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變故(1)

第25章 變故(1)

第25章變故(1)

我看到的山是他,我看到的水是他,我看到的春風十里都不如他

到家之後我抱著被子,鬱悶了一天一夜。餓醒了就起來喝水,然後繼續睡。關於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我想了很多腳本,腦子醞釀了很久。

初六早上,拉開窗帘,就看見外面積雪已經化了,只有房頂還有薄薄的一層,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明晃晃的,從對面的玻璃上反射過來,有點刺眼的慘白。整個世界在我眼裡都是黑白的,我好像又喪失了快樂的能力,我討厭這麼情緒化的自己。

邵嘉瑞來訪。我發著38度的高燒,嘴唇乾裂,走路晃晃悠悠,他說彤彤聯繫不上我著急死了,她又暫時沒買到回程票,所以還要晚幾天回北京,派他來看看我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坐起身子把他買來的退燒藥消炎藥吃下去,捂著被子發汗。

「這幾天劇情怎麼發展的,那少婦得逞沒有?母女團聚了嗎?」邵嘉瑞又開始摸他的耳釘,還在我的鏡子前照來照去。

「別晃了,眼暈,我想離開北京一段時間,真的好累啊。」

「你不剛才老家回來嗎?哎,你幫我看看,有人說我有點娘炮兒,有嗎?」

「一個大男人成天那麼在意自己形象,香水啊防晒霜啊不離身,小腳褲,還打個耳釘,這娘得多明顯啊。」

「我算是明白了,不是我的問題,是你out了,跟我媽觀念差不多,直接給我打回八十年代解放初了。現在流行潮男你懂嗎你?你的審美也就是70后那種老男人。」

要不是我還病著,一腳能把他踹到窗戶外面去。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就聽見外面有鑰匙開鎖的聲音,我們以為進賊了,莫名地興奮,邵嘉瑞隨手抱起加濕器,我從床底下摸出防狼棒,光腳蹦下床,屏住呼吸,緊接著門就開了。

王表在我房門口伸出大腦袋,興高采烈地說:「薔薇你在家啊。我來送……」

他看到我身後的邵嘉瑞突然就生生地把後面的話給咽回去了,表情異常尷尬。

我散著頭髮,穿著睡衣這造型著實不太雅觀。我擺擺手示意王表讓開,晃晃悠悠地去倒水。

王表繼續說:「放了東西我就走,不打擾了。」

邵嘉瑞應道:「她生病了,你會熬小米粥嗎兄弟?」說著還給王表點了一支煙。

王表瞅瞅他,沒有接煙,徑直走向廚房。

然後我就回屋睡著了,等我再睡醒的時候,不知道這中間經歷了什麼,倆人居然在客廳稱兄道弟,喝上了。

邵嘉瑞特別亢奮地說:「王兄,快乾了啊,相逢就是緣,喝一杯。」

王表也不甘示弱:「喝,不醉不歸,幹了這杯還有一杯。知己啊,以後用得著我王表的地方儘管說。」

桌子上躺著一堆易拉罐,就兩碟子花生米幾片醬肘子就著啤酒都能遇見知己,乾脆我也盤腿而坐,加入他們的隊伍。王表要去炒幾個菜,被我攔住了。我問,你們聊什麼呢這麼嗨,邵嘉瑞舌頭都開始打卷了,嬉笑著說王表在講他在部隊的光輝歷史,和我們過去那點事兒,剛講到他毅然決然追到北京找我那段。

我看了一眼王表,說:「既然你倆拜了把子,今兒這沒外人,我再次表明我的態度,我明白這半年多你的付出和真心,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我看到你一步步成熟,你的悔過,但是我們真的沒有可能在一起了。所以我不想耽誤你。」

「薔薇,我……」

「我已經不是幾年前的沈薔薇了,你也不是那時候的王表了,我們當時在一起本來就是個錯誤,所以這樣的結局是正確的。你會碰見更適合你的姑娘,而我現在心如止水,以後我們就當好朋友,這裡也歡迎你們來。」

