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憶(4)

第24章 回憶(4)

第24章回憶(4)

「薔薇,你一直好奇我為什麼找你,跟你說這些,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其實柳旭在國內的情況我都了如指掌。我也是為了希希還有柳旭好。我所知道的柳旭走得近的幾個女孩就是Sunny、蘇芬,還有你。你們分別跟柳旭在一起什麼時間做過什麼,其實我都知道。對不起,這樣可能傷害了你,但是我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年前第一個找的就是Sunny。她是知道我們家內情的,因為她以前是柳洪波的秘書。她比較熟悉業務,我本意想讓她幫柳旭管理好公司,沒想到她的野心不僅如此,心機很重,很難讓人相信是真愛。我讓她幫我勸柳旭讓我帶走希希,這自然是她巴不得的事情,但是她提出兩個條件交換,要我公司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還有說服柳旭娶她。」

「至於蘇芬,她是柳旭的大學同學,她說她和柳旭只是互相欣賞,不是我想的那種關係,她還說她了解柳旭的脾氣,所以不想管我們家的家事,太清高了……」

她頓了一下,抬頭柔和地看著我:「所以我找到了你呀。只有你替他著想,告訴我帶走孩子,他會傷心。我看中你的是,社會關係非常簡單,受過高等教育,只和一個當兵的談過戀愛,至今單身,我說得對嗎?」

我半晌沒有說話,用手揪著風衣的蕾絲邊,手心裡都是汗。

我不知道怎樣表達我的意思了,是怎麼監視的呢,有針孔攝像頭嗎?我第一次在柳旭房間里發生的一切都被拍了嗎?

「我知道我這樣做很不好,自從我先生走後,我變得特別沒有安全感,隨時會恐懼,會崩潰,會夢魘,會絕望。在國外這段孤獨的日子,雖然親人在,可是沒人理解我。我只是一個弱女子,以前事事有人操心,突然面臨這樣的打擊、轉折,我心裡實在是害怕。我以前是一個多麼驕傲的女人,現在變得這麼陰暗敏感多疑。但是我跟你說這些,其實已經是把你當可以說心裡話的朋友了,埋藏在心裡這麼多年的話都告訴你了。希希是我的親骨肉,是我的生命,是洪波留給我唯一的念想。我現在身體恢復了,我確信我男朋友艾瑞克愛我,也會愛希希,他在華盛頓等我,期待我們一家團聚,所以我必須帶走希希。我知道柳旭會難過,他身體不太好,所以希望有人能在我們走後安慰安慰他。」她用楚楚動人的眼神看著我,就連我都心軟了,我相信任何一個男人都會為之動容的。

「郝小姐,我能體會你的心情,你說得都對,可是這也太突然了,他怎麼能不難過呢?每次看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我都覺得,是不是就因為他知道這種幸福是短暫的,你隨時都可能打破這一切?」

「我能看得出來你喜歡他,所以我帶走希希以後,希望你能多去看看他。我這樣做是不想把事情做絕,唯有這樣我才心裡負罪感少一點。退一萬步講,我不帶希希走,柳旭一直沉浸在對他哥哥的愧疚里,這麼壓抑地活著,他能過得好嗎?這麼多年來,他身邊女孩子也不少,為什麼三十多歲還沒結婚?我不想耽誤他,幸福是可以自己爭取的,所以你應該懂我在說什麼。」

「可是他根本不喜歡我,我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深度否決。可是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如果柳旭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會慢慢地忘了希希了,為了愛你要自私一點,我會助你一臂之力,這樣你懂了嗎?」

「我……」這也太突然了,她輕描淡寫地就把我們給安排了。

「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消化這一切,我能理解。這跟中五百萬沒什麼差別,這麼多的好處,沒有哪個傻瓜會拒絕吧。皆大歡喜是最好的結局。我很快就要離開了,記得我們的約定。如果你不配合,那麼也有一些小小的代價。還有,今天的談話要保密,不可以讓他知道。」

