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投射

意識投射

意識投射

「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龍王居住的水晶宮?」我問道。

「可以這樣說。實際上龍王的水晶宮,也不過是先民根據對於創造之穴一星半點的描述,想像出來的。而巴蛇神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龍神,因此將創造之穴看作龍王的水晶宮,也無不可。」秦峰說道。

「也就是說,這座位於海底的宮殿,就是你們口中的創造之穴?穆里亞文明當初留下的遺跡?」我看着這蛋形的巨大水晶宮殿,沒有找到傳說中的龍宮那種如同瑤宮貝闕的樣子。

「那些水晶中猶如螢火一樣的光點,其實是……人的靈魂吧?」敖雨澤突然問道。

艾布爾明顯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道:「是的,不過不是現代人類的靈魂,大部分都是穆里亞文明的普通人靈魂,還有少數,是古蜀人的靈魂。」

我望着巨大無比的蛋形宮殿,神龜帶着我們一直下降,最終到了宮殿的正上方。

原本平滑的宮殿上方開了一個口子。這個口子和整個宮殿相比就如同一條細小的裂縫,可對我們來說,這已經是一扇寬敞的大門。

神龜載着我們進入這條裂縫,無數晶體瞬間生長,將裂縫修補完整。

在創造之穴內部,並沒有海水,我們能夠自由地呼吸。只是抬頭望去,能看到數以千萬計的晶體中閃耀着的靈魂之火。

「這裏的靈魂之火的數量,到底有多少?一千萬還是兩千萬?」我不禁問道。

「確切地說,是三千六百萬個。其中三千五百萬來自穆里亞文明,還有一百萬左右來自當年的古蜀國。」艾布爾回答道。

「如果說大部分靈魂之火來自已經覆滅的穆里亞文明,我還可以理解,但是古蜀國的人大部分在秦滅蜀的戰爭中死掉,他們的靈魂,怎麼會和穆里亞文明的數萬年前的靈魂一起匯聚在這裏?兩個文明的時間間隔,有數萬年之久。」我不解地問。

「你可以自己問問它們。」艾布爾神情詭秘地說。

「自己問……它們?」我一愣,不明白艾布爾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可以試着和它們溝通。這裏是意識世界,我們通過世界樹進入這個地方的,也僅僅是我們的意識,不是實體。從本質上講,意識和靈魂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不同是所謂的靈魂要多一點本源靈性。」艾布爾說道。

我閉上眼,靜下心來,嘗試着讓感知朝四周延伸。如果是在現實世界,我絕對做不到這一點,感知並不能離開自己的軀體太遠。可誠如艾布爾所說,這裏是意識世界,一切都可能發生。

超越五感的感知,像看不見的波段朝四周蔓延。數不清的光點出現在感知中,每一個光點,代表着一個穆里亞文明或者古蜀時期人的靈魂。

這些靈魂有的帶着強烈的情緒波動,有的狂躁不安,有的對外來的感知感到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種毫無波動的麻木不仁,似乎在這個地方待久了,磨平了全部的稜角。

大部分麻木的靈魂,應該是屬於穆里亞文明的,畢竟這個文明已經毀滅了數萬年之久。

而僅僅佔據了三十六分之一的古蜀人的靈魂,則帶着深刻的執念,那是對神靈的控訴,是家國被毀的憤怒,最讓我動容的,是對故鄉的眷戀。

或許是這些靈魂,感知到我本體血脈中潛藏的意識深處的力量,來自杜宇王朝的血脈後裔的精神波動對它們而言,帶着幾分熟悉,很快就有數以千百計的古蜀人靈魂光點主動匯聚過來。

周圍出現閃爍的微光,那是靈魂之火在述說它們的經歷。

在這些微光中,沒有任何語言,僅僅是意識間的直接交流,我幾乎片刻就明白了這上百萬屬於古蜀人靈魂的來歷。

那是兩千三百多年前,在縱橫家張儀的主持下,秦國先後以金牛、美女賄賂蜀國最後一任國王十二世開明王杜盧,讓其修通了天塹蜀道。

蜀道的修建,後來的確方便了秦軍入侵,可站在杜盧的角度,這條蜀道也是能讓他帶着蜀軍進軍中原的通道。

只是杜盧的性格剛愎自用,加上從王室機密中得知這世上潛藏着神靈的力量能助他長生,最後他不顧蜀國王族巫祭和重臣反對,策劃了針對巴蛇神的屠神計劃,甚至不惜出動了蜀國花費了巨大代價從真神那裏獲得的具有超凡力量的五丁力士。

