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三章 許一人白首

「不是跟你說過了，不該聽的不要聽，不該看的不要看，現在好了吧，被這忘川之靈纏上了吧！」

舟中中年男子從睡夢中醒來，眸光如電，看着漸行漸遠的女子身影，對着彷彿失去了魂魄般的無邪，沒好氣的說道。

「看來，不得不活動活動筋骨了！」

……

帝城！

這是一座無比宏偉，且巍峨的城池，它建立在星空之中，以漫天星辰為基，以諸多碎星為石，橫跨億萬里之遙，構建而成，遠遠望去，歲月滄桑起伏，滔天凶威瀰漫，彷彿一頭遠古巨凶在蟄伏，氣勢驚天。

這一日，一對青年男女踏天而來，男的一身青衣，英姿勃發，氣宇軒昂，女的一身白裙，溫柔如水，傾城絕艷。

「傾城，待我踏遍諸天萬界，敗盡天下敵，便陪你在此城終老，可好？」

一身青衣的青年男子，眼神睥睨，俯瞰著整座城池，豪情萬丈，復又轉身盯着身畔的白衣女子，柔情似水道。

「好！」

白衣女子聞言，淺淺一笑，輕輕點了點臻首道。這一剎那，星空黯淡，萬物失色，唯有那白衣女子的笑容灑滿了整片星空，成為了這片星空裏的永恆。

「白帝，帝城之主，生而命魂，百歲由人而天，千載便已知命，為當世少有的大修士者，也是千萬年來難得一見的曠世奇才，因其生而白頭，故成名后冠以白帝之名！」

年輕男女漫步星空，向著帝城而去，在這段過程里，白衣女子向著身邊的青衣男子解說道。

「傾城，這次你終於給為夫找了一個不錯的對手了！」

青衣男子眼中戰意凌霄，看着身畔的白衣麗人，頗有些豪氣干雲道。

「是嗎？只要到時候某人別猖皇而逃就行了！」

白衣女子捂著嘴偷笑，很是不給面子的揭穿了某人的老底。

「傾城，你這樣揭為夫的底真的好嗎？就不怕晚上為夫責罰你嗎？」

青衣男子笑盈盈的看着女子，不懷好意的說道。

「啐！」

白衣女子聞言一臉的嬌羞，下意識的捂住了屁股。

「哈哈……」

青衣男子見此，像是得勝而歸的大將軍般，長笑而去。

……

帝城內，一座古樸的小酒肆中，青衣男子與白衣女子相對而坐，有些破舊的木桌上擺着幾碟小菜，色香味俱全，看着很是可口。

此時此際，正值隆冬時節，桌上的碳爐里正溫著一壺黃酒，切了幾片薑絲，加上幾顆青梅，隨着時間的推移，濃郁酒香開始飄散在整個酒肆里，聞上幾口，彷彿整個冬日都不那麼寒冷了。

「傾城，這黃酒還沒有溫熱，為夫現在去那白帝宮走上一趟，酒溫后便會回來，你這個小饞貓可不許偷喝！」

青衣男子站起身來，點了點女子的鼻尖，調侃道。

「青衣，你要是回來晚了，這壺青梅黃酒可就都是我的了！」

白衣女子大眼彎彎，調皮道。

「放心，我可不會便宜了你這個小饞貓！」

那一年，沒有人知道，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只身前往白帝宮，與成名已久的白帝一戰，勝負未知。

那一年，同樣沒有人知道，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酒肆里，迎著漫天風雪，翹首看着白帝宮的方向，桌上的青梅黃酒，換了一壺又一壺。

「姑娘，這黃酒已經換了第十壺了，還要再換嗎？」

酒肆里的小二，是一個苦命人，人長得還算清秀，只是，攢了大半生的積蓄，還不夠娶上一個婆娘，看着站在酒肆里，迎著風雪翹首以盼的絕色女子，頓時就有些心疼，心想，這是哪個殺千刀的也太不知道疼惜女人了，活該孤苦伶仃一輩子，只是，看着桌上換了一壺又一壺的青梅黃酒，他更心疼，要知道，這一壺青梅黃酒足夠他娶上一房婆姨，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了。

「換！」

白衣女子依舊面朝風雪，頭也不回的說道，聲音堅定，不容置疑。

「這……」

面容還算清秀的小二，聞言面部都是有些抽搐，但是，他只能一臉肉疼的將碳爐里的酒壺取下，換上一壺新的青梅子酒。

「姑娘，你等的人也許不會來了，風雪這麼大，還是早點回去吧！」

看着在風雪中遺世獨立的白衣身影，店小二還是沒有忍住內心的悸動，勸說道。

「他會回來的！」

白衣女子依舊頭也不回，堅定道。

酒肆里的苦命小二見她說的堅定，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越發心疼那幾壺被糟蹋的上好青梅子黃酒了。

