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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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廟在山上,香火不旺,只有附近的村民或有攜妻帶子上來拜菩薩,因此別有一番清幽靜謐。

蘭玉抬頭看着寶殿上的巨大菩薩像,菩薩手持凈瓶,垂着眼睛俯視眾生,仁慈悲憫。

蘭玉突然想起他頭一回被李老爺子壓在床上時,他痴痴地盯着他的下身,拿手不住地摩挲著陽根,下頭小小的窄縫,聲色迷離,說,菩薩……菩薩降世了。

世人污穢,唯獨觀世音集二者精華於一身,有男身相,亦有女子相,李老爺子在他耳邊喃喃地說,喘著粗氣,盡都是瘋癲的痴迷,讓人不寒而慄。蘭玉渾身發抖,冷不丁的,一截粗糙的指頭擠了進去,蘭玉禁不住叫出了聲。

李老爺子吻他的脖頸,扁平的胸脯,說:「噓,別動,」他問蘭玉,「和別人做過嗎?」

蘭玉腦子亂,心臟跳得快,反應也遲緩,「什麼?」

李老爺子道:「男人,女人,上過床嗎?」

男人那東西抵在下身,蘭玉驚懼不已,縮著臀,想躲,胡亂地搖頭,「沒有,我不能……」

李老爺子看他怕得不行,越發愛憐,他摸著蘭玉的臉頰,說:「菩薩慈悲紅塵中舍己渡人,」口中溫柔,下頭卻半點都不留情,將那玩意兒緩緩鑿了進去,說,「蘭玉,你就是來救我的活菩薩。」

蘭玉回過神,眼裏有幾分嘲諷,就這麼和菩薩的慈悲目對視,這世上的荒唐事一樁接一樁,誰能想,有人虔誠地供奉著神佛,偏心裏又想瀆神,虛偽又噁心。

「小娘也來上香嗎?」陡然,身邊一道含笑的聲音傳來,蘭玉偏頭看去,就見李聿青不知何時,也進入這大殿內。

蘭玉不咸不淡地嗯了聲,李聿青合掌俯身行了一禮,蘭玉看着,冷不丁地道:「二爺拜菩薩,你信奉菩薩?」

李聿青笑道:「舉頭三尺有神明,為何不信?」

蘭玉看着李聿青的眼睛,扯了扯嘴角,他抬腿就走,李聿青卻跟了上來,道:「小娘是頭一回來這觀音廟吧?」

蘭玉:「嗯。」

李聿青說:「這觀音廟雖說香火不如何,又偏僻,不過景色還是不錯的,我陪小娘去走走?」

蘭玉淡淡道:「不用了,我該回去了。」

李聿青抓着他的手臂,道:「小娘,我爹自有下人照顧,你成天守着他作甚?」

蘭玉盯着他的手,慢慢抬起眼睛,道:「二少爺,鬆手。」

李聿青卻不肯,「不松,小娘怎麼對着我爹百般溫柔,對我卻沒個好臉色,」他笑了一下,偏又有幾分委屈,「我爹那老頭子就這麼好?」

蘭玉神色波瀾不驚,道:「別忘了,我是你爹的九姨娘。」

蘭玉想抽出手,李聿青握得更緊,二人推搡間,蘭玉直接被李聿壓在觀音像的蓮座下,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斥道:「李聿青!」

李聿青委委屈屈道:「小娘好凶,我不過是想和您親近親近。」

蘭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起來。」

「不起,」李聿青埋在他脖頸間嗅了嗅,道,「小娘身上好香,」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他鎖骨,撥開衣襟,伸手摸了上去,低聲道,「這是我爹咬的?」

他一口一個小娘,動作卻肆無忌憚,偏這裏還是觀音廟的大殿,隨時都會有香客和沙彌進來。蘭玉抬腿就想踹李聿青,可李聿青是什麼人,膝蓋抵着他的小腿,反倒成了門戶大開的姿勢。