至於那賜給五丁力士血脈力量的真神,現在看來就是隱藏在幕後的伏羲古神,它需要和人間的統治者一起合力討伐巴蛇神這個叛徒。

雖然巴蛇神如願以償地被殺死,杜盧也在梓潼五婦嶺下佈置了汲取巴蛇神血脈力量的法陣,可失去了五丁、巴蛇等超凡力量的蜀國,卻不再是秦國對手,最終被秦國大將司馬錯帶領大軍輕鬆滅掉。

這個時候的十二世開明王,已經封閉了梓潼五婦嶺的地宮入口,等待着血脈轉生,以便獲得巴蛇神的神力。然而他沒有想到,這不過是伏羲古神用來對付巴蛇神的陰謀,而汲取神血的過程長達數千年這一點,被故意隱瞞下來。

五丁力士與巴蛇神同歸於盡后,作為蜀國王都的金沙王宮很快陷落,數十萬蜀人死於戰亂,傳承了數千年之久的古蜀國被一朝覆滅。

在戰亂中僥倖逃生的古蜀巫祭和王室的殘餘成員,開始策劃一場史無前例的逃亡計劃。為了這項計劃,無數關於上古時期五神的資料被徹底隱藏,帶不走的重要的青銅祭器,也在逃亡前被匆匆毀掉,以免被秦國找到其中的秘密。

這是被後世稱為「意識投射」的文明重建計劃,本質是利用古蜀國覆滅時蜀國巫祭還掌握著的最後一點超自然力量,沿着北緯三十度這條特殊的磁場通道,通過扶桑神樹所連接的意識世界作為中轉,將古蜀國殘餘族人的靈魂意識,投射到世界的另外一面去。

那個時候的古蜀國巫祭,並不知道世界的另外一面到底是什麼地方,只是隱約從真神的誘導中得知,他們能夠佔據當地腦波契合的土著人身體,建立一個新的蜀國。

因此,當年的古蜀國是真的「消失」了,可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他們也不可能在現實世界跨海建立一個新的文明和王國,只是讓部分人的意識前往中美洲「傳道」而已。

古蜀人對於意識和靈魂的理解,恐怕遠在現代人之上。當時被逼入絕境的他們,並不在意這個行為是否不妥,認為靈魂才是人的本質,身體不過是一具可以拋棄的皮囊而已。

用今天的眼光看,我們自然明白,對應古蜀國的世界另外一面,就是南美洲北部地區,所謂的當地土著,就是瑪雅人。

為了這項龐大的文明遷徙和重建計劃,在世界另一面留下古蜀文明的種子,殘餘的古蜀國幾乎耗盡了最後一點元氣。

這項意識投射計劃也有不小的難度,比如舉行特殊的傳送儀式時,金屬的存在會影響北緯三十度神秘區域的特殊磁力通道。為了保證磁力通道不受到金屬材料影響,後續古蜀人的意識能夠繼續降臨,古蜀人不僅忍痛放棄了在雷鳴谷地底的據點青銅之城,更銷毀了大量青銅器,決定向瑪雅人隱瞞各種關於金屬冶鍊鑄造的知識。