風雪越發的凄寒了，像是要把整個白帝城都淹沒了般，青梅子酒在碳爐子裏發出噗噗的聲響，濃郁的酒香飄出去很遠很遠，彷彿要把人肚子裏的酒蟲子都勾出來般。

「姑娘，這酒還用再換嗎？」

酒肆里的小二看着再次煮沸了的青梅子酒，破有些肉疼，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道。

「……」

在白衣女子準備說話的時候，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風雪裏，他的身影被漫天的風雪覆蓋着，看着很是蕭索，一步一蹣跚的背着風雪而來，慢慢走向了這家酒肆。

「對不起，傾城，我回來晚了！」

背着風雪而來的男子，看着酒肆門口迎著漫天風雪而立的白衣女子，擠出一個微笑，道。

「青衣，你看，桌上的青梅黃酒才剛剛熱了！」

白衣女子指著桌上剛剛冒出熱氣的酒壺，微微一笑道。這一刻，漫天風雪為幕，青年男女為景，成一世風情！

……

仙界，帝都！

「傾城，聽說這帝都中有一種花，名為往生，花開七色，美麗無雙，一會等我把仙主打成豬頭，一定親手為你摘一朵來！」

青年男子看着身旁的女子，頗有些感慨的說道。

「這世間，能配上這朵花的人，也只有你了吧！」

帝都，時值盛夏，一座以桃花而出名的林園中，桃花滿園，開至糜荼。

「傾城，當園裏桃花謝了再開的時候，我便回來了！」

青衣男子轉身，滿樹桃花墜落，如影隨形，白衣女子站在滿樹桃花里，人面桃花相映成趣。

那一年，沒有人知道，一名青衣男子只身前往皇宮，與大圓滿境界的仙界之主一戰，身死未卜。

那一年，同樣沒有人知道，一名白衣女子，站在帝都最高的觀星台上，眺望皇宮的方向，等敗了一季又一季桃花。

時隔數月，一道青衣染血的身影出現在觀星樓下，面色蒼白如雪，聲音都是帶着些許顫抖。

「傾城，仙主那老傢伙不愧是大圓滿境的強者，我不敵他，不過，只需百年的時光，他便再也不是我的對手了，所以，往生花你可能還要再等個百年時光了……」

「只要不是一輩子，我都願意等！」

女子擦去臉上的淚痕，笑魘如花道。剎那間，滿樹桃花開放，一對青年男女隔着滿眼桃花相望，一眼萬年。

時光更跌，歲月變遷！

他們一起去過了很多地方，認識了很多人，他也戰敗了一個又一個對手，她也等了他一年又一年。這一年，天地大亂，諸天萬界，血流成河，烽煙四起。時年，所有強者登天而去，再也沒有歸來。

從此，舉世皆寂。

在尋遍諸天萬界，再也找不到一今對手后，早已從青年變為中年的青衣男子，望着諾大的世界，舉世皆茫茫，竟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這世間，竟再也找不出一今對手了，仙主，人王，你們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嗎？」

青衣中年男子站在星空下，望着天邊那條拾階而上的天梯，久久不語，直至過了很久很久以後，他方才收回目光。

「傾城，這一路走來，你陪我顛簸了大半生的時光，只是，從始至終，你都沒有抱怨過，但我知道，這樣的生活，你早就累了、倦了！」

兩鬢已然有些斑白的中年男子轉過身來，雙手撫摸著身前白衣女子的臉頰，目光中滿是疼惜，溫柔道。

「這一生，我從來沒有失信於人，唯獨對你，我失信了太多次，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失信了！」

「剩下的人生，讓我陪你簡簡單單，平平靜靜的走完，可好？」

「好！」

白衣女子，淺淺一笑，輕輕點了點臻首道。只是，那雙秋水般的眸子中卻是有着兩顆淚珠在滾落。

這一笑，一如當年，讓萬物失色，讓星空黯淡，只是，這笑容中多了一份眼淚，那是多年等待終於花開的幸福。

「傾城，很多年前，我曾說，當我踏遍諸天萬界，敗盡天下敵，便陪你去帝城終老，現在，我終於可以兌現承諾了！」

「嗯！」

漫天星空下，一對中年男女，踏着萬千星輝而去，飄渺出塵，宛如神仙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