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

羸弱的新月掛在天空,在厚重的烏雲中如風中殘燭般晦暗不明。濃黑的夜色如同一張巨大的簾幕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在這樣的夜色中,精靈們高舉著精美的旗幟，踏着號角出現在了聖盔谷的大門前。他們帶來的不僅是兵力，還有生存和勝利的希望。

「我帶來了愛隆王的口信。」哈爾迪爾對國王微微一禮道,「『一個堅實的聯盟曾出現在精靈和人類之間，很久以前,我們一起戰鬥，一起迎接死亡。我們此來是為了維護古老盟約的榮耀。』」

見到哈爾迪爾,隱藏在人群后的文心一下子坐不住了,她迅速換下臉上不自覺露出的笑容,板着臉穿過人群來到哈爾迪爾面前：「你來得可真慢,我已經到了好幾天了~」

「ag1aia？！」哈爾迪爾那股子風輕雲淡的從容淡定瞬間不見了。

「驚喜嗎？」文心突然有一種暢快的報復感。

「……你怎麼在這裏？」完全沒有什麼喜,驚倒是有不少的哈爾迪爾問道。

「你要來,所以我就過來了，有什麼問題？」夫唱婦隨的都隨到戰場來了，你還要咋地？文心看着哈爾迪爾，眉頭一挑。

「這是戰爭！」哈爾迪爾對文心重申此事的嚴肅性。

「我知道。」文心輕飄飄的說道。

「這很危險！」

「那你為什麼過來？」

「這是我的責任，但不是你的。」

「你就是我的責任，我來保護你的安全。」

「在戰爭的，個人武力的效果是很有限的！」

「照顧你夠了。」

……

精靈們恍若未聞地裝木樁子，偶爾能看到有那麼一兩個人的披風微微動了動。見這兩口子有在門口吵架的趨勢，阿拉貢迅速將兩人拉到城堡內。爭來爭去，文心和哈爾迪爾依舊沒爭出什麼結果來。

「維拉在上，你見過哪個女士上戰場的嗎？男人還沒死完。」對於文心的固執，哈爾迪爾怨念頗深。即使現在站在城牆上，哈爾迪爾依舊沒有放棄說服文心下去的想法。

「你見過哪個女士有我這麼強力？」文心翻了個白眼，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們至少有一萬人！」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就是死在這裏也不會走的。」文心回頭對哈爾迪爾笑了笑，「更何況我現在這個樣子，想死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寒冷的夜風吹動文心那枯草般的長發，那張了無生機的精緻臉龐上滿是溫和的笑容，不見半分陰霾。她相信，在他們做一次大英雄后，會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哈爾迪爾沒有繼續勸說，他看着文心良久，他伸手摸了摸她那沒有溫度的臉，笑道：「我們結婚吧。」

「你剛才說什麼？」這是幻聽了嗎？

「我說，我們結婚吧。」哈爾迪爾語調清晰而且緩慢地說道。

「怎麼突然說這個？」文心表示幸福來得太突然。

「我以前也想過，只是當時你似乎不太樂意。」哈爾迪爾從隨身的小口袋裏拿出一個瑩白的戒指，相互纏繞的藤蔓帶着精靈特有的氣息，「但是剛才，我知道，你會給我一個我一直希望得到的答案。」

文心老臉一紅，總覺得四面八方都是詭異的視線。她拍開哈爾迪爾的手：「打完仗再說！」

「如你所願，我的女士。」

「不要叫我女士，叫我法力無邊的女武神！」

「……」

天空變得越發陰沉起來。一滴、兩滴……豆大的雨水伴着雷鳴閃電，頃刻間從天空傾瀉下來。在暴雨中，比烏雲更見漫無邊際的強獸人出現在了守軍的視野里。那龐大的數量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壓迫感。不要說是那些沒有拿過刀劍的新兵，就是文心，也感受到了壓力。這還只是一萬人而已，當年曹丞相號稱八十萬雄兵下江南，不知道是個什麼場景。

「跟我呆在一起。」哈爾迪爾小聲說道，「不要猶豫，殺掉每一個出現在你視野里的敵人。」

「了解。」雖然沒有參加過這種大規模冷兵器作戰，但文心畢竟不是菜鳥。

「別擔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呵~你逗我嗎？」

緊張的空氣在雙方間不斷增加，最終，在一支脫手而出的流矢中，火爆的空氣被點燃了。

戰爭，開始了。

強獸人向聖盔谷發起了衝鋒，精靈們則以弓箭還擊。文心也拿了一套弓箭，學着哈爾迪爾的樣子向強獸人射去。雖然她沒學過，但面對密密麻麻的強獸人，只要臂力足夠，就能有所斬獲。而力量，恰好是文心的強項。阿大則化身轟炸機，盤旋在空中，抓起巨石投向強獸人的攻城武器。