酒杯乾,再斟滿,王表咬咬牙,打著晃,掙扎著站起來,一飲而盡,把手裡的酒杯扔地上,給我敬了個軍禮。隨後表態以後臟活累活都交給他,他說就當是上輩子欠我和彤彤的,還債來了。

我看著我最喜歡的酒杯,粉身碎骨地躺在地上,默哀三分鐘,還好我有先見之明,這傢伙絕對有家庭暴力傾向。

邵嘉瑞鼓著掌傻傻地來了一句:「皆大歡喜啊,不如去唱歌慶祝一下,我報名參加《中國好聲音》了,給你們亮幾嗓子。」

在KTV瘋狂了一晚上,事實上話筒都被王表霸佔了,他歇斯底里地宣洩著,那調調都跑到北冰洋去了,跟喊口號一樣,我和邵嘉瑞都默默地陪著喝酒,直到嗓子不能發聲。

最後,所有的包房都安靜了,邵嘉瑞突然睡醒,跟打了雞血一樣,跳到沙發上聲情並茂地唱了一首歌。

我走在滇藏路上/經過了香格里拉/想起來格桑梅朵/還有那放牧姑娘/我一路放聲歌唱啊/遇見了巴拉格宗/想起了次真拉姆/還有那雪山草原/哦每一個清晨/哦每一個黃昏/是誰的心在飛/是誰的歌在飄……

服務員打著呵欠用仇恨的眼神在門口一遍遍地看。

邵嘉瑞湊到我跟前說:「他們幹嗎呢?是不是怕我們幹壞事啊?」

我白了他一眼:「人家等下班呢,咱們這包廂一撤,他們就能收拾衛生走人。服務行業不容易啊。」

王表垂頭喪氣地說:「要不咱撤吧。」

然後我們三個一起合唱了高潮部分:哦每一個清晨,哦每一個黃昏,是誰的心在飛,是誰的歌在飄……最後實在是沒有力氣了才算圓滿結束。

出了KTV一股寒氣撲來,我們都下意識地裹緊衣服。經過一夜的奮戰,王表說他已經頭重腳輕,想快點回去補個覺,明天要正式上班了,走的時候還特別坦然地看了我一眼。我居然不發燒了,所以特別興奮,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邵嘉瑞,你早上唱的歌,怎麼唱來著?走在什麼路上,經過了哪裡?」

「走在滇藏路上,經過香格里拉。怎麼了?」

「對,就那裡吧,西藏,香格里拉,聽著歌都很嚮往。哲人說,人生低潮的時候,跟負面情緒死磕,很容易抑鬱的,搞不好還會自殺。張傑跟謝娜就是在那裡結婚的,據說特別美,好多歌都是唱香格里拉的,香格里拉香格里拉香格里拉……好想去那裡看看呀。」

「想去就去唄。」邵嘉瑞的狀態跟夢遊差不多了。

「我請客,陪我去吧。」

「你再三確認一下,等會兒酒醒我就當真了。」

「嗯,我想去離天堂最近的地方看看,然後回來輕裝上陣。我不想混日子了,好好找份工作重新開始。」

「什麼時候走?」

「旅行當然得說走就走。你敢不敢?」

「有啥不敢的,我們公司是我表哥開的,我說一聲就好了。過完年是旺季,其他同事會忙一點,呵呵,不過沒事。」

真性情。

最後我們商量了一下有以下幾個方案到達目的地。

第一:開邵嘉瑞的小破車。剛好測試一下離開北京多少公里能散架。

第二:騎行。騎到半路到底是人先累死還是車先報廢不得而知。

第三:找旅行社報團。

最後我們毫不猶豫地選了第三種方案。

掛了電話,邵嘉瑞得意地說:「成了,VIP精品情侶團,先去香格里拉再去西藏。有倆外地的趕不過來了,所以撿了個便宜。明天出發!我先過去把錢交了,簽簽合同,剩下的訂票啊行程啊都會有人安排。」

