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慢卷紬
第14章慢卷紬
時間就像定格在了那個瞬間一樣。
柯姣目瞪口呆地望著客廳里的人，覺得自己的腦中有一顆原子彈在平地爆炸開來。
看到這樣的場景，她真的無法思考，一點也沒辦法思考。
這個女孩子……是誰？怎麼會抱住謝修弋呢？
難道……是他喜歡的人？女朋友？還是……
心裡就像被人用手重重掐住，疼得都發不出聲。
大概也就幾秒鐘的時間，她看到謝修弋居然一把就將那個女孩子推了開來。
力道很重，而且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感覺。
在她的視線里，他皺著眉頭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和袖口，然後很快就面無表情地大步朝她的方向走過來。
柯姣眼一跳，第一反應卻是轉身就想逃走。
本來滿懷著勇氣來找他，可見到剛剛那一幕，她真的很怕從他的嘴裡聽到任何她意料之外的話語。
她不敢聽，也一點都不想聽他說他和那個女孩子有什麼關係。
「跑什麼。」
下一秒，一道涼透了的嗓音就橫空堵住了她想要邁開的腿，語氣中的溫度直降冰點。
好可怕，簡直像魔鬼一樣……
她嚇得腿都抖了，只能乖乖地僵在了原地。
等謝修弋走到她面前，他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直接拉著她的手，就把她拽進了屋子。
柯姣心咚咚跳地被他拉到客廳，也終於看到了剛才那個抱住他的女孩子的正臉。
只見那個女孩子長睫毛，大眼睛，五官精緻且不施脂粉，完全是個徹徹底底的美人胚子。
真是少見的美，又仙又美的那種。
難不成……是謝修弋的同行？也是娛樂圈的新人嗎？
「你他媽，」
剛看清那個女孩子的容貌，她就聽見一道熟悉的高亢的嗓音響起在背後，嚇得她汗毛倒數，「古奈，你他媽就是個網騙你知道嗎！」
柯姣回過頭，這才發現屋裡原來不止謝修弋和那個女孩子兩個人。
芮優竟然也在……
芮優氣得整張俊臉都徹底變樣了，看他的模樣，他似乎還想要把那個女孩子扯到自己面前來，痛打一頓。
「我騙你什麼了？」被稱作古奈的女孩子後退了兩步，表情冷冰冰地，倔強地看著芮優。
「你還沒騙我？！」
芮優一拍桌子，厲聲大吼，「你騙了我整整三年！我和你認識到現在，一直把你當作除了謝修弋外最好的兄弟，雖然沒有見過面，但對你掏心掏肺，現在你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你他媽竟然是個女人！你還沒騙？騙時間，騙感情，除了沒騙錢沒騙色你什麼沒騙？！」
柯姣風中凌亂了。
誰能告訴她這面前的修羅場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女孩子……難道不是和謝修弋有關的嗎？怎麼好像卻是和芮優糾葛甚深的樣子？
說實話，她還真的沒想到有生之年她居然能親眼看到暴脾氣芮優在自己面前這樣發飆。
她現在忍不住想要拿包爆米花過來，翹著二郎腿邊吃邊看是什麼心態……
「過來。」
當她一眨不眨地盯著芮優他們看的時候，一直站在她身邊沒做聲的謝修弋攥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到沙發邊。
鬆開拉住她的手，他先在沙發上坐下，再用眼神示意她也坐下。
雖然同樣都在客廳，柯姣總感覺他們倆和芮優他們彷彿是處在兩個平行世界里。
如果說那邊是修羅場，那這邊……就是冰窟。
她的大腦現在一片空白，來之前的勇氣滿滿，從剛剛開始到現在，早已經徹底消耗殆盡了。
怎麼辦？她到底應該怎麼開口？
謝修弋卻沒有讓她緊張太久，這時率先說道，「上微博。」
柯姣愣了愣，反應過來后，拿出手機，登上自己的微博客戶端。
難道他又發了什麼微博？……還是和她有關的？
心驚膽戰地打開客戶端，就聽到他又說，「搜索【古奈】，古代的古，奈何的奈。」
哎？那不是在和芮優對峙的漂亮妹子的名字嗎？
她輸入完這個名字后，微博很快就跳出了一張有著古奈頭像的用戶，只是不仔細看她還沒發現，那張頭像上的古奈留的是男孩子般剛剛齊耳的短髮。
視線輕移，她看到了鮮明的橙色V字認證，粉絲數：30萬+
點開那張頭像，她看清了微博認證的內容。
微博認證：知名Coser古奈。
卧槽。
怪不得，她剛剛看古奈的第一眼，就覺得莫名好像曾在哪裡看到過這個人。
雖然古風圈、CV圈以及Coser圈是截然不同的圈子，每個圈子都有自己的守則和平衡，但是這些圈子也都多多少少會有些邊際上的交集。
就好比有些古風歌手，如果齣劇情歌，就會請到CV來配音，再請Coser來出演歌中角色，拍攝與歌曲背景相關的圖片。
她想起來了。