在鋪天蓋地的箭雨中，不斷有強獸人倒下。然而，相對於強獸人龐大的數目來說，這點傷亡不值一提。他們悍不畏死地衝到城牆下，一邊用強弩還擊，一邊架設攻城武器。精靈開始出現傷亡。

聯軍人手不足的短處最終在攻城戰中暴露了出來。隨着第一個強獸人爬上城牆，聖盔谷的第一道防線被衝破。強獸人源源不斷地湧上來，精靈們則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而文心已經絲毫分不出精力來了照顧別人——大概是因為文心的表現過於突出，強獸人們將她列為頭號敵人。咬咬牙，文心掏出了她從來沒用過的裝備。

犧牲之戒：犧牲佩戴者6o%的生命，為所有友軍提供免傷6o%的護盾。持續2o分鐘，冷卻時間一個月。

在大規模作戰中，這東西堪稱神器。

強烈的光芒從文心身上爆發出來，以她為圓心向四周擴散。一個個淡金色的護盾出現在聯軍身上，逼退了黑暗，傷亡一瞬間降低。文心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就這麼軟到下來。

「你還好嗎？」哈爾迪爾在砍倒了周圍的強獸人後，抽空問道。

「不太好。」文心拄著劍，臉色灰白，「需要時間恢復，現在我防禦，你殺敵。」生命的流失帶來了體力的流失，就連手中的劍都覺得重了兩分。所幸，能量還很充足，不至於讓文心淪為累贅。

哈爾迪爾點頭，再次投入了戰場。文心緊隨其後，無光之盾和能量護盾輪番上場，保證哈爾迪爾無後顧之憂。兩人心有靈犀，配合默契，成為了戰場上當之無愧的絞肉機。

強獸人依舊不斷地湧現在視線的所有角落。除了噴濺的鮮血和四散的殘肢，文心的眼裏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隨着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這座號稱從未陷落的堡壘，被鐵與火打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瘋狂的強獸人涌了進來。

聯軍的壓力劇增，面對數量優勢，失去了城牆保護的聯軍毫無勝算。

「哈爾迪爾，我們得撤到裏面去！」文心對哈爾迪爾說道，「在這裏我們毫無優勢可言！」精靈們是最重要的戰鬥力，不能折損在這種毫無意義的野戰上。

哈爾迪爾看了眼戰況，用精靈語大聲說道：「阿拉貢，我們得撤退！」

聽到自己的名字，阿拉貢從殺戮中回過神來，對哈爾迪爾點點頭，開始招呼大家撤退。

文心和哈爾迪爾並沒有立刻撤退，而是留下為的聯軍斷後。箭矢和刀劍不斷向兩人招呼過來，文心以她驚人的戰鬥直覺和準確的動作擋下了所有飛向哈爾迪爾的攻擊。

「真是礙眼……」站在半獸人軍隊中那不起眼的位置，一個黑袍男子低聲笑道。他手裏那纏繞着黑霧的白骨法杖表明了他巫師的身份。聽到他的低語，哪怕是同陣營的強獸人都心底一寒。巫師隨手從地上撿起一隻箭矢，嘴裏吐出惡毒的語言。那邪惡的言詞甚至比魔多語更加讓人生畏。

「殺了他。」巫師將施加了魔咒的箭矢遞到身旁一個強獸人手裏。

強獸接過箭矢，醜陋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他拿起自己的強弩，瞄準，發射，一氣呵成。黑色的箭矢悄無聲息地向著文心飛射過去。

來自黑暗中的冷箭不過眨眼間就到了文心面前。箭矢雖快，文心並不是沒發現，事實上正相反，她看得很清楚。她清楚地看到那隻箭上縈繞的黑色能量，也清楚的感受到來自它的龐大壓力，她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擋不住這隻箭矢。上一次有類似感覺的時候還是面對路西法的時候。她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跑。可是文心不能跑——她的身後是正被強獸人糾纏的哈爾迪爾。

既然不能躲，那就硬抗吧！除了祈禱自己不會死，已經沒有時間多做其它的動作了。

金屬入肉的聲音充斥着整個戰場，然而在文心耳中，此刻的這個聲音是如此刺耳。

「哈爾迪爾！！！」

危急關頭，哈爾迪爾甩開了糾纏的強獸人，一把推開了文心。陰影中的箭矢毫無阻攔地從他胸口射入，磅礴的黑暗能量順着箭矢衝進了他的身體，摧枯拉朽般破壞了所有臟器。

「你這個瞎眼的蠢貨！」見哈爾迪爾倒下，黑巫師鬆了口氣，森冷的眼睛看向強獸人，左手虛無一握，那身強力壯的強獸人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攥著一般，被捏成一堆肉沫。巫師冷哼一聲，遁入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