我一聽情侶團就打了退堂鼓,可是邵嘉瑞認為這並不影響什麼,真正打著情侶旗號來旅遊的,有幾個是真情侶的,那些情侶游著游著就散了,還有一些人游著游著就成情侶了,這就是旅途充滿未知的魅力的地方。

於是我們趕緊分頭回去收拾行李,置辦一些裝備,出發。

出發前我打開電腦給彤彤留言:

彤彤,見信如晤:

知道你和楊老濕訂婚了,我好高興。你當新娘的時候一定要找我給你當伴娘,我們約定一起走紅毯的。還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我長胖了四斤,因為吃垃圾食品,便秘嚴重,額頭的痘痘也愈發茂盛了。我一定保持狀態,到你婚禮那天把你襯托得又美又瘦,好不好?我要去旅行了,我們一直約定要一起去大連看海,一起去日本富士山看櫻花,一起去普羅旺斯度蜜月,總是因為各種顧慮各種原因沒有出發,對不起我要先去了,等著一個容光煥發精神抖擻積極向上充滿正能量的我回來吧。

哦對了,我是和邵嘉瑞一起去的,別驚訝,他只是充當導盲犬和腳夫的角色。我電話壞了,剛好清靜幾天,你想我了就給我發郵件吧。

愛你的薔薇

第二天早上七點,我就整裝待發了。邵嘉瑞看著我拖出來的大行李箱,一臉黑線。

「都什麼啊。這麼多東西,你這是搬家啊?」

「裡面有登山服、棉靴、帽子、護膚品等等,反正應有盡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就不嫌多了。再說我帶你去得發揮作用啊,閑著多不好。天底下哪裡有免費的午餐,免費的都是最貴的。出發前,咱約法三章。我出錢你出力,所以你必須聽我的,這路上颳了蹭了掉漆了破相了唯你是問,老佛爺一樣哄著,只能說我喜歡聽的。還有不能占我便宜,要不然你就等著客死他鄉。」

「我去,我這還沒出京城就這待遇,這要被你折磨死,我得重新考慮到底還要不要去。」

「趕緊的啊,你不去,剛好,昨天那個王表啊,他百分百感激你讓出來的這個名額。我現在通知他。」說著就假裝打電話。

「姐,姐,我願意,我心甘情願赴湯蹈火還不行嗎?」

拉開門一股寒風颼颼地往脖子里灌。天剛蒙蒙亮,地上有積水的地方結了一層薄薄的浮冰,空氣里氤氳流動的霧靄黏在頭髮上濕漉漉的,邵嘉瑞一手提箱子,一手扶著我。

我問:「我們在哪裡集合啊,多久到啊,有導遊嗎,是幾天?」

邵嘉瑞:「回老佛爺,一切交給小瑞子打理,您負責吃好喝好,其他的就甭操心了。」

到機場時間尚早,這種在路上的感覺真是太好了。邵嘉瑞換好登機牌,一切處理得有條不紊。我們在肯德基解決了早餐。因為是春運期間,回北京的人氣暴漲,出發大廳卻相對冷清。

飛機在跑道上開始滑行的時候,我的心開始暖洋洋的。腦子裡都是大團大團的白雲,高聳入雲的山峰,潔白的哈達,還有寓意深遠的尼瑪堆,漫山遍野的氂牛馬匹。我一臉嚮往。

一不小心就在飛機上睡著了,時間過得快的啊,被喊醒的時候機艙里的小射燈都亮了,我打開遮陽板,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驚呆了。

真的是大團大團的白雲,像小時候跟媽媽從地里收上來的棉花那麼白,那麼軟,不停地變換形狀,我們在雲朵中穿行,穿過雲層是一望無垠的遼闊,蔥綠的群山,層疊的梯田,蜿蜒的江水,我都快窒息了。

