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她大婚,他出殯
江雲嬈也朝前走了一步,舉目遠眺,神色也沉了下來:「
那不是鶴大人身邊的暗衛嗎?
芝蘭,你趕緊派人去看看,可是鶴大人出事了?」
鶴蘭因若是死在了匈奴,裴琰不知道發多大的怒意,可能她都攔不住。
拓跋朔蘭點滿鮮紅口脂的紅唇微張著,顫抖道:「到底怎麼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就伸手去扯自己頭上那笨重的黃金冠子,可怎麼扯都扯不掉。
芙蕖連忙走來:「公主別急,您頭髮都扯掉了,奴婢來給您脫冠子。」
拓跋朔蘭吼道:「快點!」
芙蕖手抖著:「好,好,公主別急,馬上好。」
冠子一脫,她似箭般的翻身上馬,沖了出去。
她忽的勒住韁繩,調轉馬頭,對着那群載歌載舞的匈奴舞姬喝道:「都給本公主停下來,不準跳了!」
烈馬飛鬃,揚蹄絕塵。
馬鞭奮力的抽在馬臀上,疾馳奔去前方。
那對掛着魂幡,披着白布的人馬繼續走着。
棺材之下走着兩個小娃娃,是鶴綿綿跟鶴重霄,披麻戴孝,一邊走一邊哭。
拓跋朔蘭策馬狂奔,高呼道:「隱休,辭歸,給我站住!」
隱休與辭歸停了腳步,朝着拓跋朔蘭齊齊看了過去,皆是沉默。
拓跋朔蘭翻身下馬,走到了那棺材下:「這裏面躺的是誰?」
隱休滿眼悲憤,不顧身份之別,吼道:「公主說是誰,還能是誰!」
辭歸眼角有淚痕,指了指兩個鶴蘭因的孩子:
「兩個小主子都披麻戴孝了,公主以為還能是誰呢?
公主,讓讓行嗎?
鶴大人臨走前,說大周人要葉落歸根,這棺材得送到江南白馬寺去,路程遠著呢。」
拓跋朔蘭眼睛瞪得異常的圓,不可置信,她僵硬著身子看向自己的兩個孩子:
「綿綿,重霄,發生什麼了?」
這兩個孩子,是拓跋朔蘭故意沒有帶到自己的婚典上的。
讓他們陪着鶴蘭因幾日,她也不想讓孩子看着她出嫁,嫁給一個不是他們父親的人。
鶴綿綿哽咽著,搖頭:
「女兒不知道,女兒只知道爹爹睡著了再也不會醒來跟我們說話了。」
拓跋朔蘭腳下一軟,她知道小孩子是不可能說謊的。
於是轉眸看着辭歸,兩眼已然赤紅:
「到底發生什麼了,快說!
我走的時候,你不是說鶴蘭因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只是塗些藥膏的事情了嗎!」
辭歸將頭低了下去:
「大人知道公主要出嫁,不顧自身安危,與公主的駙馬爺起了衝突。
公主知道的,大人在匈奴孤掌難鳴,怎與您那尊貴的駙馬爺斗呢?
那蒙碩部的王子赫連堯更是囂張,與駙馬爺一直置大人於死地。
大人本就患病又有傷,自是不堪重擊,胸口被拳打腳踢后,口吐鮮血而亡。」
她微張的雙唇顫抖著,胸腔翻湧起潑天的痛來,掀開一個血淋淋的口子來,又被浸入了鹽水裏。
拓跋朔蘭揪著隱休的衣襟,咬牙道:
「赫連堯,駙馬,對他拳打腳踢?他怎麼不還手,他身邊的暗衛都是做什麼吃的,就這樣被人看着打嗎!」
隱休冷冷看着她:「大人說,或許他死了,公主就不難受了。」
他定了定眼睛,認真問道:「公主,大人已經走了,您想必是不難受了吧?」
拓跋朔蘭手裏的鞭子墜落在地上,嘴唇止不住的顫抖著:
「不,赫連堯跟駙馬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的。」
隱休道: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赫連王子跟公主您的新駙馬本就視我家大人這個前任駙馬為要挾,所以想要一不做二不休,永除禍患。」
她洶湧的淚奪眶而出,手掌覆在黑色的棺木上,指甲深深的摳在木板上,手背青筋暴起:
「那他,他臨死之前可有留下什麼話來?」
隱休道:「大人說,情不知何時所起,卻早已一往情深,所以願意將自己的心與身軀拿給公主撒氣。
雖與公主七年青春無法相比,但已經是心的所有了。
雖無明言,但陪伴是真,婚姻是真,血脈是真,相處的喜怒皆是真。
大人最後托屬下問一句,公主可願意原諒他了嗎?」
拓跋朔蘭渾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一般,看着那黑色充滿不祥的棺木,喃喃的道:
「我早就原諒他了,我只是沒自信跟他過一輩子罷了。
我們看起來,是那樣的不合適。」
那黑色的棺木,沉重的安放在板車上,沒有一絲動靜。
拓跋朔蘭一雙赤紅雙目朦朧著,她還是不甘心的跳上那板車:
「來人,開棺!
我不相信鶴蘭因是一個睡在地上等著被人打的人,他是大周如此優秀的中書令,怎會被人一拳兩拳給打死,我不信!」
她還是帶着濃烈的質疑,一定要自己親眼看見才算數。
隱休道:「公主死者為大,我們大周人最忌諱人死後再開館,您就放過鶴大人吧。」
拓跋朔蘭拔出自己腰間的鋒利匕首,用匕首奮力的撬開那棺材蓋子。
烏日娜也跳上板車,幫着拓跋朔蘭一起開那棺材蓋。
棺材一打開,拓跋朔蘭還未來記得看清楚裏邊的狀況,
就被一隻手拉入了棺材裏,下一刻那棺材蓋酒杯隱休一推,給合上了。
烏日娜一下子被隱休身邊的暗衛按住,隱休高聲道:「眾護衛聽令,加速行軍趕往北境!」
辭歸將那白袍一脫,一手牽着一個孩子抱上了板車坐着:
「趕緊的,快的話,還能去那風情萬種女老闆的客棧里吃口熱乎的!」
烏日娜被按在地上重新起來后,愣神了幾分,后而破口大罵:
「我就跟公主說過很多次,鶴大人手段多的很,心機城府整個匈奴沒人能跟他娃兒,這下好了吧!
駙馬不見了,公主也被劫走了,乃我匈奴奇恥大辱!」
烏日娜翻身上馬,俯衝下小山坡回了大本營的王帳:「太后不好了,公主被人劫走了!」
呼延太后提着繁複的匈奴盛裝裙擺,走了過來,一臉憤怒:「誰這麼大的膽子!」
烏日娜道:「鶴大人!」
眾人將目光齊齊投向了大周皇后江雲嬈,她一時汗流浹背起來,笑得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