蘭玉胸膛起伏,冷聲道:「李聿青,你別欺人太甚!」

李聿青輕笑一聲,說:「小娘,我要想欺負你,你早就是我的人了,還能等到現在?」

蘭玉抿著嘴,一言不發,李聿青蹭了蹭他的鼻尖,道:「我喜歡小娘,想和小娘親近親近,小娘別避我如蛇蠍,如此我痛快,你也痛快,皆大歡喜,好不好?」

蘭玉盯着他,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李聿青抓着他手腕的手也稍稍鬆了,下一瞬,一記耳光就抽上了李聿青的臉頰,蘭玉冷笑道:「小娘就教你學一個乖,不是你的,就不要肖想。」

那一巴掌打得李聿青愣住了,他幾時挨過耳光,臉色倏冷,看着蘭玉的背影,上前兩步抓住他直接就摁上了一旁的羅漢相,他掐着他的脖子,狠聲道:「你敢打我?」

他這麼一說,反倒提醒李聿青了,他慢慢冷靜下來,鬆開掐着他的手,甚至輕輕理了理他的衣襟,笑道:「小娘好無情。」

蘭玉猛地咳嗽了幾聲,脖子上留下了幾根紅指印,李聿青看得眼熱,摩挲他的脖頸,道:「小娘,你看我爹如今疼你,可他能疼你幾年?」

「你是個男人,又生不了兒子為你保駕護航,一旦失了寵,李家后宅的這些女人一人一口都能活生生撕了你,」李聿青說,「你還這麼年輕,就甘心這麼過一輩子?」

蘭玉嗤笑道:「你真當我是傻子?」

「跟了你,才是有死無生。」

李聿青嘆息道:「小娘豈不聞置之死地而後生,我這般喜歡小娘,怎麼捨得小娘死呢?」他步步緊逼,在蘭玉耳邊說,「小娘,就算老爺子一直寵你,他又還有幾年,一旦老爺子死了,你覺得大夫人能放你離開?」

蘭玉沒有說話。

李聿青吻了吻他的耳垂,垂眼看着蘭玉,蘭玉對上青年的眼睛,他的嘴唇輕輕擦過他的臉頰,下頜一緊,他就要吻上來,蘭玉偏過臉,吻就落在他嘴角。

李聿青說:「小娘,我這個人看上的就一定要弄到手,否則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小娘,你就行行好疼疼我吧。」

什麼狗屁佛堂。

簡直是十八層地獄。

蘭玉盯着李聿青,李聿青也不急,看着蘭玉那雙狐狸眼,從來沒有想過這雙眼睛長在男人身上會有這般風情——嘖,招人。

蘭玉說:「二少爺,我只看眼下不看將來,就算真有那一天,也是我的命。」

這是不願了,李聿青瞧着他,倏然一笑,拍了拍蘭玉的臉頰,說:「小娘啊,我爹這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對他這般忠貞不二?還是說……」他不懷好意地看向蘭玉鎖骨上的咬痕,聲音壓低,說,「我爹手段了得,讓小娘這身子,這心都認了主?」

蘭玉語氣冷淡,說:「我出身勾欄,老爺將我帶他出風塵,人得知恩圖報。」

李聿青撲哧一聲笑了,道:「好個知恩圖報。」

他似嘆似無奈一般,說:「可小娘,你知不知道,男人最愛什麼?」

「貞潔烈婦,」李聿青在蘭玉耳邊一字一頓道,蘭玉沒來由地覺得脊背發涼,仿若被野獸盯上了,猛地掙紮起來,李聿青收起了那副溫軟面孔,攥著蘭玉的手腕狠狠壓在石座上,整個人都欺入他腿間,說,「小娘,你越掙扎我就越喜歡你,聽話,遂了我的意吧。」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倫理綱常——我是你爹的姨娘!」

