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後記·碰杯(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後記·碰杯(二)

第一百一十九章後記·碰杯(二)

面對幼馴染的邀約,降谷零無言張了張口,想要說點什麼。

但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甚至不知道該從何講起。

大半年未見的有紀也正坐在方桌的對面,見他視線望了過來,便調皮地眨了下單眼,用不知道是戲謔還是邀功的笑示意他快坐過來。

但降谷零此刻只覺得有點頭暈目眩,幾乎要站不穩了,理智與情緒皆衝上大腦,拉扯著、叫囂著,互不相讓。

面前這個人真的是他的Hiro嗎?松田陣平呢?難道是有紀聯合研二他們的惡作劇?貝爾摩德的易容術十分高明,想要以假亂真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可伊達班長也在,今天的時間也非常特殊,以研二對陣平的重視程度,不至於特意對着他搞出這樣的惡作劇……

假死?替死?不……這種妄想早在他站在Hiro的屍體面前時就已經被否認了,那份刻骨銘心的死亡是他親眼所見、親自確認,心口處的致命槍傷也是毫不作偽……

況且,陣平呢?降谷零有自信若是陣平能從那次炸|彈事件中死裏逃生,研二絕不會一直瞞着他這麼久,乃至在今日才臨時改約,讓他見到陣平……

太多的矛盾點。太多的不可思議。現實與記憶產生的衝突,理智也在同情感較勁,讓降谷零產生了非現實的割裂感,幾近要站不穩了。

但實際上,他用相當平穩的步伐走進這間包廂,關上門,坐在了諸伏景光的身邊,全程表情都維持在被捏住後頸的貓咪般一片空白,連半點抗議也沒有。

「是我,Zero。」擔心他的諸伏景光也不再維持那副平和而輕鬆的表情,而是將幼馴染的手掌貼在自己側臉,示意他捏一捏,「貨真價實,千真萬確。」

「當然不是易容術,Zero…只是在見你之前為了讓自己顯得更精神點,就颳了下鬍子。」

諸伏景光好脾氣的任由他對着自己的臉又捏又扯,但對於在如何解釋這個問題上,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只能用有點不知所措的目光求助看向有紀。

他對小陣平和小諸伏還活着這件事當然早就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那只是限於貓咪的形態——不如說,會有貓咪形態這種情況就已經足夠離奇了,誰能想到還有機會看見他們作為活生生的人再度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我還以為這是一個超大的驚喜呢,特意沒讓研二提前說,」有紀端起酒杯笑眯眯的,單手托腮看向仍有些回不過神的降谷零,「是不是給自家二把手的獎勵有些太刺激啦?」

「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

迫切的,不死心的再三確認,甚至來不及顧慮那時還有黑麥威士忌在現場,也沒有空去斟酌自己這樣做是否會同樣暴露身份的問題。

「糟糕,他的大腦好像宕機了啊,」松田陣平抓了抓頭髮,「我就說得給他一個緩衝的時間吧,先慢慢透露著,給人一個心理準備……」

「你也沒給我心裏準備的時間啊,小陣平?」萩原研二給自己滿上一杯啤酒,又從冰桶里撈了些冰塊加進去,聞言翻了個白眼,「我正收拾好了供品和祭香,拎着一開門就看見你和小諸伏堵在門口,差點把我心臟嚇停跳……」

「這難道是我的問題?」萩原研二捏著鼻樑很是無奈,「我開門當然快了,只聽說過進別家門的人需要先敲門的,哪有人出自己家門前需要先敲門的!」

「怪我嗎?這該怪我嗎?」微醺的松田陣平大聲嚷嚷,「我正站在門口猶豫要怎麼見你,有紀都準備先進去慢慢透露給你,結果你嘩啦一下就把門打開了,一點緩衝餘地都沒給人留,我哪有時間躲起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你暴露卧底身份,在天台被追殺那次沒有死?我明明有確認過的……」

「不,班長你根本不懂……」萩原研二幽幽嘆口氣,鬆開依舊被牢牢捂著嘴,一直在拿手拍他小臂的松田陣平。

「所以……這是…真的?Hiro?」

這像是遭受刺激過度的反應,倒是讓儘力使自己不要顯得太心虛的諸伏景光擔憂起來了,「Zero?你還好嗎?」

「竟然不是易容術加變聲術……」降谷零也是真的上手使勁扯了扯諸伏景光的臉,力道大得掐出了道明顯的紅印,才僵硬的收回手,「……為什麼?」

「好了好了,我承認是我當時看見你們太激動了,別把這種丟人話說出口啊……」萩原研二眼疾手快一掌捂住自家幼馴染什麼話都外說的嘴,「你沒看到小降谷腦子都要不會轉了嘛,在某方面其實有點較真的他,對這種死而復生的事情才是更加難以接受呢……」

