳遍寰球，但隨之而來的是法國政府的堅定宣告：
「歷史不會重演，法國人不會讓戰火再1次焚毀凡爾登！」
而後，英國政府也對法國表示了絕對的支持，大量的資金、資源開始向法國流動，武器裝備、人員、其他戰場配合，協約國在戰爭中也展現了己方的努力。
交戰雙方的決心都很大，這讓凡爾登變成了1個名副其實的絞肉機。
德國人為了推進速度，使用了手頭上所有能夠使用的武器，從後勤到前線，勝利成為了德軍唯1的選項，而對面的法國軍隊開始成建制喪失戰鬥力，甚至被直接殲滅，局勢危在旦夕。
隨後，在戰役發起的第3天，法國最高統帥部委任第2集團軍貝當將軍成為凡爾登戰役的戰區司令官。
但是貝當走馬上任后依舊無法立刻扭轉法軍的劣勢，德軍發動的這場戰役堪稱教科書的典範，此時德國人在凡爾登戰役的角力台上遠遠領先法國的優勢，
這種優勢並非是短時間所能夠扭轉的，德國6軍開始越來越具備擊穿凡爾登的趨勢，德國6軍高層很快便被戰役發起的結果所振奮，尤其是急功近利的皇太子閣下急於在戰場上證明自己的能力，加快戰役進程便成為了德國的共識。
關鍵時刻，貝當站起來挽救了法國，貝當將凡爾登變成整個協約國戰爭的中心，獲得了整合整個戰役戰區資源的權力，大量的軍隊從後方前往凡爾登前線輪替，大力推動汽車運輸，保障前線的穩定。
安撫士兵，上下溝通，降低士兵起義的風險、說服巴黎的資本家支持戰爭，制定防禦和進攻計劃，應付那群急功近利的政客，保證前線戰事不受干擾，貝當要操心的事很多，但這是必然的。
德國人的初期進攻非常優秀，在不到1周的時間裏戰線向前推進了十公里之多，幾個重要的戰略支撐點都落到德國人的手中，法國人想要獲得戰場均勢還要有很長1段路要走。這意味着法國人將要在凡爾登流更多的血。
但，凡爾登1定要守住，這關乎貝當與他手下每1位熱愛祖國的戰士的1切。
......
「整個凡爾登從空中到地面都被戰火籠罩，每1刻都有無數人丟掉性命。」
「硝煙混雜着毒氣，破片橫飛中，防毒面具也不再可靠，每天都有數百具死於毒氣的士兵，他們的臉上仍帶着防毒面具。」
「在進攻至上主義依舊盛行的法國軍界，許多將領皆不計士兵的死活，強令他們發起自殺般的衝鋒，不但付出眾多無謂的傷亡，還極大的損害了部隊的士氣，甚至引發了士兵的叛亂，需我等引以為戒。」
「重炮在戰場上擁有無與倫比的統治力，步兵的衝鋒已經不再是戰場的唯1解，多兵種甚至跨軍種的協同作戰將成為未來戰場的生存之道。」
「在德國步兵發起攻擊前，法軍的第1陣地已經被炮彈炸的面目全非，後方陣地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森林被燒成灰燼，高地上被炸起的浮土就有兩尺厚。當下午的陽光透過戰場上的硝煙照射在德國士兵灰藍色的鋼盔上反射出1道道更加冷漠的光芒時，從高空偵查氣球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德國士兵和坦克呈波浪形湧上凡爾登要塞的各個攻擊目標。」
「法國人在巴黎集中了4千多輛汽車日夜不停的通過這條2等公路向前線運輸各種作戰物資和士兵，極大的緩解了前線的後勤壓力，事實證明，汽車將會作為未來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
——1916年，蔡鍔記
......
「經過1年多的戰爭，德國人已經從戰爭中吸取了足夠的教訓，並且將經驗轉化到這次凡爾登戰役當中來。」
「聽聞法國人已經開始利用汽車進行大規模運輸，只不過他們的反應速度實在不忍恭維，據我所知，在去年1月的『奔向大海』作戰中，雙方已經開始使用成規模的汽車運輸，但法軍似乎沒有注意到這1點。」
「對我本段所敘內容進行修正：汽車製造業在國防體系中處於重要地位，作為1個工業實力相對較弱的國家，生產側重點應置於運輸車輛上，而非轎車，但據我所知，法國的情況恰恰相反，在明顯處於弱勢的情況下，法國的汽車製造業更偏向於轎車，這或許是過分追求利潤且國家干預能力較差所致。」
「工業只為軍事服務，不能打仗的工業不過是1團廢紙。」
「摩托車是戰爭中最重要的角色之1，可以沒有卡車，但不能沒有摩托車。」
「德國對於火炮的運用已頗有心得，在步兵發起攻擊之前，利用炮火摧毀1切阻擋步兵前進的障礙，製造1個任何部隊都無法防守的死亡區，可以確保攻擊部隊能夠順利通過。」
「從戰爭的走勢來看，德國人似乎堅信在經過這1次規模宏大的炮擊之後，任何守軍都會1蹶不振喪失堅守陣地的信心，而事實上也是如同德國將領們所設想的那樣。」
「6軍之戰術當圍繞炮兵展開，步兵之戰術當圍繞機槍展開，進攻之戰術當圍繞戰車展開。」
——1916年，蔣百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