之前岱華做的一首古風劇情歌，好像就是請古奈來cos歌曲中的小將軍的。
「所以說，古奈真的是女生？」
一邊翻著古奈的微博，柯姣咽了口口水，她看到古奈標註的性別是「藍色男性」，再看到古奈拍的那些照片，都是帥氣到讓女生都會心跳加速的美男子。
「如假包換。」謝修弋看著她，「而且這件事在圈子中也不是個秘密，古奈的粉絲知道，其他人也都知道。」
「只有芮優這個蠢貨不知道。」
柯姣抬起頭看著依舊在暴跳如雷地指著古奈怒吼的芮優，在心裡默默地給他點了根蠟燭。
雖然不清楚芮優和古奈的具體情況，但是就算是她，也一時很難把二次元帥氣的古奈和面前這個仙女般的女孩子聯繫在一起。
「這個蠢貨的神經大條，和你不相上下。」
沒等她開口說話，她就聽見謝修弋又幽幽地在旁邊開口了。
某人似乎真的對她很是怨念啊……
聽完，柯姣立刻自動自發地低下頭，通紅著臉，努力裝自己不存在。
「剛剛古奈撲過來，是條件反射，芮優要動手揍她，她也不是有意的。」
她沉默兩秒，猛地抬起頭。
謝修弋剛剛那句話，是在和她解釋嗎？
「我根本和她不熟。」謝修弋很高冷地靠在沙發靠背上，斜睨著她，「我也很討厭別人碰我。」
「但是你的話，不討厭。」他彷彿不經意地加上一句。
柯姣覺得自己的腦細胞又不夠用了，只能拼盡全力去理解，才能勉強跟上他的節奏。
「看到我的微博了？」
「……嗯。」怎麼有點像在審訊犯人……
「什麼感想？」
「……」柯姣咬住嘴唇，從牙縫裡憋出來幾個字，「你……生氣了……」
某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底閃著淡淡的波光，「氣了多久？」
「兩……兩個星期。」
「記得很清楚么，」他抬手摸了摸下巴，「那麼，我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我……」她是真的委屈，有點可憐巴巴地說。
她也不想故意惹他生氣的啊……
「那你在這兩個星期里，做了點什麼？」
「……什麼都沒做。」她可沒說謊，她真的整整在家傻呆了兩個星期。
「也什麼都沒想？」
察覺到他語氣好像不對，她趕緊赤紅著臉擺手，「那個，我，我想了……」
「想了什麼？」他不動聲色，甚至用了CV念白的聲音循循善誘，「想了誰的事？」
柯姣覺得自己都快呼吸不過來了，憋了老半天，終於還是沒能抗住他那一聽就會讓人醉倒在地的CV腔，
「你……」
救命啊，現場版的真人公子音，她真的要失血而亡了……
「好。」
過了良久，謝修弋的眉眼間終於漸漸染上一絲淡淡的光華，融化了一些素來的冰冷，恢複本音說話，「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你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嗎？」
柯姣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嗓子都哽住了，「我……」
總感覺，再多說一個字，就有一層天大的窗戶紙要被捅破了……
「好，我走！你放心，我會離你離得遠遠的，這輩子再也不會讓你看到我這個噁心的人！」
就在此時，那邊的餐桌邊突然爆發出了一個冷硬的女聲。
只見剛剛還長發披肩的古奈已經一把將頭上戴著的長捲髮假髮摘下來，用力地扔在芮優的胸口。
「我古奈，只是二次元里的男孩子，在三次元，我從來都是女孩子，」只見短髮的古奈肩膀顫抖著，對一臉驚愕的芮優吼道，「你這個笨蛋！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喜歡上你這個笨蛋！」
說完，古奈就抬手揉著眼睛，飛快地跑出了謝修弋的家門。
柯姣臉上的表情(⊙o⊙)……
芮優臉上的表情(⊙o⊙)……
而此時，整間屋子裡唯一思維清晰的人，臉上的神色卻難看到如同鍋底。
被硬生生打斷好不容易引誘自家妹子告白的謝修弋忍無可忍，「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大步走到呆若木雞的芮優面前，一把扯住他的領子，將2米1的男人拖到玄關，扔出了家門，
「連自己喜歡的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的白痴，你要是敢敲門我就打斷你的腿。」
「砰」地一聲，大門應聲關上。
謝修弋合上門，抬手扶了扶額頭，在心底嘆了口氣，俊臉漆黑地重新返回到沙發邊。
他現在火大得簡直想把門口那個蠢貨再拖進來，從陽台上扔下去……
柯姣本來還緊張得連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但是被芮優和古奈的事情那麼一茬，整個人卻反而全然忘記了緊張、光顧著震驚了。
