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騰格里祭 式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忽然躥出一個不速之客，世代生活在草原上的人們個頭都很高大，這個發育未全，尚未長成的男孩，很難從中探出頭去辨清方向。男孩的視野被完全阻擋，只能跌跌撞撞的從一堆人群中擠到另一堆人群中去，他不知道自己是離巨石陣越來越近呢？還是越來越遠？

一不留神，男孩撞上一隻強壯有力的胳膊，那胳膊硬的就像是石頭一樣，差點沒把男孩的頭給撞破，這看似不經意的碰觸讓他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好似萬丈懸崖之上向下窺望，令人手腳酥麻，站立不住。

男孩被所撞之人一把揪住漂亮羽毛的胸襟，定睛一看那是個胸寬肩闊魁梧壯碩的女人，皮膚黝黑粗燥，既沒有頭髮也沒有眉毛。她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長，修長的脖頸上平整如川，這讓她看上去稍許算是個女人，也頗有幾分姿sè。她**上身，腰間圍了塊花斑豺皮用來遮羞，這就是金鵬部族最強壯的女人，聖女的護院衛士長，她本該是個強壯的勇士，只可惜投錯了胎。

「嗨，小傢伙，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自己遲到了很久了？你是打算自己走過去，還是打算讓我把你扔過去。」

「哈哈哈，托勒哈那依姐姐，我想我還是自己走過去吧，要是你把我扔過去，我會變成一堆肉泥的。」男孩畏懼的怯聲說道。

他從小就怕托勒哈那依，這個女人比男孩大三歲，他從小就沒少挨人家的揍，那女人曾揚言要強暴他，雖然他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不過他覺得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慶幸的是他母親的出現，最終沒能讓那女人得逞，總之他沒有一刻不想躲開這個女人。

托勒哈那依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揮了揮碩大的拳頭，然後以一種威脅的目光盯著男孩，看得男孩心裡發毛，許久之後，她才放開男孩讓他進入巨石陣。

托勒哈那依說起來也算個美女，只不過她總愛剃除自己身上所有的毛髮，唯一倖免的只有兩隻大眼上的睫毛，那不是她不想刮掉，只是草原民族笨重的石器和骨器，讓她無法那樣去做。沒有毛髮的托勒哈那依看起來很不自然，特別是沒有眉毛，讓人看了就渾身不自在。加之她身體本來就粗壯魁梧、肌肉結實，部族中別說是女人，就連男人也找不出像她這樣壯碩魁梧的人，於是乎總給人一種五大三粗的感覺，如果不是她身上那明顯的女xing生理特徵，任何人都會以為她是個男的。

托勒哈那依很早就喜歡上這個比自己小的男孩，男孩總是挨她揍，但話又說回來，這麼多年來也正是因為有她的保護，總愛惹是生非的男孩才從來沒挨過別人的揍，當然這裡面不包含他的母親。

女巫見男孩鑽入巨石陣，將他厲聲喝住，在他的臉上塗抹了一些用夔牛骨磨成的骨粉和雄雞的鮮血，並遞給他一個公羊頭顱讓他抱好。最後讓他同那些與他一樣準備參加chéngrén儀式的男孩們一起排成一排靜靜的等待。這裡很黑，火把的火光非常微弱，顯得祭壇上的火堆格外晃眼。

透過巨石陣的岩石縫隙看，男孩看到聖女正在祭壇上的巨大火堆前舉行著祭祀儀式，同樣的儀式他看過無數次，若是換他上去，不用人家教，他也知道祭祀儀式的先後順序。但那都是在巨石陣之外，他從來沒有如此靠近過，在巨石陣內如此近距離的觀看自打出娘胎以來還是頭一次，也許一生也就只能有這麼一次吧。

對於一個原始部族來說所謂的祭祀儀式其實也非常簡單，他們沒有太多工藝jing湛的祭祀禮器，也沒有什麼繁文縟節，就連像樣的經文咒語都沒有，所謂祭祀對他們而言，僅僅是簡單暴力的殺生放血罷了。興許正是因為太沒講求，所以那些自視高貴的文明人，總是看不上他們這樣的寒酸天神。

