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方絮一聽難掩驚喜。

「怎麼這麼快就找來了?」從聽說有毒醫這個人到現在,也不過才幾日的時間,春和能將人找來方絮不可謂不驚訝。

「恰巧那人就在京城。」春和躬身跟在方絮身後道。

到了方絮的院子,只見一男子背對著他們負手站在院中,著一襲白衣,遺世獨立,飄若出塵。方絮望著男人的背影十分尊敬地開口。

「敢問您可是毒醫聖手?」

那男子緩慢轉過身來,隨意瞥了方絮一眼,低低一笑,「正是,你找我何事?」

看到男人的臉,方絮大駭。

與清冷如謫仙的氣質不同,這男人面如羅剎,臉上布滿灼燒的痕迹,如同枯老的樹皮,聲音聽起來也十分滲人,陰惻惻地如同鬼魅,讓人忍不住膽顫,方絮有求於他,好不容易止住內心的懼怕。

「不如移步屋內詳談?」

「不知您手上,有沒有無葯可解之毒。」

柳昱一死,柳家就不足為懼,他倒要看看,沈琉墨還能依仗誰。

若只是一張□□,也未免太過真實驚悚。

又過了一會兒方絮從裡面打開了門。

解毒方還是沒研究明白,到了給沈琉墨請脈的時候,張津易暫且放下手上的事務,拿起藥箱準備出門。

——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第四個人知道。」

「不知您可否賜我一些。」

一開門,一張鬼面直直出現在眼前,張津易從小到大被嚇了不知多少次,早已免疫。

男子點頭。

從未與張泓琰這般人打過交道,方絮也只想達成目的趕緊將人請出去。

「是……」

「敢問您,這毒有無解藥?」方絮顫聲問。

蕭吾泠嗎?總有一日,他要將原本屬於他的一切,全都搶回來。

門外春和只覺一陣陰風飄過,她忍不住打了個顫,背上霎時出了一身冷汗。

他會慢慢的,將沈琉墨在乎的人,全部送去見閻王。

「我下毒從來只為要人命。」

「自然有。」張泓琰灰白的瞳孔一轉,毒他有的是,不過解藥卻沒有。

「多謝毒醫,我沒有別的事了。」原本想問問張泓琰,這世間是否有操控人心的毒藥所在,現在方絮腦子裡只有一片空白。

對於被嚇到的方絮,張泓琰半分不覺,「毒藥已經給你,出了任何事,不要牽連到我,出了這扇門,你我二人就當今日未曾見過。」

他緊緊攥著瓶身,倒出一半的毒藥出來,剩下一半藏了起來。

既是要人命,又怎會有解藥。張泓琰灰白的瞳仁中閃過一絲不耐,「可還有事?」

若無事,他要找他的好師弟玩一玩去了。

這幾天沈琉墨情況好多了,只偶爾還有些犯噁心,他也就從中宮搬了回來。

讓柳昱悄聲無息死在江南,只是一個開始。

方才沒注意看,張泓琰哪裡是穿了一襲白衣,分明是一件暗色的衣衫,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地蟲卵,還在扭動爬行。

「好。」張泓琰不多過問,從身側腰間臟破的布包中隨意一掏,扔給方絮。

「奴婢明白。」春和趕緊道,面上依舊蒼白。

傳言鬼醫俊美無儔,氣質溫潤。那麼方才,是他真實的臉還是說只是一張□□。

八月的天日光毒辣,與男人同處一室,方絮卻腳底生寒,

「請問您如何稱呼?」方絮小心問道。

方絮好不容易稍微緩和了些,壯著膽子仔細看向張泓琰。

張泓琰的聲音逐漸縹緲,方絮一時感覺混沌,頭腦發昏。清醒過來,屋裡哪還有第二個人的身影,唯有手心中的瓷瓶,昭示著方才的一切不是夢。

「將這瓶葯送去給王爺,王爺知道該如何做。」

「張神醫。」方絮道。

「張泓琰。」

外界對張泓琰的傳言褒貶不一,但從短暫的相處來看,方絮十分懼怕眼前這個詭譎不定的男人,他接到毒藥的第一瞬間就是害怕。

不適的感覺重新涌了上來,方絮半句話不敢再多說。

「你怎麼又來了?」他推開張泓琰,提步往前走。

果然是要毒……

方絮臉色大變,趔趄幾下後退半步,扶著牆才穩住身形。男人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低笑,「算了,是我欠了旁人的恩情,你只說找我何事。」