可這個原本堪稱完美的計劃,中途還是出了岔子。大量的古蜀國族人的靈魂意識並沒有降臨到瑪雅人腦子中,反而是被困在原本打算作為中轉站的意識世界裏。

只有一些記憶碎片被少數瑪雅人接收,從而影響了瑪雅文化。瑪雅文化中出現了和三星堆類似的文化特徵——比如太陽崇拜,比如羽蛇神,比如為了意識傳送順利,對金屬的抗拒。

更重要的,是讓瑪雅人通過這些記憶碎片,發現了更古老的文明遺跡,也就是穆里亞文明在數萬年前留下的地下城市,瑪雅人在此之上的地面建立了羽蛇神神廟。

只是獲得了部分記憶碎片的瑪雅人,分不清伏羲古神和巴蛇神的區別,將之混為一談。

而設計殺死巴蛇神肉身的伏羲古神,似乎也再度站到了幕後,並沒有糾正這個並不算嚴重的錯誤。

穆里亞作為一個統治了整個世界一個紀元的史前文明,曾在世界各地都留下了文明記錄,比如印度古代史詩《摩訶婆羅多》就記載了一次發生在數萬年前的核大戰。

因此,我們在現實世界發現的羽蛇神神廟下的古隧道和地下城,不過是穆里亞文明留下的痕迹之一,並不代表當時的穆里亞文明,而只局限於美洲瑪雅人生活的區域。

從某種程度上說,瑪雅人對於史前文明的了解,並不比古蜀人多,他們不過是享受了古蜀人傳送過來的部分記憶的遺澤。

大部分古蜀國族人的意識,至今在意識世界中,或者確切地說在創造之穴里,是意識世界裏新文明的始祖。

原本的意識世界一片荒蕪,除了穆里亞文明留下的創造之穴外,幾乎沒有任何意識生命的痕迹,直到古蜀國族人的意識進來。

這些完全自由的意識,通過綠色的意識海進入輪迴,在短時間內孕育出意識生命,開始像地球上的現實世界的先祖一樣,在荒野當中播下文明的火種。

最終,因為在意識世界中可以違背大部分現實世界的物理規則,新生的意識生命很快創造了一個全新的文明國度。

到今天,這個國度在某些方面甚至已經遠遠超越了現實世界,只是他們所獲得的成就,因為兩個世界規則的不同,無法在現實世界展示或者復刻。

和古蜀人的靈魂交流耗費太多精力,我感覺一陣陣疲倦傳來,趕緊退出了這種意識交流的狀態。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剛才儘管我感覺經歷了數年的時光,可換成真實的時間,可能才幾秒鐘而已。

「創造之穴,可能是意識世界最神秘的地方,存在於意識海深處。被抹去記憶的新的意識,會通過創造之穴的轉化,在意識海中生成,然後經過輪迴進入意識世界新誕生的精神生命體中。但是穆里亞人的靈魂無法輪迴,因為能夠參與輪迴的靈魂已經聚合成為伏羲古神。」秦峰在一旁說道。「

也就是說,意識世界中的所有智慧精神生命,都是古蜀人靈魂的後裔;這個世界建立起來的文明,和古蜀人有着不可磨滅的聯繫。並且我們頭頂的海洋,並不是真實的海洋,而是整個世界的意識匯聚成的意識海?」我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眉心,說道。

「可以這麼說,在意識世界當中,許多事不能以現實世界的眼光來衡量。這是一個充滿了奇迹的地方,你甚至能在這個世界中體會到神靈般的力量,前提是你的意識足夠強大。」秦峰帶着一絲傷感說道。

「就如同你的父親嗎?」我問道。

「是的,我父親的意志,恐怕快要趕上古蜀五神那個級別。他背負的東西太多,如果意志不夠強大,可能早就崩潰了。」秦峰說道。

神龜帶着我們來到創造之穴中央,這裏是一個用水晶搭建而成的祭台。祭台之上,有一副五彩水晶棺材,長約四米,寬和高分別有一米五。

在五彩水晶棺材中,躺着一個五官比例幾乎毫無瑕疵的女性。她身上沒有任何飾品,只以不知名的獸皮遮住身體的關鍵部位。

如果不是她腰部以下是蛇尾的話,我幾乎要以為躺在水晶棺中的,是天國中的仙女。

人首蛇身造型女性蛇侍,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可敖雨澤略帶驚恐的目光,讓我很快反應過來,躺在五彩水晶棺中的不是什麼蛇侍,很可能是傳說中的大地之母女媧,神話里創造了人類以及鍊石補天的上古聖人之一。

「這是女媧?怎麼可能真的有女媧存在?」我有些緊張地說。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畢竟,不管是伏羲還是女媧,其實早在數萬年前就已經死去,在意識世界留下的,也不過是一點沉睡的真靈而已。只是,在意識世界當中,哪怕是沒有實體的意識真靈,也可以具現化。」艾布爾唏噓道。