三個女巫從巨石陣內將一個巨大的陶瓮搬上祭壇，這意味著他們的chéngrén儀式即將開始，等候多時的男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問問彼此，自己能做些什麼，卻又誰都不敢開口，只好獃呆的站在那裡，由命運自行去安排，祈盼著儘快從這令人緊張的氛圍中逃脫出去。

男孩們排成一排依次走上祭壇，聖女向他們懷抱著的公羊頭骨內灌滿夔牛的鮮血，他們高舉著盛滿夔牛鮮血的公羊頭骨祭拜偉大的大ri長生天。他們將鮮血一飲而盡，聖女逐一撫過他們的額頭，為他們祝福。男孩們從巨大的陶瓮中，各自摸出一塊鋒利的骨片，又用骨片割破自己的左肩膀，鮮血湧出，染紅了骨片，女巫瘦骨嶙峋的手臂從他們的手中接過骨片，來到聖女身旁，緩緩地將骨片一片一片的遞給聖女，聖女每拿起一片骨片，就會喚過一個男孩，依照骨片上所寫的字，向眾人大聲宣布他的名字。

在簡短的儀式結束后，這一幫新的勇士紛紛退下祭壇，聖女繼續為明天即將開始的大遷徙祈福，勇士們或為接下來鬥牛大賽做準備，或各自散去。

我們這位男孩，如今也成了一名新的勇士。這意味著他不但獲得了自己的名字，可以不用再受制於母親，去做自己愛做的事，更可以為自己覓得一匹戰馬，以及去追求自己心愛的姑娘。

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名字，但既然聖女向世人宣布了他的合法名字叫慕容延釗，那麼以後就讓我們如此稱呼他吧，這也是對勇士的尊敬。

慕容延釗一再確認自己腰囊里的香辛料是否還在，全神貫注在在腰間和jing鋼寶劍上的蟒筋是否綁的足夠結實。全身心的投入，使他達到了一種忘我的境界，絲毫覺察不出身邊的動靜，突然有東西狠狠從他後面推了一把，他的臉差點撞上巨石陣里的岩石。

他轉過頭去，站在他身後的是一個同他年紀相仿的男孩。那男孩頭上順溜的編了好幾十根辮子，像是一把大掃帚，他身上穿著一身用龍骨製成的甲胄，肩膀上披著羽毛斗篷，身後背著一桿龍骨長槍，看上去威風凜凜，相貌堂堂，給人一種秋風掃落葉的爽快之感。他是獨孤部酋長獨孤洪玲的兒子，回想剛才的chéngrén儀式，他的名字應該叫做獨孤信。他是慕容延釗最好的朋友，這大概是因為他們年歲相同，又喜歡到河裡去捉魚，兩個小子最感興趣的就是吃魚，特別是他們自己發明的「草陀烤魚」。

「嗨，我剛才聽到你的名字了。慕容延釗，這可真不賴。」

「是嗎？我沒覺得有什麼好。對了你叫什麼，剛才太緊張了我都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我叫孤獨信。怎麼樣，這名字不賴吧？」

「還好拉，也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我喜歡一個字。」

「我覺得你的兩個字更酷！」

「是嗎？我沒發現。對了你怎麼穿成這樣？」

「還不是為了接下來的鬥牛大賽，我母親是聽說了你母親給你報名后，非要給我報名的。」

「哦，這樣啊，可真好。你這可是戰士的鎧甲，可我母親什麼也沒給準備。」

「母親說我是家裡的長子，所以一定要好好表現，就給我弄了這麼一身行頭，穿在身上真的很累。」

「可我覺得這東西很有安全感。」

「對了這個給你。」獨孤信從腰間摸出一根紅繩。

「這是我母親的二尺紅頭繩，據說是非常厲害的東西，只是一年多了，我也不知道它有什麼用。你總不能這樣披頭散髮的去參加比賽吧，先用它把頭髮給紮起來。」

慕容延釗從獨孤信手中接過紅頭繩，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在腦後扎了一個髽鬏。

「我這麼扎還可以把。」

「還不賴，不過你知道我們該怎麼對付那隻夔牛嗎？」

「不知道。」

「我剛才聽威特大叔說，一定要正面面對夔牛，千萬不要到它的背後去，那樣會讓夔牛變得極其狂暴，只要你敢正面迎戰夔牛，夔牛就不敢胡亂髮動攻擊，這或許就是在氣勢上先取得勝利吧。」

