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帳墓地 o

「赫連大人駕到。」騎在戰馬上的單于庭衛戍部隊騎士高聲喊道。

「說吧，我們的守夜人，你對我們有何見教？」穩坐在汗血寶馬之上的赫連勃勃威嚴肅然的問道，他兩眼似看非看的直視前方的黑暗。

「赫連大人是死人……」守夜人倉惶的說道。

「混蛋，你說誰死人！」赫連勃勃身後的衛戍官，猛地拔出閃著寒光的佩劍，用冰冷的劍尖指著守夜人。

「不要說話，讓他說完，聽著守夜人怎麼說。」赫連勃勃漠然沒有任何錶情，一副事不關己、無動於衷的樣子，宛如根本就沒在此地似得。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守夜人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謝罪。

「有話講來。」赫連勃勃道。

「赫連大人……是死人……赫連大人……」守夜人一臉驚恐的樣子連說話都變得有些有語無倫次了。

「赫連大人……你快去看看那吧。」那守夜人身後另一年歲較大的守夜人跪在地上說道。

「我要是不答應呢？」

「那……那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老守夜人說道。

「那就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你們為什麼如此近驚慌？我們有堅固的據點和勇猛的戰士，這便是我們最好的保障，你們在害怕什麼呢？」赫連勃勃石像般的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

「就在墓地那邊……太可怕了……就在墓地那邊，死人竟然把墓地給掘開了！」守夜人顫抖的說道，畏縮之態如同即將行刑的死刑犯。

「你說什麼，你可要為你說過的話負責，守夜人。」赫連勃勃jing示道。

「這是真的，真是太奇怪了，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怪事，那一定不是被人從外面掘開的，是從裡面往外掘開的，那一定是死人乾的，就連屍體也全不見了。」

「你這個粗魯的老漢，在赫連元帥面前妄語，就不想要項上人頭了嗎？」一個與赫連勃勃頗有幾分相像的將軍說道。

「阿利羅，別莽撞。守夜人你從頭講來，如有半句虛言妄語，看看我身後這幫人。」

「赫連大人，就在剛才我們巡夜的時候，發現墓地被人掘開了，我們跑過去查看，墓穴里早沒了屍體。從被掘開的土坑來看，那也不像是被人挖開的，而像是墓里有什麼東西硬將蓋在上面的土給撐開的。我巡夜有三十多年了，從老單于在這裡建城起，我就在這守夜，可是從來沒用見到過這樣的事。土葬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我們的習俗，我就知道早晚會出事的。發現墓地被掘開了，我們就立即跑來稟報。」老守夜人語氣急促的說道。

「老單于豈是你們可以議論的。果真有此事？」

「赫連大人我們不敢胡說啊，可隨我們前去，一看便知，若是有半句謊言，就把我們這些人千刀萬剮。」守夜人說道。

「生亦無趣，死又何妨。他們纏綿大地之中，又何苦如此呢。朝前帶路，我親自去看看。」

「大哥你真要去，這樣荒謬的事情你也相信？」

「阿利羅，隨我走便是。真也好，假也罷，一看便知。你若要讓他們服罪，至少也該罪責當面。」

「大哥真要去？」

「為何不去。」

「赫連大人英明，赫連大人英明……」

夜已漸深，北風呼嘯，天氣越來越寒冷。一路之上，赫連兄弟及其衛戍部隊沒一個人說話。只有在前領路的幾個守夜人在低聲的嘀咕。

「我說，早知道一起天葬了多好，哪有這些怪事。」

「真不知道老單于是中了什麼邪，非要搞什麼土葬。」

「就是，光是挖那坑就得費上一天的功夫。」

「一定是那些屍體，不能回歸長生天，所以化作了厲鬼，要來報仇啦。」

……

守夜人用自認為低的聽不的聲音議論著，赫連勃勃卻每一個字，都聽到了耳朵里。他並不認為這些守夜人在撒謊，他們沒必要撒這樣的謊。

一行人來到金帳墓地，眾人所見，果不其然。墓園中不少墓穴被掘開，墓穴內的屍體也沒了蹤跡，只有下葬時用來包裹屍體的羊毛氈，瑩瑩反shè著微弱的月光，讓人不寒而慄。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赫連阿利羅大驚失sè的問道。