我稍微放下心來,這裏是純意識世界,整個地球運轉存放冗餘的地方,就算有不合理之處,也是在這個世界內部不合理,並不會幹涉現實。要接受它的神奇之處,比想像中還是要容易一點。

在這副水晶棺旁邊,還有一副空着的棺材,棺材的蓋子已經破碎,只留下棺材躺在祭台上。

幾乎不用猜測,我也能明白,這副水晶棺中原本躺着的,應該是伏羲古神,這個有史以來最神秘的神靈。

在神話傳說中,伏羲本身是一個引導了人類文明的人文始祖,這一點從伏羲古神所做的事也能證明一二。可神話里的伏羲並不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至高神靈,神話里比伏羲強大的神靈比比皆是。

可實際上,伏羲古神很可能是這世上唯一的真神,就連古蜀五神,也不過是它的手下,其中又以巴蛇神為首。

像扶桑神樹,本身也是伏羲所在的穆里亞文明中的最高生物技術的結晶,能在意識世界中具現化為神靈,也說得過去。

至於剩下的縱目神、蠶女神和太陽神鳥,相比之下要弱小許多,至少和巴蛇神以及扶桑神樹相比,不在一個層次,因此存在感也更弱。

我從神龜背上跳下來,因為神龜的高度超過四米,我朝前衝出了兩步才將慣性卸掉。

這也讓我對意識世界感到更加驚訝,這個世界儘管是虛幻的,可對於現實世界一些規則的模擬,卻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並且幾乎完美地將我的體質力量投射到了意識世界當中,我並不能發揮比現實世界更強的力量。

按照秦峰的說法,除非我的潛意識認為自己能發揮出更強的力量,否則我的力量上限和現實世界基本一致,並不會因為身處意識世界,依靠意志力而獲得超凡的力量。

其他人也從神龜背上跳下來。神龜在我們頭頂盤旋了一圈,然後無聲地朝上遊動。這完全違背了現實世界中的重力規則,畢竟創造之穴內部並沒有海水,是一個空蕩蕩的水晶大廳。

很快,神龜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最後隱沒在空氣中,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到了其他地方。

「你所信仰的神不在了,你又要如何喚醒它?」我對艾布爾說道。

「神失去的只是自己的一副軀殼。我早就說過,它在創造之穴的深處沉睡,而這裏,不過是創造之穴的表層而已。」

我看了看空蕩蕩的四周,這裏除了中間的水晶祭台和兩副水晶棺材外,唯一剩下的,只有周圍晶壁上不時閃動的靈魂之火。

有不少靈魂之火,顯得非常虛弱,似乎隨時會熄滅。而這些靈魂之火所在的水晶,遠不如其他水晶晶瑩剔透,因此整個創造之穴內部,仔細看上去其實有不少斑駁的地方。

艾布爾盯着我說道:「你覺得,我們一直希望你來到此地,只是為了讓你參觀創造之穴的嗎?」

「當然不是。」我和敖雨澤對視一眼,淡然說道,「我知道我和敖雨澤存在的意義,就是容器吧?神靈的意識容器。神創造了我們體內的金沙血脈,但是神哪裏需要像凡人一樣讓自身的血脈繁衍生息?它們真正需要的,是在合適的時候,能夠多一個容納神靈意志的軀殼。」

「想不到你想得如此清楚。神靈的本源意識,就算降臨現實世界,能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不管神靈在意識世界中如何強大,可光是憑意識的力量,破壞力還不如一枚子彈。因此神靈如果要降臨的話,同樣需要一具物質軀殼,但是神靈的意志畢竟和其他意識生物有本質的區別,除非是當年它留下的血脈後裔,否則軀殼無法承受神靈的強大意識,腦袋會第一時間爆掉。」

「其實對於這一點,很早之前我就和旺達釋比討論過了。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的贈予,我們一直在懷疑,當初神靈賜給古蜀國的先祖如此強大同時還能長生的血脈,到底是為了什麼?最後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在關鍵時刻,作為神靈降臨的軀殼。」我冷笑道。