那男人卻猛地大笑起來,猙獰的面容更加可怖,陰翳地盯著方絮,「張神醫?這世上你是第二個稱呼我為張神醫的,前一個已經化作了一灘屍水。」

「我可愛的師弟,不要如此冷漠嘛。」張泓琰追上去,「師兄好不容易來看你一次,對師兄至少要有愛些啊。」

「我還有正事。」張津易背著藥箱,突然停住腳步,嫌棄地看看張泓琰,「你這張臉出現在宮裡,居然沒被暗衛一箭射死。」

「他們一定知道我是你可親可敬的師兄,所以才不至於痛下殺手。」

事實確實差不多,張泓琰頭一次大搖大擺進宮的時候,暗衛曾經對他動過手,還是蕭吾泠出面才平息,後來知道只是一張假面,暗衛也不再過多注意他。

張津易輕蔑地切了一聲,「我要去中宮,給皇后診脈,你確定要跟著?」

「當然。」張泓琰好奇點頭,「我還沒見過皇后呢。」

「那就將這張臉摘了,你這樣進去,把殿下嚇出好歹來,小心你這條狗命。」張津易說罷在前頭先走著,張泓琰十分聽話地摘了□□,露出底下那張與傳聞相符的俊俏臉龐。

「幾日不見,小二你說師兄我是否更英俊瀟洒了。」張泓琰頗為搔首弄姿道,張津易更嫌棄。

深知這人你越搭理他越來勁,張津易一路上充耳不聞,由他嘰嘰喳喳。

終於到了中宮門口,張津易如蒙大赦,最後警告了張泓琰一句,「進去不要亂來,殿下不比江湖中人,身嬌體貴,腹中還有個小皇子,出了任何差錯你我二人都付不起責任。」

「好的。」張泓琰連連點頭。

今日事務繁忙,蕭吾泠顧不上沈琉墨,於是沒帶沈琉墨去宣政殿。沈琉墨也一如往常,坐在窗邊捧著書本,看累了就喝杯茶水休息一下。

下人通稟說張津易來診脈,沈琉墨放下書本將人請來。

與之而來自然還有張津易身旁的張泓琰,沈琉墨只是粗略掃了張泓琰一眼,並未細看,「這位是?」

「這是臣的師兄,張泓琰。」張津易行禮道。

「原來是神醫大人。」沈琉墨示意他們不用多禮。他只知道張津易有個師兄,倒是從未見過,方才匆匆一眼,只覺得這人有些怪異。

「皇後殿下果真如傳言一般漂……」張津易瞪向張泓琰,後者於是聳聳肩收回目光,後面的話也沒說出口。

「殿下勿怪。」張津易不好意思道。

沈琉墨自然知道張泓琰咽回肚子里的話是什麼,輕笑道,「無妨,神醫大人請坐吧。」

張津易先去給他把脈,脈象一切正常,沈琉墨最近這幾天狀態很好,白天能吃下東西,夜裡也能睡著,身體自然就好了。

「殿下一切正常,小殿下也很好。」

「那就好。」下人給他們斟茶,張泓琰坐在張津易一旁,直勾勾看著沈琉墨,□□的視線讓沈琉墨十分不適,便忍不住看過去。

一雙灰白淺淡的眸子一眨不眨盯著自己,沈琉墨霎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臉色也暗了下去,張津易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轉頭去看張泓琰,張泓琰又恢復了正常,瞳仁由淺變深。

「怎麼了殿下?」張津易沒發現張泓琰的異常,憂心道。

緩過來的沈琉墨又去看張泓琰,這次對方的瞳孔是黑棕色的,看起來一切正常,好像方才只是他的錯覺。

這人身上的氣場讓沈琉墨十分不適,他勉強地對張津易笑了笑,「本宮有些不太舒服,先去內殿休息了,失禮之處,還請勿怪。」

說罷,沈琉墨起身由阿七扶著走了。

「你做什麼了,跟你說了別亂來!」張津易揪著張泓琰出去,低聲斥責道。

「你這可冤枉我了,我什麼都沒做。」張泓琰可憐巴巴道,張津易看他不像是說謊,但沈琉墨也不可能無緣無故露出那種表情。

「你沒用假珠子嚇他吧?」張津易抱胸掃視了張泓琰一圈,鑒於小時候張泓琰沒少嚇自己,他不由懷疑。

「沒用。」張泓琰就差指天發誓,「再說我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帶個假珠子也要時間。」

「說的也是。」張津易將信將疑道,「行吧,先回去,我待會兒自己再來一趟,看看殿下。」

他不太放心,畢竟沈琉墨本就不禁嚇,加上懷著孕,出一點事都不行。

「你把假珠子帶上我看看。」張津易在半路上突然道,張泓琰聽話帶上,眨眨變成灰白色的眼。

「怎麼瞅著更白了。」張津易對上那雙眼嘀咕道,竟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原來沒這麼嚇人吧,他心道,難道是太長時間不見,產生錯覺了?

