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二章

黑夜依舊深沉,箭矢和雨水一起落下,攻擊這塊6地上的生靈。水珠落在哈爾迪爾精緻的戰甲上，濺起一朵朵小水花，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文心獃獃地看着從從哈爾迪爾胸口之處支出的箭只尾羽,感覺世界似乎都已經靜止了一般。哈爾迪爾的意識變得模糊，他拄著劍,抬頭似乎想給文心一個安慰的笑，然而殘存的生命已經不允許他完成這個動作,他矯健的身體就這麼倒了下來,倒在文心文心面前。文心似乎這時候才回過神來,一把撤掉散發着黑暗能量的箭矢,瘋了似的將聖光福音拍在哈爾迪爾身上,涌動的聖光就像黑暗中的小太陽般明亮,讓強獸人一時不能靠近。

可是即便這樣，哈爾迪爾注視着文心的瞳孔也漸漸散開，體溫一點點降下來。

「堅持住，親愛的，堅持住！」文心抱着哈爾迪爾，徒勞地做着急救。

「ag1aia！離開這裏！」阿拉貢跑到文心身邊，想帶她先去安全的地方。

「走開！」文心甩開阿拉貢的手，緊緊抱着哈爾迪爾冰冷的身體，將自己僅剩的能量也注入其中。

「他死了！」阿拉貢急切的說道，強獸人已經涌了上來，文心不能繼續呆在這裏。

文心冰冷的眼睛看向阿拉貢，她用來自深淵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不，他沒有。」

這樣的文心是阿拉貢從來沒有見過的。這一路上，文心因為身份問題受到了太多不公正的待遇，可她幾乎都沒有生過氣。然而此刻的她比暴怒中的她更加危險。

阿大也出現在文心頭頂，試圖帶走文心。哈爾迪爾怎麼樣，它不在乎，但文心的安全對它來說比自己的更重要。讓阿大意外的是，這次文心的防護罩連它也擋在了外邊。

看着文心一遍又一遍徒勞的嘗試，阿大焦躁地圍着她轉圈。文心封閉了自己的感官，它已經不能感知到文心的想法。無奈，阿大隻能張開翅膀，以保護姿態將文心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以自己強悍的體魄為盾牌，抵擋強獸人的攻擊。

「走吧，甘道夫應該有辦法！」阿拉貢試圖勸迴文心，「哈爾迪爾也不會願意你陷入危險！」

阿拉貢的話提醒了文心，當自己沒有辦法的時候，還可以向別人求助。

「系統！」文心揪出了一直隱蔽在空間夾層的系統，「救救他。」

「怎麼了這是？」系統一臉朦朧，似乎剛剛醒來，看着一身狼狽的文心感到相當驚訝。

「請救救他、請救救他……」文心甚至沒有看系統，她雙手捂著哈爾迪爾胸口的箭傷，眼淚和著雨水留下來。

系統瞬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它趕緊湊到哈爾迪爾身邊，臉色卻不禁難看起來。它偷偷看了眼文心的表情，忐忑地說道：「我……那個力量等級太高，我實在沒什麼辦法……」

系統的回答讓文心的臉色又白了一分，她現在就像個柔弱紙人，任何一點微小的力量都能讓她破碎，她一手握著哈爾迪爾的的手，一手按著哈爾迪爾的傷口，以天使的方式念出了最後的禱言：「端坐在諸天之上的神明，無所不在的大能者，請讓他度過災厄，拯救他，讓他遠離死亡，我將奉獻我的力量，我的生命，我的靈魂……無論他是誰…我卑微地請求你們，救救他…」祈禱以奇異的波動擴散開，聞達於天，走獸垂淚，飛禽悲鳴。深空中隱隱有幾聲嘆息傳來，卻不知是為了什麼。

大雨依舊在下，水珠順着文心的長發流淌下來，滴落在哈爾迪爾身上。

什麼也沒有發生。

黑暗力量依舊盤踞在哈爾迪爾的胸口，吞噬着他殘存的一點點生機。那血肉模糊的傷口就像是來自黑暗的大嘴，無聲地嘲笑着文心的無能。

文心抱着哈爾迪爾，眼中藍色的幽光變得黯淡，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

系統暗叫不好，它的神色幾經變換，最終開口道：「我可以停下他身上的時間。」

文心抬頭，看向系統。

「最少能讓他保留在這個狀態。」系統快速說道。

「謝謝……」文心的聲音乾澀的就像兩張摩擦在一起的砂紙。

「別說這些……」系統其實相當肉疼，它這些年攢下的能量這一次恐怕沒什麼剩餘了。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系統真的很想抽自己兩巴掌。