李聿青含糊不清地笑了聲,解了他的衣襟,就摸了上去,語調散漫又惡劣,「小娘,我爹癱了,我代他服侍您,還不夠孝順您嗎?」

男人的乳小小的,李聿青捏在指頭揉搓,又屈指一彈,說:「小娘究竟有什麼了不得的,將我爹的魂都勾走了,嗯?」

蘭玉渾身都緊繃了起來,二人身軀挨得近,他輕易就覺察出李聿青硬了,那玩意兒劍拔弩張地抵着他。蘭玉身後就是羅漢相,退無可退,李聿青掐得狠了,身子都顫了顫,敏感的乳尖在他手中立了起來。

青天白日,菩薩垂目,遠處不知何時傳來一聲悠遠的鐘聲,一聲又一聲。蘭玉不知哪裏來的狠勁,突然一口咬在李聿青肩上,李聿青悶哼了聲,手中頓了頓,直奔主題就撩起蘭玉的長衫,去剝他的褲子。

蘭玉口中已經嘗著了血氣,鬆了口,胡亂地踢開李聿青的手,他到底是個男人,瀕死的小獸也似,突然爆發出的反抗竟讓李聿青一下子制不住他。

李聿青惱了,一巴掌就甩了上去,蘭玉臉偏了偏,嘴角也見了血。李聿青看着,皺了下眉,伸手想摸他的臉頰,卻對上蘭玉黑漆漆的眼睛。

他冰冷地看着李聿青,黑琉璃一般,眼裏的冷意讓李聿青心顫了顫,血氣上涌,竟莫名覺得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美極了。

男人眼裏的慾望藏不住,儼然如盯中了獵物的野獸似的,蘭玉手指攥緊了,猛地就推開李聿青往外跑去,「來人——」

他胡亂呼喊,可將出口,還沒跑幾步,就被李聿青抓住了,直接摁在了香案上。

供果在掙扎間掃了一地。

正當晌午,陽光自殿外而入,蘭玉卻只覺得冷得徹骨,難以置信李聿青竟大膽如斯。他的褲子被剝落了半邊,露出白生生的屁股,成了新的貢品一般,李聿青俯身吻他的耳朵,「小娘,你可真會勾人。」

他聲音里都是興奮,蘭玉抖得厲害,再忍不住祈求,「二少爺……你放過我。」

李聿青在他耳邊說:「是小娘不放過我,將我迷得倫理綱常都不顧了。」

蘭玉閉了閉眼,突然,他察覺李聿青停下了動作,如獲生機,霍然抬頭看去,就見李鳴爭站在殿外。

蘭玉咽了咽,眼裏簌簌就掛了水珠,哽咽道:「……大少爺,救我,二少爺他——」

他突然就哭得好不可憐,李鳴爭背着光,身影修長,教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兄弟二人無聲地對峙了片刻,李聿青見蘭玉當真將李鳴爭視為救世主,嘲弄地勾了勾嘴角,抬頭道:「大哥,還想繼續看嗎?」