艾布爾似乎有些意外,盯着我看了一陣,緩緩說道:「看來旺達釋比果然是一個極大的不穩定因素,不過幸好,他已經死了。」

想到已經化為蛇侍巫祭的旺達釋比,我心中有怒氣在升騰,最後又被生生壓制下去,說道:「不過可惜,我身上的血脈在最初爆發的時候,就被抑制過一次,現在淡薄得並不比其他神靈的血脈更強。如此稀薄的血脈力量,你覺得真的能夠容納伏羲古神這樣強大的神靈意志嗎?」

「或許,我主最後根本用不上你的軀殼,畢竟我主的威能不是凡人能夠想像的。它其實有更好的選擇,直接降臨到血脈後裔之上,不過這是我主降臨現實最後的手段,是一種在不得已情況下的備選。」

「我還是不明白,穆里亞文明建造創造之穴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想要將這裏打造成文明的避難所,還是想要讓整個文明得以升華?」敖雨澤問道。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名字,阿卡西記錄……」艾布爾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阿卡西記錄,又稱為阿克夏記錄(AkashicRecords),是由梵語Akashic音譯而來,意譯為『空間』或『以太』、『太虛』。它是一種不可知形態訊息的集合體,被編碼儲存在以太之中。換言之,就是一種非物理層次的存在,無法被知覺或體驗。」敖雨澤說道,同時不解地問,「為什麼突然提這個特殊記錄,難道說,你認為阿卡西記錄和意識世界也有關係?」

「阿卡西記錄被認為是存在於一切存在被創造之前。我們的知識系統早就被記錄在其中,被編碼為一種共通的語言,只有少數能夠進入超驗狀態的人才能加以捕捉。而這些能夠進入超驗狀態的人,在現實世界有一個特定的稱呼——通靈者,這樣的人存在於宗教中,又被稱為『神使』,因為它們能夠聆聽『神諭』。」艾布爾說道。

我心中微動,看着周圍的晶壁,還有晶壁上閃爍的靈魂之火,說道:「凡是發展出高度哲學觀的文明,如印度、中國,還有瑪雅人、埃及人,都更加容易接受阿卡西記錄,只是各自的名字不同而已。在中國,這種記錄被稱為『無字天書』。穆里亞文明顯然也是一個擁有高度哲學觀的文明,他們肯定也知道阿卡西記錄的本質,可他們沒有找到這個記錄到底在哪裏,所以,他們想要創造一個類似的記錄,而使用的手段,就是數以千萬計的穆里亞人靈魂……這才是創造之穴的真相——穆里亞想要創造出屬於自己文明的阿卡西記錄!」

「真是敏銳到極點的思緒,我不過是提了一點,就能分析出這麼多東西。實際上除了穆里亞文明之外,開創古蜀國的蠶叢王,在伏羲的幫助下,也曾試圖用作為神文的巴蜀圖語寫出一本類似阿卡西記錄這樣包羅萬象的神書來。這本書分為三個部分,被傳承到杜宇王朝時期,杜宇王朝又是以金沙作為王宮所在,這本書在首次面世后被稱為《金沙古卷》,實際上其成書的年代,遠遠早於魚鳧、杜宇等金沙王朝,確切地說應該叫《伏羲古卷》,或者說……《伏羲秘卦》!」艾布爾說道。

「阿卡西記錄也被稱為『生命之書』,而穆里亞文明又是以生物技術見長,看來這個文明還真的和阿卡西記錄有着某種剪不斷的聯繫。《金沙古卷》中記載着不少關於長生的秘密,看來也和穆里亞文明的生物能知識分不開。」我感慨道。

「其實一直以來,你們都陷入了一個誤區,認為我主的目的,是想要復活並降臨現實。實際上,我主之所以會選擇在穆里亞文明留下的創造之穴作為休眠之所,還有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只有無盡的意識,才能保護我主不受時間侵蝕。」艾布爾突然說道。

「意識能夠對抗時間?按照你的說法,這裏有三千六百萬靈魂之火,也就代表着有至少三千六百萬不同的智慧生命意識。真要說起來,量變引起質變,或許這創造之穴真的會因此發生什麼改變……」我說道。