一層無形的能量覆蓋在哈爾迪爾身上，那團黑色的奇特能量最終被困住。

「謝謝……」文心再次道謝，她小心翼翼地將哈爾迪爾平放在地，語氣冷淡地可怕，「阿大，帶大家去安全的地方，系統，你也一起。」

為了保護文心，阿大的身上已經滿是創口，它遲疑了半晌，最終還是輕輕抓起哈爾迪爾，叼著阿拉貢飛向聖盔谷內部。系統抱着阿大的尾巴，跟着一起離開。沒有了能量的系統暫時連次空間都回不去。真是虧了血本了！系統默默內牛。

文心一個人站在千軍萬馬前，盔甲上鐫刻的款冬花已盡數凋謝，取而代之的是盛開的曼陀羅，散發着濃烈的不祥。瀰漫在空氣中的能量被粗野地掠奪，於文心頭頂形成了肉眼可見的能量颶風。文心站在颶風中心，一團濃郁的黑紅色血霧從她身上噴涌而出，身後的兩對骨翼間，此硬生生地多出了第三對——經過這次衝擊，文心終於突破四翼，回歸到烏利爾所應在的六翼階層。凌厲的骨翼如同削尖的骨劍，惡意地對抗著這個世界。神聖能量構建的羽毛如同深秋的枯葉，從光禿禿的骨翼上飄下來。文心漂亮的長發無風自動，從金色變成黑色，又從黑色變回金色，顯得極不穩定。隨着發色的變換，文心身上熾熱的光明力量和的力量與令人戰慄的黑暗也相互交替著出現，磅礴的殺意從她嬌小的身上爆發出來。無論是聯軍還是強獸人，此刻都不由自主地感到戰慄。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墮落就是這麼簡單的事……

「發生了什麼……」萊戈拉斯看着天空，不祥的陰影揮之不去。

發生了什麼？發生了太多的事！文心一路走來已經壓抑了太久，失去了太多。文心實在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她一直試圖做些對的事情，自此她開始背負性命，好人的、壞人的；熟人的，生人的……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搭檔，失去了生命，甚至連家鄉，她都已經不能再融入其中！這些實在是太沉重了，當她以為所有的災難都已經結束，那個幫她一起背負的人已經出現，當她以為幸福觸手可及的時候，她再次失去了他。文心自問沒做什麼虧心事，為何她不能得到她想要的結局？是不是她真的做錯了？如果她真的錯了，那麼為什麼報應直接落在她身上？既然天道不予，那便自取所需！

現在，復仇的時間到。

「膽敢挑釁我的無知生物，雙手奉上你們卑微的生命！」

絢爛的六翼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光輝，就連亘古的黑暗也要退避三舍。那光芒墜落於地，化作一朵朵明亮的火焰，四散開來。

文心揮舞着她的長劍，每一次揮動都帶來一片死亡的火焰。這些火焰迅速蔓延開去，所過之處皆化為飛灰，即便是沙土，都在高溫下形成了晶體。

神罰的火焰，不可阻擋，不可違逆！

一小朵火焰落在了隱藏在陰影中的巫師斗篷上，迅速燃燒了起來。巫師抬手，一團黑光打出，無往不利的火焰瞬間被包裹起來，在黑暗的囚籠中無力地掙扎。雖然黑巫師的動作足夠迅速，這顆小火星也毀掉了他的斗篷。和其他魔多的屬下不同，這個巫師有張如精靈般俊秀的臉龐，唯一能顯示他與旁人不同的，大概就是他那如惡魔般純黑的雙眸。

此人赫然是雷古勒斯。

他拍去落在身上的餘燼，仰望着文心包圍在火焰中的身姿，囈語般地感嘆：「多美麗的姿態，就連發脾氣的樣子，也是一如既往的可愛……可惜現在還不是見面的時候……吾愛。」

在令人驚怖的火焰煉獄中，一向無所畏懼的強獸人也萌生了退意。

兵敗如山倒。

雷古勒斯站在遠處，有些無奈。既然她不開心，就讓她好好出氣好了。雷古勒斯這麼想到，自己手底下也不缺這麼一堆不聽話的強獸人。

當這個戰場再也看不到一個活物的的時候，文心從天空飄然而下。呼嘯的風帶着焦糊的氣味捲起厚厚分飛灰，遮蔽了太陽的光輝。

文心在人群驚懼的眼神中，緩步走到哈爾迪爾身邊。這位揮灑著憤怒之炎的天使緊緊抱着她的愛人，手指上套著亮閃閃的戒指：「我說了『我願意』，快起來，你這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