「哦，還有這麼一說啊，好我記住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是對付夔牛時，可以加以利用的。那就是夔牛隻有一隻眼睛，可鬥牛大賽上參加鬥牛的人很多，我們可以利用夔牛的視覺盲點。」

「哥哥你真是太棒了。」正當獨孤信向慕容延釗講述克敵制勝的戰術時，一個銀鈴般的聲音打算了他們的談話。來人是獨孤信的妹妹，獨孤霖。

「霖你跑這裡來做什麼。」

「我看到哥哥從祭壇上下來，所以就過來看看。在祭壇上哥哥真是最帥氣的一個。」

聽到獨孤霖這樣說，慕容延釗似乎有些不太高興。獨孤霖也注意到了慕容延釗的表情，急忙說道：「延釗哥哥也很威武，我沒叫錯吧，我剛才聽到的就是這個名字。」說完獨孤霖向慕容延釗吐了吐舌頭，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慕容延釗。

「對沒錯，他是叫慕容延釗，不過妹妹，你不該來著，你應該跟著母親。我們馬上要去參加鬥牛大賽，沒時間跟你玩。祝福我們平安吧，然後回到母親身邊去。」

「我就是來看你們參加鬥牛大賽的，我看今年的這頭夔牛非常兇猛，我會儘力給你們加油的。」

「不論他如何的兇猛，我想我們會找到把長矛刺入它身體的機會，還能保證自己不會受傷。我想我會是刺入長矛最多的那一個。」獨孤信拍打著身上的龍骨甲胄說道。

「但願吧，我總覺得那傢伙不好惹，勇士弄不好，很有可能會把自己弄得半年下不了床。若是丟了xing命，那才叫得不償失。」慕容延釗嘆了口氣。

「延釗哥哥怎麼說些喪氣話，比賽還沒開始，就在打退堂鼓，還是信哥哥比較有勇士的風采。」獨孤霖燕語鶯啼般的說道。

「我可不是說喪氣話，鬥牛大賽上哪一次沒有很多人受傷，你可明白這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你們知道今年參加鬥牛大賽的有多少人嗎？」

「這個我到不清楚，不過我想和以前差不多吧。」

「我知道。」獨孤霖得意洋洋的說道。

「那你說有多少？」慕容延釗和獨孤信齊聲問道。

「今天下午來到祭壇后我有問過巫女，她們告訴我說今年有13個人參加，比上一屆少了不少人。這可能是因為上一屆比賽中，發生了群傷事件，許多人因此受傷。那時的情形如今眾人還歷歷在目，所以才沒敢報名。」

「是少很多啊，我記得上一次有25個人呢。」慕容延釗摸著自己剛剛紮好的髽鬏說道。

「不，是26個人。」獨孤信補充道。

「這樣看來難度又增加了許多，因為人數一下子就少了一半。」慕容延釗道。

「這到也不一定，要都是一幫畏首畏腳的膽小鬼，人數再多也沒用，反倒會因為他們的愚蠢行為激怒了夔牛，使其更加難以對付，我想這未必就是件壞事。」

說到這裡，他們聽到從遼闊草場上傳來的隆隆鼓聲，這是在向大家傳達鬥牛大賽即將開始的信號。慕容延釗和獨孤信都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呆在巨石陣里了，他們得趕快趕往舉行鬥牛大賽的草場。獨孤霖也默不作聲的跟在他們身後趕去湊熱鬧。

我很想和大家說說這場jing彩劇烈又令人難忘的鬥牛大賽，但就在鬥牛大賽開始時候，在金鵬部族駐地的北方，在大漠的中心，發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怪異事件，接下來就讓我說說這件事，至於鬥牛大賽，每年的騰格里祭都有三次，每一次也都有鬥牛大賽，所以我們還是等下一次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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