邵嘉瑞也湊過來驚嘆:「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啊。」

耳邊傳來空姐甜美得像糖果一樣的聲音:「尊敬的各位旅客,我們的飛機經過四個小時的飛行,還有二十分鐘就要降落在香格里拉中甸機場。請大家調整好座椅靠背,收好小桌板,關閉電子設備,系好安全帶。」

然後就響起了美妙動聽的《彩雲之南》,以前聽著乾巴巴的歌一點感覺沒有,馬上要身臨其境了,這音樂一下子就活潑生動起來。

彩雲之南/我心的方向/孔雀飛去/回憶悠長/玉龍雪山/耀眼的銀光/秀色麗江/人就在路上/歸去的地方/往事芬芳邵嘉瑞問:「麗江大理那些地方還去不去了?」

「不去。」

「為什麼?好不容易出來一趟。」

「昨天我百度了一下,網友說都是艷遇一夜情的地方,帶你去不是放虎歸山了?再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對那種地方不感興趣。你看那些酒吧標語,什麼泡妞就像泡菜,長了太酸,短了太生。女人是老虎,全世界男人都是武松。這種酸了吧唧的我不感興趣。」

「某些同志對艷遇有偏見,就我個人而言,艷是主觀的,遇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反正要去你自己去啊,我是不會陪你去的。」

到機場迎接我們的地面導遊是藏族小伙,他叫洛桑。一頭捲髮,略黑的皮膚,個子很高,穿一件藍色的藏袍,很結實的樣子。

一向對導遊沒什麼好感。早就聽說雲南的導遊很野蠻,電視上不也說了嗎,強迫遊客買這個買那個,還罵人。

人到齊集合以後就上了旅遊大巴車,洛桑開口就說:「你們是不是早聽說雲南的導遊很野蠻?」

大家被他問得莫名其妙。什麼意思啊。

洛桑接著說:「我叫洛桑,我曾經是個不良少年,在學校跟人打架,後來誤傷了同學,我阿媽賠了六十頭氂牛才把我弄出來,卻一句批評的話也沒有,從此以後我就告訴自己必須做個好人,讓我阿媽不操心的好人。做導遊這幾年我接觸過五湖四海的遊客,我們有可能一生只見這一面,這一面也是前生五百次回眸才換來的,所以我定會好好珍惜,請大家記住你們參加的是純玩無購物VIP團。希望大家摒棄對導遊的偏見,讓我們好好一起度過一段愉快的旅途時光。」

感覺還不錯呢。

接下來點人數,我一回頭,後面幾乎全坐滿了,上到白髮蒼蒼的老夫妻,下到學生模樣的小情侶,得有四十人吧,全都成雙成對。我們被編成了二號家庭。我倆面面相覷,也沒說什麼。

天空感覺真低啊,就在頭頂似的,遠山包圍了四周,正午的陽光不熾烈,雲朵在陽光里穿行,瓦藍瓦藍的天,空氣里都是水草的清新。為什麼同一片天空,生活環境卻截然不同?突然從霧霾里穿梭到這裡,感覺好神奇的樣子。邵嘉瑞卻像豬一樣睡著了。

他雙手抱胸前,頭側向我的一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伴隨著均勻的呼吸,我突然就想起那個月光下的九日,他睡著的時候也如這般安靜,像個孩子。

車在一家農家樂飯店裡停下來了,洛桑說:「高原的飯都不好吃,有點夾生,大家泡湯盡量多吃一點,因為旅行首先考驗的就是體力,所以大家要多吃一點。」

終於見識到了網友們說的團餐八大名菜了,只有兩個肉皮肉末做的葷菜,剩下的聚集了各種綠色蔬菜,還帶蟲眼兒的,白水煮苦菜湯我更不想說了,油花兒都沒有。

陝北老夫妻吃得真香,河北來的一對老少配亮瞎了我們的眼,女的比男的至少大十來歲,就像帶了個吃奶的兒子,一路挑三揀四抱怨不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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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你都如何回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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