謝修弋看了看她的神色，心中瞭然，以她現在這種狀態，再想誘導她對自己吐露心聲，估計誘導到明天天亮也誘不出來一句了。
時機這種東西，在感情上，實在是很值得講究。
「我先送你回家。」
走到她面前，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不耐煩地皺了皺眉，「等會曾倩還要來接我去上通告，麻煩。」
柯姣一愣，抬頭看向他。
逆光的角度，只能看見他模糊的五官，那雙始終幽深不見底的眼睛，正專註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心底里一直一直在糾結的那個點，毫無徵兆地就豁然開朗了。
其實，他就是他而已啊。
不是那個在二次元一出現、就能引得數萬粉絲瘋狂的Djay，也不是那個在演藝圈初出茅廬，就如晝行的流星般閃耀的謝修弋。
他只是那個在她面前，毫無生活自理能力，會對芮優暴力相向，也會毫無掩飾地暴露出所有情緒的、好像永遠也長不大的男人。
雖從不多言，卻真誠而坦然，雖然特立獨行，卻純粹而虔誠。
那是她才能看到的他。
只有她一個人能看到。
「等等。」
在她起身跟著他一起走向玄關的時候，她突然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襯衣下擺。
「怎麼了？」他回過頭。
「我……」
柯姣咬了咬牙，逼迫自己抬起頭和他對視，「我自己回去比較好，你現在是公眾人物，還是不要讓人看到你和陌生女性走太近，曾倩他們公司應該也是這樣想的。」
謝修弋蹙了蹙眉，似乎並不認同，剛想說話，卻被她果決地打斷，「就這樣決定了，謝修弋，讓我保護你。」
他愣了愣。
「還有……我現在有話想告訴你。」
她這個時候，忽然為自己之前在不知道他和古奈的關係時、卻猜測古奈是不是他的女友或是他喜歡的人而感到羞愧。
尤其，當古奈那樣坦率地對著芮優說，我喜歡你的時候，這種羞愧的感覺，也變得更加強烈了。
為什麼當她都還未曾得到他親口確認的時候，就非要先不斷地否定自己呢？
誰說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奇迹的發生？哪怕他被無數人所喜愛著，但是他的眼睛里，或許也只會存在著那樣一個人。
哪怕那個人再平庸無奇。
「我覺得，你對我很好，」
一個字一個字，彷彿不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雖然你總是話很少，偶爾還毒舌，又很會使喚人，老是把我氣得半死。」
心裡第一次萌生這樣的情感，想要大聲地說出來，想要勇敢地告訴眼前這個人。
無論是不是會錯意，無論奇迹是不是會真的實現。
「讓人捉摸不透，但是又會讓人萌生溫暖的念頭，」她的眼睛在發顫，嘴唇也在發顫，「而且我覺得，你只會對我一個人露出這樣的溫暖。」
他絕對不會對著他心裡認為只是普通朋友的人，說那麼多的真心話，伸手抱住她，或者親吻她的臉頰。
謝修弋原本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可此時聽著她的話，眼睛里漸漸有光亮，而且越來越亮。
「我雖然，沒什麼所長，但是，我……」
終於要說到最關鍵的地方，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讓已經一片空白的腦袋清醒鎮定，「我……」
結果，她就這樣硬生生地說了十個「我」，也沒能把後面的那個字說出來……
樓下的門鈴已經響了起來，應該是來接謝修弋去上通告的曾倩在按鈴，鈴聲大作之時，難得耐心等待的謝修弋終於還是沒忍住，「撲哧」低笑了一聲。
雖然他很快就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但是柯姣還是能看到他眼角彎彎的弧度。
他的笑顏真是好看得不得了，這世界上原來真的是有人，鮮少露出笑容，可只要笑了，就能一笑傾城。
「嗯，勇氣可嘉，已經抵扣了一部分你讓我生的氣，」
他這時伸出手，拉過她攥著他衣服下擺的手，然後牢牢地包在自己的手心裡，再慢慢轉變為十指相扣。
……看到他修長白皙的手指與自己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柯姣的頭頂已經在冒煙了。
而謝修弋這時，忽然又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塊牌子，塞到她空著的那隻手的手心裡。
「剩下來的，就等到下周末的電視台新年音樂會的時候再告訴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