李聿青笑了笑,愛憐地捋了捋蘭玉耳邊的頭髮,道:「他不會救你的。」

蘭玉怔怔地看着李鳴爭,李鳴爭波瀾不驚地看着蘭玉凄慘的模樣,二人隔着門,對望着,一個人在光下,一個人祭品似的被丟在香案上。

一顆眼淚自蘭玉下頜滑落,滴答,濺在案面。

蘭玉漸漸變得絕望。

李鳴爭終於開了口,說:「李聿青,你想荒唐到人盡皆知嗎?」

李聿青一愣,笑道:「是弟弟疏忽了,這就帶小娘走。」

說罷,他伸手就要打橫抱起蘭玉,卻聽李鳴爭道:「父親尋他。」

李聿青頓了頓,看着李鳴爭,有幾分不虞,李鳴爭淡淡道:「信不信由你。」

他說罷,轉身就走,蘭玉見機用力推開李聿青,踉踉蹌蹌地追着李鳴爭走了出去。

冷不丁的,李鳴爭停下腳步,蘭玉險些撞上去,李鳴爭卻皺了皺眉,側身讓開了。

蘭玉抿了抿嘴,低聲道:「多謝大少爺援手。」

李鳴爭道:「不必了。」

蘭玉臉上挨了耳光,半邊臉都紅了,火辣辣的,隱隱作痛,嘴角還帶血,很有幾分楚楚的狼狽相。李鳴爭收回目光,抬腿就想走,蘭玉卻開口叫住他,「大少爺。」

叫出了口,蘭玉卻也不知說些什麼,心中驚惶又憤怒,惱於李聿青如此膽大妄為,偏又不知怎麼辦。蘭玉不是沒想過拿着這副樣子去李老爺子面前哭一場,可李聿青是李家二少爺,李老爺子如今寵着他,可這份寵有幾分,蘭玉拿不準,即便是罰,怕也是無關痛癢,依李聿青的性子,反而遺患無窮。

落在有心人眼裏,說不定還會說成是他故意勾引李聿青,平白惹來諸多非議。

畢竟他出身風塵,這李家多的是人想他死。

李鳴爭看着蘭玉泛紅的眼睛,見他欲言又止,神色未變,道:「回去吧。」

李鳴爭目光落在他臉頰的指印和脖頸的掐痕上,不咸不淡道:「日後離老二遠一些。」

蘭玉眼中的水珠就滑落了下來,不過一瞬,他就轉過了臉,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淚水,開了口,語氣里有幾分憤恨嘲弄,「令弟的性子,難道大少爺不知?」

李鳴爭不置可否,道:「那你想如何?」

蘭玉不說話了,像是連自己也茫然,過了幾息,才小聲道:「求大少爺幫我。」

李鳴爭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蘭玉看着李鳴爭,道:「李家是北平大族,一旦發生少爺逼奸姨娘的事,傳出去,只怕會淪為整個北平城的笑柄。您是李家的大少爺,難道可以坐視不管嗎?」

李鳴爭瞧著蘭玉,說:「你在威脅我?」

蘭玉紅着眼睛,道:「不敢……蘭玉只是想活下去。」

李鳴爭說:「我救不了你。」

蘭玉看着他的背影,臉上的軟弱絕望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他看着院中的石井,抬腿走了過去。

井邊不知是哪個小沙彌搖上來的一桶水,涼滋滋的,他拿手舀了滿掌澆在臉上,挨了水,手也是涼的,那股子涼意無聲地潛入皮肉,鑽到了心裏。

山上的寺廟草木蓊鬱,多蟬,知了知了的鬧將起來,蘭玉舀了兩抔水澆在臉上,索性整張臉都埋入了水桶里。

再抬起時,頭髮濕漉漉地黏着臉頰,眼睫毛也濕透了,晶瑩的水珠滾下來,清水出芙蓉似的一張臉,透著股子冷冰冰的純粹。

蘭玉臉上有傷,不能回去,索性就坐在長廊下。

至於李鳴爭所說的,李老爺子叫他,蘭玉懶得去理會,就算真的叫了,尋不著,自然會再讓人來找他。這李家又不是沒了他就沒了。

要真沒了他就沒了,蘭玉心裡冷冷的,那他馬上就一頭扎進井裏。

不知怎的,在這個喧鬧又寂靜的午後,蘭玉破天荒地想起了他已經去世的母親。蘭玉的母親是在蘭玉十歲那年染上的花柳病,飽受病痛折磨兩載,含恨而去。蘭玉記得她死時的樣子,已經瘦弱不堪了,尚未而立,鬢邊已經生了白髮,枯瘦的手指抓着他的手,喘著氣,說:「玉兒……」

「以後就剩了你,可怎麼辦?」她眼淚滑出深凹的眼眶,盡都是放不下,蘭玉跪坐在床板上,撫着她乾枯凌亂的頭髮,直到斷了氣,那雙眼睛都沒有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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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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