創造之穴的本質,是穆里亞文明一直試圖建造的文明避難所。從某種程度上說,穆里亞文明也算是成功了,畢竟穆里亞文明沒有像前兩個和第四個紀元的文明那樣被徹底毀滅,反而留下了少量傳承,更誕生了伏羲這樣聚合了十幾萬穆里亞文明精英意識的神靈。

「其實當年的穆里亞文明在建造創造之穴之前,還掌握著一門技術——讓全部的族人通過掌握植物能的通天神樹的無形網絡,使彼此的意識聯繫在一起,從而讓整個文明獲得升華。通天神樹對於穆里亞文明來說,不僅僅是生物能的獲得或儲存那麼簡單,也是意識和信息的連接樞紐。後來伏羲古神的誕生,也和通天神樹有密切的聯繫。」艾布爾說道。

「也就是說,是先有通天神樹,後來才有伏羲古神的,只是伏羲在聚合了十幾萬穆里亞精英意識成為神靈之後,反過來『點化』通天神樹成為五神之一?」我不可置信地問。

「的確如此,穆里亞文明對植物能量的運用,超過了任何一個文明,而通天神樹的存在,是整個穆里亞文明的基礎。也正是因為通天神樹被毀,穆里亞文明才會徹底崩潰,最後孤注一擲,十四萬四千穆里亞文明的精英意識通過殘破的通天神樹連接在一起,放棄了自我和本我甚至全部的個體記憶,聚合升華為一個巨大的新意識生命體,也就是後來的伏羲古神。它是這個世界所有智慧生靈最偉大的存在,甚至有望讓所有智慧生靈回歸意識海后,實現真正的永生。」艾布爾對我們解釋道。

我卻有點不寒而慄。人之所以是人,除了智慧,更重要的是具有情感和行為準則。如果所有人都放棄了自我以及形成意識的基礎記憶,那麼剩下的,就只是一點本源的意識,這樣的本源意識和一個智能程序相比也沒有本質區別。

這樣的永生,未免太過無聊了點,更是帶着某種難以言說的冰冷和殘酷。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不管是現實世界,還是意識世界,都是沒有神靈的。古人的原始崇拜所信仰的只是規律或者說天道本身,而非真實客觀的存在。神靈只是神話故事裏擬人化的虛構形象,只是純粹的圖騰崇拜或精神投影,直到伏羲古神這個特例出現。

作為穆里亞文明十幾萬精英成員的意識聚合體,從伏羲古神誕生的那一刻起,由量變引起的質變,已經讓它成為這個世界唯一或者說天生的神靈,哪怕它真正的威能,只能在意識世界之中顯現。

可能正因為它的力量超過了這個世界容納的極限,伏羲古神反而無法在世間直接降臨,只能創造出五個低一階的下位神作為其代言,也就是古蜀時期的五個神靈。

某些未知的特殊因素,讓伏羲古神在上萬年前,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最後不得不選擇在創造之穴的核心深處沉睡。

或許是它沉睡的時間太長,它創造的以巴蛇神為首的五個下位神,選擇了背叛它。

不過伏羲古神的力量遠不是古蜀五神能夠小覷的。哪怕陷入沉睡,它也通過各種方法影響着古蜀國的文明進程,甚至幫助當時的蜀人建立起華夏歷史上第一個正式的國家——蠶叢王朝,並留下了影響後世的《金沙古卷》。這個王朝的建立時間,比夏朝還要早一千多年。

「我能夠感覺到,她要來了。」秦峰突然說道。

「誰?」我一愣,問道。

「我妹妹。我和她在這個世界中有血脈關係,哪怕這個世界本身是虛擬出來的,可我依然能夠感覺到她在接近這裏。」

「也是時候見一見我主選定的合作者了。沒有她的幫助,我主很難從沉睡中蘇醒。」艾布爾似乎並不擔心,悠然說道。

似乎為了印證秦峰的話,很快,創造之穴的頂端,再次裂開一條縫隙,一個相貌和秦峰有幾分相似的女孩,帶着一個手持金色法杖的蛇侍,自創造之穴的穹頂緩緩飄落而下。

如果不是這個女孩身上的服裝看着有幾分現代的意味,這一幕幾乎猶如仙人從天而降。

看着這個相貌和秦峰很像的女孩子,我感覺她的身上,有幾分小葉子的影子,或許是她的意識在葉凌菲的身體中待了太久的緣故。

「秦怡?」我問道。

對方看了我一眼,微微點頭。

「葉凌菲怎麼樣了?」

「放心,儘管是暫時和她在現實世界共用一具肉身,可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就回不去現實世界了。」秦怡淡淡地說。