我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告訴他,馬上告訴他,這女人出的什麼餿主意,太荒唐了。

她起身,看了一眼邵嘉瑞,飄然離去。

我不知道邵嘉瑞哪裡露出了馬腳,但是我知道這是個非常厲害的女人,她有很強的洞察力,會讀心術,還敢笑裡藏刀威脅我。

她走後,門口的服務生進來,遞給我一個信封,說是剛才那位女士給我的。信封里赫然躺著一張支票,金額一欄填的是五十萬人民幣。我再一次被震驚了。等追出去,人已經不見了。

我腦子有一瞬間中了彩票的狂喜,只是一瞬間而已,我覺得不太對勁,哪裡不對勁我也說不好。這更堅定了我要告訴九日的決心。

邵嘉瑞屁顛屁顛地跑到我對面坐下,聞了聞郝菲喝過的杯子。

我無奈地看著邵嘉瑞說:「變態狂啊你。不想問點什麼嗎?」

邵嘉瑞搖搖頭,說:「剛才那少婦故事講得多完整啊,我都聽明白了。我雖然比你小,但是我經歷的事情比你多,對於這種橋段,我已經見怪不怪了。你們倆這算是交易吧,她給你錢,讓你去安慰安慰她小叔子?不會是肉償吧,這不會有什麼陰謀吧?你這剛過本命年,好運就降臨了?這麼好的事兒能輪到你頭上?該不是讓你肉償吧?」

「邵嘉瑞,你狗嘴吐不出象牙,這事兒我得好好研究研究。要不你先回去?」

「不行,說好的牛排呢,我是賓館里的一次性拖鞋啊,用的時候踩腳底下,用完就扔。再說你發這麼一筆橫財,不宰你一頓說得過去嗎。」

一家中檔自助西餐廳。

「邵嘉瑞,你有女朋友嗎?不是以耍流氓為目的的那種。」

看著他吃得津津有味,我問他。

「暫時沒有。有幾個追我屁股後面的小姑娘,我不喜歡比我小的,說話嗲聲嗲氣的,忒幼稚了。哎,你怎麼不吃啊。吃飽了才有力氣思考人生。」說著把一塊臉盆大的披薩推到我面前。

我第一次面對美食沒有胃口,隨便吃了幾口,腦子裡都是郝菲的話。

不一會兒,桌子上的食物就堆得跟個小山一樣。堆在「拒絕浪費,超重罰款」的警示牌上,我跟邵嘉瑞心照不宣地把盤子轉移到隔壁空桌上。

沒過兩分鐘,來了倆老外,其中一個男的目瞪口呆盯著滿桌的垃圾,露出憨豆一樣的誇張表情:「Ohmygod!Why?Whathappened?」

原來,他倆端食物去了,我們捂著臉,特別抱歉地不敢笑出聲來。

從洗手間出來,邵嘉瑞說:「你的手機響了,有個叫九日的給你打電話。瞧這名字,是你網友吧?」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思量半天,想試探一下他是否知道我和郝菲見過面的事情,就踱步到窗邊回電話。

他淡淡地說:「希希剛才一直鬧著要給老師打電話拜年,所以我……」

我支吾著說挺好的挺好的。

他又說:「新學期你還到我們家來教希希吧,你的教育方式可能更適合她,你不會拒絕吧?」

我怎麼會拒絕你呢,我從不懂如何拒絕你。我滿心歡喜地希望有機會能替你排憂解難,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對我提要求,我巴不得馬上傲嬌地說好啊好啊,我願意啊。

可是他竟然不知道希希要被郝菲帶到美國去了,他還在計劃著,憧憬著,等待著,他朝夕相處的心肝寶貝他的小公主就要離開他了,他竟不知道。我的鼻子很酸,他曾經說誰要是敢傷害希希,他就敢叫對方拿命來償。

「對不起,我其實是很願意的,但這學期恐怕不行了。」

「薔薇,」我聽到一聲沉重的嘆息,「那,對不起,打擾你了。」

我們生疏到一分鐘通話都需要兩個「對不起,打擾你了」來作為禮貌用語了。我這麼暗示,他肯定聽不懂,我遲疑著要不要馬上和盤托出,哪怕郝菲讓我付出代價我也在所不惜。我當時的顧慮是覺得這件事太大了,要好好計劃一下,如果郝菲就在家裡,她會偷聽他講話嗎?他的電話有監聽嗎?如果我給他提供這麼重要的線索,他會不會很感動?