「我又怎會知道。守夜人，你們查看過有多少墓穴被掘開了嗎？」赫連勃勃平靜的問答，眼前的詭異景象並沒有讓他動容。

「我們沒有查探過，因為害怕我們一看到，墓被掘開，又沒見了屍體，就匆匆跑去向大人稟報了。」

「那就讓我們現在數數，大家都下馬，將馬拴在樹上。如果騎馬深入，天這樣黑，只怕我們會連人帶馬掉進那些墓坑。」

赫連勃勃下了馬，從身旁的侍衛手中接過火炬，帶頭向墓地深處走去。唯恐哥哥有失，赫連阿利羅也從馬上跳下，抓了一把火炬，緊緊跟隨在赫連勃勃身後。

兄弟二人就這樣肩並著肩、背靠著背，揮動著手中的火炬，緩慢的在墓地中穿梭，仔細觀察周圍的情況，稀疏的火光穿透了濃厚的夜sè，些許光亮，照見了刻在墓碑上的文字。

「大哥，這不會是狼乾的吧？」

「不可能，狼不會掘墓。要是會發生那樣的事，那早就發生了，這裡的墓地已有二十年，這樣的事情還是首次發生，不可能是狼乾的。它們要干就不會等到今天晚上。」赫連勃勃答道，他轉回身去對身後的衛戍部隊的侍衛和守夜人說道：「大家注意，這裡可能並不安全，握緊你們手中的佩劍，千萬不要鬆手。」

「自從老單于駕崩之後，怪事就接連不斷，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回去后，要進一步加強戒備，越是怪事多多，就越要提高防禦。」

「遵命。大哥這會不會是大單于未按照老單于的遺命行事，老單于才yin魂不散的弄出這些事來吧？」

「少廢話，不許胡說，當心禍從口出。」

「難道不是嗎？」

「好啦，還是先顧眼前吧，你可不要大意。」

兄弟二人話音未落，突然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頓時令人汗毛倒豎。一陣寒風迎面而來，刺骨透心的寒意，讓人繃緊了每一根神經。

眾人不明所以，紛紛向傳來叫聲的方向奔去。微光中他們看到的是一具倒在地上的侍衛屍體，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在火光的映襯下，泛著黑夜黯光的血液從脖頸中噴涌而出。

下手如此之快，還瞬間取走了頭顱，可見其人身法敏捷、心狠手辣。看到這樣的場面，一種莫可名狀的恐懼，讓眾人不寒而慄，霎時間，所能猜想到的世界上可怕之事，全都魚貫而入的衝擊著他們的思想。

「大家小心，當心你們的腳下和四周，握緊手中的劍。我想來者不善。」赫連勃勃對雙腿打顫，站立不穩的侍衛們喝道。

眾人從死死攥著手中佩劍，借著微弱的火光，注視著眼前的黑暗。

「大哥你有沒有注意到，這些被掘開的墓，似乎都是剛下葬不久之人。」

「似乎是這樣的，我看過那些墓碑。現在我們可顧不上這些了，我們得找到是誰殺了我們的侍衛，還拿走了他的頭顱。集中jing神，準備好戰鬥，這裡會變得比戰場更加殘酷。」

一個侍衛隱約的覺察到，似乎有什麼東西一滴滴，滴在他的臉上。是雪花？不，雪花落在臉上絕非那樣的感覺。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定睛一看，看到的是滿手的鮮血。

他猛抬起頭向夜空望去，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狠狠地撞向他，他被嚇得驚聲尖叫，眾人被他的叫聲招來。

那是一顆頭顱，是那個死去的衛士的頭顱。

眾人抬頭望向夜空，看到的只有隨風搖曳的枯萎樹枝和依稀可見被雲霧遮掩的月亮。

「這是誰幹的，這是什麼東西。」那侍衛驚慌失措的大叫起來。

「赫連大人，這不是怪物吧？是不是食屍鬼，我小時候就聽人說過，當夜晚來臨的時候，墓地里總會有食屍鬼出入。」守夜人說道。

「荒唐，那些都是老人用來嚇唬調皮孩子的把戲，世界上哪有那樣的東西，你們可是金帳單于庭的守城衛士，怎麼能有這樣荒謬的想法。那傢伙和我們一樣都是人，只是他的身法足夠敏捷，藉助夜幕的掩護，未曾被我們發現，大家千萬要小心謹慎。」