我稍稍放下心來,看到她背後站立着的蛇侍,猛然間想起,這蛇侍的樣子,和當初旺達釋比死後所化的蛇侍巫祭,幾乎一模一樣。

「旺達釋比……」我輕聲喊道,可對方沒有任何反應。

「你還沒搞清楚古蜀國巫祭的本質嗎?他們身上本來就有蛇侍的血脈,你在意識空間中看到的,是旺達釋比死後靈魂的本質形態。只是可惜,他給我們的計劃造成了太多變數,將他的意志禁錮在蛇侍之軀中,也是對他的懲罰。」秦怡冷聲說道。

我臉色微變,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胸口掛着的白色符石。從材質上講,這枚符石或許只是普通的石頭,真正讓它具有神秘力量的是上面的細小紅色符文。

符文是用巴蜀圖語刻畫成的,我如今認識的巴蜀圖語字元已經有好幾百個,對於石頭上刻畫的符文也有了一定的理解。

對於旺達釋比臨死前留給我的禮物,我曾無數次試圖用自己的力量窺探符石隱藏的力量。儘管進展不大,我前段時間還是明白了符石的一些秘密,也對符石上刻着的字元代表的含義有了初步的猜測。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這枚符石上的字元所代表的含義應該和時間有關。

巴蜀圖語是一種神之文字,很可能是伏羲古神留下的屬於穆里亞文明的文字變種。而作為一種象形的同時又有着立體意味的文字,每一個字元所代表的含義,遠遠超過單個漢字或者片語。

這也是目前的學者從普通的象形文字的角度去理解,無論如何也無法解讀巴蜀圖語的原因,也導致用巴蜀圖語寫成的《金沙古卷》遲遲沒有被破譯出來。

巴蜀圖語中的字元,就像今天常見的二維碼,表面看上去是無數雜亂無章的小方塊和線條的組合,實際上很可能包含着數千位元組的信息。

而旺達釋比給我留下的這枚符石上的字元,除了代表最基本的「時間」概念外,還對時間本身做出了詳細的闡述。

看着對我的呼喚完全沒有反應的蛇侍巫祭,我懷疑動手殺死鐵幕和真相派兩大組織的首腦的,除了秦怡本人,還有眼前的蛇侍巫祭。

以旺達釋比強大的巫祭身份來看,哪怕他死了,所擁有的力量也不是常人能比擬的。

不過他或許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在臨死前,將他所擁有的最重要的一枚符石留給了我。

按照我的理解,旺達釋比曾經擁有三枚符石,暗合羌族傳說中天神留下三枚白色神石化為三座聖山鎮壓戈基魔兵的傳說。

這裏的「三」,也代表着三生萬物的太極八卦的樸素哲學,同時每一枚符石也分別代表着不同的力量。

如果我的猜測沒錯,三枚符石很可能分別代表着時間、空間和物質。其中最重要也是僅存的一枚,就是我手中的這枚代表時間的符石。

這可能是古蜀文明中對於時間理解的最高成就,甚至比我祖上傳下來的能夠殺死神靈的戮神釘還要珍貴。

旺達釋比的祖上,本來就是當年的古蜀國杜宇王朝的王族巫祭,知曉的秘密甚至比古蜀國的歷任王族還要多,有這樣的寶物傳下來,也似乎說得過去。

我身上擁有古蜀國杜宇王朝的血脈,因為這血脈的緣故,我可能是除了旺達釋比這一支巫祭傳人外,唯一能夠運用符石的人。葉凌菲作為旺達釋比所在的巫祭家族最後的血脈後裔,很可能也有運用這枚符石的力量。來自意識世界的秦怡之所以選定葉凌菲作為降臨的軀殼,恐怕也是和她的血脈來源有莫大的關係。

我看着秦怡冷漠的面孔,果然,自小在意識世界中長大的純精神生命,根本沒有人類的情感,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從最理智的角度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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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古卷(套裝全4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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