邵嘉瑞拍拍我肩膀,緩緩吐了一串渾圓的煙圈說:「我有急事先走了,改天請你看電影啊。」

敢情這句話是他口頭禪。

空氣中還瀰漫著淡淡的煙草味道,窗外幾個孩童捂著耳朵在放煙花,到處瀰漫著新年的味道。經過郝菲白天用排除法這麼一分析,我隱隱感覺我好像有戲,癩蛤蟆馬上就要吃到天鵝肉的那種小興奮又湧上了心頭,我這抗擊打能力,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兩天後,我想好措辭,決定約九日談談,就在我們幼兒園不遠處的茶餐廳。

半個小時左右,九日就站在我面前了。他脫了煙灰色的大衣掛在椅背上,裡面是藏青色羊毛衫,露出白色的襯衣領。頭髮剪了,短碎,沒有經過特別的打理,我從他臉上讀到一個詞叫神采奕奕。

看到這樣的他,我的花痴病又要犯了。

「你怎麼這麼開心啊?」

他低眉淺笑道:「希希她媽媽回來了。我這個爸爸可以清靜幾天了。」

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就是我已經知道真相,你還在演戲,還演得那麼投入。

「她媽媽郝菲,有說什麼時候回美國嗎?」

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掃描著我:「沒有,應該會多陪希希一段日子。」

「她如果帶希希走呢?你願意嗎?畢竟她是希希的親媽媽。」

「如果希希不同意,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九日斟著茶,神情忽明忽暗。簡單說了一下希希這段時間的表現,特別提到他錄了一些視頻,以後給希希看。

也只有希希能讓他這麼有表達欲。

我也終於知道,以前他不是不說話,只是不願意說。

我心想,九日啊,你還真有先見之明,以後這些視頻你能派上用場。

我於心不忍,馬上說:「她真的會把希希帶走,相信我,要不然我們把希希藏起來吧。」

他的臉陰下來:「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突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驀地用冰冷的目光看著我:「她找過你?你是充當說客的吧。都不用考慮孩子的感受嗎?」

「對,她找過我,你留下希希是不是還有一個原因?你以為能挾天子以令諸侯?你以為你這樣做,就能感動郝菲,讓她回到你身邊?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幼稚?她根本不喜歡你。」

「你懂什麼?你怎麼這麼愛管閑事,你怎麼不去屠神龍、斬妖魔,拯救地球呢?」

我剛想辯解,手機震動了一下,收到一條簡訊:我們已在機場,記得我們的約定。

我拿著手機像捧著燙手的山芋。我看看簡訊看看九日,看看九日又看看簡訊,沒想到事情這麼突然。

他也察覺出我的異樣,拿起我手機看了看簡訊,一副你們倆怎麼可以狼狽為奸的表情,然後「啪」的一聲摔了手機,這可是我的手機,我可憐的手機,半年屏幕碎了三次,這次最徹底,直接摔裂,開不了機了。

我又做錯了什麼,都要怪罪到我的頭上,我是笨,可是我也是好心好意,這幾天我寢食不安,就是在想怎麼告訴你才合適,怎麼樣讓郝菲心甘情願把希希留下來。我是打算你進門就告訴你的,不知道怎麼就把天聊成了這樣。

我剛想說你誤會我了,他就已經抓起外套,徑直走了,走之前那麼恨地看了我一眼,說:「如果希希被帶走了,我絕不會原諒你。」

這是他出事之前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後來說他是隨便說說,可是我當真了,我當時太過於考慮我自己的感受,各種委屈各種難過,各種悲憤交加和主觀臆斷,以至於幾次想上前抱大腿攔住他聽我解釋。如果我沒有見郝菲,就不會有今天的談話,如果我當時攔住他,就不會有後面那些糟糕的變故,郝菲說的代價居然是九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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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你都如何回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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