眾人背靠背圍成一個大圈，謹慎的觀察著周圍每一寸草木。隱約間他們似乎聽到有人在笑，恍惚中那是女人或小孩對他們這群怯懦男人的嘲笑。

突然，守夜人的雙腳被莫名的東西纏住，將他拖倒在地，拖向墓園的深處。

赫連勃勃帶領眾人迅速沖了過去，一個黑影從他們眼前閃過。他們將火炬高高舉起之時，除了枯萎搖曳的松柏樹枝，什麼也沒看到。

他們再次把注意力轉回到吞噬了守夜人的墓園深處，那裡除了漆黑和空洞，再無一物。

一個奇怪的身影從天而閃現在赫連勃勃的身後。緊緊跟隨在赫連勃勃身邊的侍衛，唯恐那奇怪的傢伙會傷害赫連大人，揮劍向那黑影砍去，一股極強的勁力狠狠將侍衛彈開。

兩名侍衛撞向環繞墓地的松柏樹枝，即刻吐血身亡。赫連勃勃意識到不好，猛地向前一躍，就地翻滾出去，躲開身後的黑影。

赫連阿利羅率眾人將黑影團團圍住，用手中佩劍點指黑影問道：「你是什麼東西，在此作甚？」

黑影沒有回答，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不斷冒出縷縷黑煙，瞬間消失在眾人面前。

「大哥你還好吧。」赫連阿利羅，顧不上那消失的黑影，忙於確認赫連勃勃是否有恙。

「沒事，我很好，那是什麼怪東西，你們看清楚了嗎？」

「沒有，他消失了，我們沒能看清那是什麼，我想他很快就會回來，這傢伙是人是獸？」

「我覺得他既不是人也不是獸。」

「那是什麼？」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很危險，弟兄們緊張起來，別讓那怪物有機可乘。」

很快黑影又一次出在他們面前，這一次不止一個，而是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十五個，整整出現了十五個黑影，和他們的人數一樣多，那些黑影緩緩向他們靠近，將他們團團圍住。

侍衛們被嚇得連連後退，自知今夜必死無疑，他們不知自己抑制不住的顫抖，是因為這寒冷的天氣，還是因為內心的恐懼。

作為統帥的赫連勃勃意識到，絕不能讓這群怪物嚇破侍衛們的膽，讓他們不敢反擊，而束手就擒。

為了振奮氣勢，他大聲呼喚道：「弟兄們，看來我們今天是無路可退了。要麼和他們拼了，要麼坐以待斃，你們做何選擇？」

「拼了，跟這些怪物拼啦。」

「好，是條漢子。讓他們瞧瞧我們絕不是好惹的。」

赫連兄弟齊喝一聲，率領侍衛舉劍沖向那些黑影。

可無論他們怎樣揮舞手中緊握的佩劍斬殺黑影，那些黑影卻始終紋絲不動。

佩劍一次又一次從那些黑影的身體中劃過，卻沒有任何一個黑影受傷倒下，銳利的劍鋒劃過之處，只溢出一股淡淡的罌粟花香。

「大哥他們到底是些什麼怪物？看樣子我們奈何不了他們，難道是從地獄回來的嗎？」

「既然刀劍奈何不了他們，那就用火炬燒他們。」

赫連勃勃用手中熊熊燃燒的火炬揮向黑影，這一次似乎起了作用。碰到火焰的黑影迅速收縮，他們明顯在躲避火焰。

「大哥，這一招好像能行。」

「看來他們怕火，弟兄們燒死這些怪物。」

不斷躲避著火焰的黑影，漸漸匯聚到一起，慢慢融為一體，幻化成一個更加龐大的黑影。

突然一根晶瑩剔透，如同墓地中松柏樹枝一般，又長又細的奇怪之物，迅速從黑影中竄出。措不及防的三名侍衛，被那東西刺透了心臟，當場斃命。

赫連兄弟看不清那是什麼，他們猜想那應該就這怪物的武器。兄弟二人一齊舉劍，想要將其砍斷，救下衛士。

佩劍砍上那奇怪之物時，發出的是人類聽覺所無法承受的尖銳撞擊聲，使人雙耳刺痛難忍，險些握不住手中的佩劍。

兄弟二人只得收劍後撤，緊咬牙關強忍耳痛，重新組織眾人輪番對黑影發起進攻，儘管每一次交鋒，都令雙耳疼痛難耐，已經達到無法忍受的極限，但若要與死在這怪物手中相比，那又絕對算不得什麼。

衛士們一個接一個的被黑影擊殺，最終只剩下赫連兄弟二人雙戰黑影。赫連兄弟不愧是久經沙場的猛將，縱使面對高出他們一倍的怪物，也能從容應戰，數百次的交鋒，仍然與那黑影怪物平分秋sè不相伯仲，他們無法擊倒黑影，黑影也勝不了他們。

他們雖然武藝高強，畢竟是**凡胎，持久的戰鬥讓他們呼吸變得急促，身法也減緩下來。兄弟二人心知肚明，如若這樣僵持下去，今夜非得死在這裡。既然找不到制服這怪物的方法，就得想一個脫身之術。

正當他們無心戀戰，苦苦思索抽身之法時，從那黑影的身體內，散發出一道極其強烈的白光，將周遭的一切照如白晝。

刺眼的光芒讓他們睜不開眼，隱約間他們似乎看到在那黑影之中的，是一個赤身**的長發美女，然而光明太過刺眼，他們根本無法確認，自己所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黑影開始逐漸散去，最後完全消失不見，那刺眼白光才漸漸黯淡下來，不再是那樣的晃眼，可他們的視線卻也隨著白光的減弱變得模糊，直至他們的意識也隨之完全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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