「師傅當初給我的時候就是這個顏色。」張泓琰重新摘下假珠子,跟在張津易身後。

「行吧。」張津易前面走著,後面張泓琰眼瞼一垂,眼底閃著灰白的詭異暗光。

內殿中,阿七跟沈琉墨說張津易二人走了。

「殿下,您剛才怎麼了?」阿七面色擔憂。

「你方才看到了嗎?」沈琉墨睜著眼睛,有些怔然問道。

「什麼?」阿七不明所以,「殿下看到什麼了?」

「那個神醫,他的眼睛是灰白色的。」沈琉墨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是張泓琰泛著詭異光亮卻猶如死人一般的眼神。

「怎麼可能?」阿七吃了一驚,「您是不是看錯了,人的眼珠怎麼會是灰白色的。」

「看錯了嗎……」沈琉墨喃喃道,寧願是看錯了吧。

「陛下還在宣政殿?」他仍舊覺得心有餘悸,突然很想待在蕭吾泠身邊。

「應當是在宣政殿,殿下您想去找陛下嗎?」

「嗯。」沈琉墨起身,片刻也不想自己待著。

窗外陽光灼熱,讓沈琉墨發涼發抖的手心正慢慢回暖。

他步伐很快,阿七小心護在一側,生怕沈琉墨不注意摔了。

好在有驚無險,主僕二人很快到了宣政殿。

紅牆黃瓦,宣政殿巍峨肅穆,莊重威嚴,撲面而來的恢弘氣勢沖淡了沈琉墨些許心頭的不安。

蕭吾泠還在與幾位大臣議事,看到沈琉墨的身影,便示意這些人先停了停。

「墨兒怎麼來了?」蕭吾泠走了過去。

眾目睽睽之下,沈琉墨想貼著蕭吾泠卻不好太過親近,只扯了扯蕭吾泠的袖子,對方將他帶入偏殿。

「發生了何事?」蕭吾泠輕聲問道,沈琉墨卻猛地緊緊抱住蕭吾泠的腰,臉頰貼在他胸`前,久久說不出話來。

或許是錯覺,沈琉墨想,男人寬闊溫暖的懷抱讓人終於不那麼怕了,「陛下先去處理事務,臣等會再跟你說。」

蕭吾泠不放心,於是把沈琉墨帶了過去,屏風依舊放置在哪裡,沈琉墨坐在軟塌上看著蕭吾泠和幾位大臣繼續商議了一會兒。

或許是心中著急,很快大臣們就被蕭吾泠打發走了。

「到底發生何事了?」蕭吾泠走進屏風內,摸了摸沈琉墨有些發白的臉。

「方才張太醫給臣診脈,他的師兄也去了。」

「然後呢?」蕭吾泠坐在一旁,沈琉墨依賴地靠在他肩膀上,「臣看到那個人,他的眼珠突然變成了灰白色,又變了回去。」

「原來是這事。」蕭吾泠鬆了口氣,幸好不是什麼大事,「所以嚇著你了是不是?」

「嗯。」沈琉墨有些委屈道,蕭吾泠安慰地拍著他的脊背,「不要怕,張津易也有一副假珠子,是他們的師傅給的,只是假的而已。」

「這樣嗎?」

「嗯,朕以前也見過。」蕭吾泠道,「不過竟敢嚇到朕的墨兒,膽子越發大了。」

知道是假的,沈琉墨心裡好受許多,可他總覺得那人給他的感覺很詭異,「他和張太醫一點也不一樣。」

「張泓琰此人行事詭異,性格陰翳,但有張津易在,他掀不起什麼風浪,墨兒莫怕。」

「嗯。」蕭吾泠說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一直到午睡的時候,沈琉墨情緒還是不算好,蕭吾泠摟著他在養心殿小憩,「睡吧,朕在呢,睡醒就好了。」

沈琉墨枕著蕭吾泠的肩膀點了點頭。

受驚一場,沈琉墨放鬆下來很快就睡了過去,蕭吾泠看著他安靜的睡顏,暗想日後不能讓張泓琰進宮了。

他與張泓琰也算是熟識,畢竟跟張津易認識十幾年,這十幾年間也見過張泓琰不少次。

此人雖是行事隨心,性子陰沉,到底還算正派,不曾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只是對他的皇后如此無禮,日後也容不得此人了。

沈琉墨睡得不安穩,睡著后不久,額頭開始沁出細密的汗珠。

他又做起噩夢來。

這次他清清楚楚知道是做夢。四周十分吵鬧,有刺耳的奸笑,男人死死壓抑的痛哼,還有悲痛欲裂的哭聲,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覺得面前似乎灑了一層血霧。

絞刑架上綁著一個清瘦男人,男人一身囚服渾身傷痕,頭髮散亂,垂著頭毫無聲息。

沈琉墨莫名開始不安,心臟一縮,像被一雙大手緊緊攫住,泛起劇痛。

直覺告訴他,面前這個傷痕纍纍的清瘦男人,他應當是認識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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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認白月光的帝王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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