「哦,所以這就是你一邊哭一邊撲上來抱住我的原因——唔唔唔!」松田陣平掙紮起來。

學習的從來都是唯物主義兼科學至上的降谷零,終於喃喃開口道,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世界觀在崩塌。

「哈哈哈哈哈,難怪萩原這小子之前一直不肯說發生了什麼,」伊達航笑得很是爽朗,「明明見到死裏逃生的好友喜極而泣,也是人之常情嘛。」

正喝着加冰啤酒,但始終觀察著這邊狀況的有紀眨下眼睛,表示自己接收到了來自蘇格蘭貓貓的求救。

「是我策劃的。」有紀出聲吸引降谷零的注意力,大方的將所有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包括後來不讓脫身成功的景光去找你,以免你在組織那邊露出破綻,也是我叮囑的。」

「……我不信,」降谷零立刻蹙起眉頭,精準找出了她話語里的關鍵漏洞,「難道那時候的天台,你在我面前說的那番話全是假的?不對,如果真的都是演戲,那你應該能提前準備得更加充分,而不是在那時帶了只貓,拿着把水果刀就過來。」

「——這說明你來的也很匆忙。」他捏著下巴沉思,說出口的邏輯十分縝密清晰,「況且,如果你當真提前就和Hiro關係十分緊密,甚至一手策劃了他的脫身行動,那麼你更加不可能需要在那時候對我伸出結盟的手——明明這件事由Hiro來牽頭做,是對同為卧底的我們而言成功率更高的方式。」

「這麼一來就能推斷出,至少Hiro在某個時間段是絕對無法出現的,因此你才需要藉助我的能力去達成什麼目的……研二應該也是出於類似的緣由……」

一下就被戳穿瞎話的有紀:………

這個降谷零,明明理智都被超現實場景刺激得在劇烈動搖,頭腦倒是依舊格外清醒,一點細節上的邏輯漏洞都不肯放過,完全不好忽悠——看看伊達航,隨便糊弄兩句就相信了陣平是接到了上級命令,於是藉機假死後去執行秘密任務了。

而景光更是連借口都不用找,身為公安的他哪怕在卧底途中死亡也不能被公之於眾,因此哪怕時隔多年再出現,伊達航也只認為他是之前工作太忙才沒有聯繫的。

但是降谷零的話……有紀又灌了口啤酒,思考起另一套能把他說服的說辭。

「——」面對上降谷零神情嚴肅又認真的灼灼目光,諸伏景光深吸口氣,主動出聲承認道,「其實,當時有紀懷裏的那隻黑貓……就是我。」

聽到更加不可思議回答的降谷零:?????

哪怕他想接受幼馴染的解釋,但Hiro的這句話比剛才有紀瞎扯出的借口還要聽起來魔幻好嗎!

「是真話啦,」松田陣平懶洋洋抬起手附和,「我也是死後有一段時間變成有紀身邊的貓了。Hagi作證。」

「…………」

降谷零的表情明顯有點裂開。

他緩慢扭頭轉向萩原研二,看着他擺出一種[我也覺得這事聽起來很離譜]的肢體語言,但依舊肯定地點了點腦袋,「…………」

「這是什麼原理?」

最終,懷疑起自己所學知識的降谷零喃喃自語,提出了一個終極哲學問題,「原來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其實是既不唯物也不科學的?」

「啊……這真的很難解釋,」有紀喝光了啤酒,開始咯砬咯砬地嚼起剩下的冰塊,「可以通俗的理解為…來自我的世界所賜予的[神跡]吧。」

降谷零不可置信抬眼,「……原來世界還不止一個?」

「嗯……應該有挺多的,」有紀比劃了下,「連同這個世界在內,目前我只去過三個……或許以後還會有更多,也可能沒有了。」

「所以你當時才會沒有任何動靜的突然出現在天台,」結合過往種種線索,降谷零瞬間想通了很多事情,「所以你走之前堅持讓研二開車過去接你時把貓也帶上……因為貓…不對,Hiro或者陣平,才是你來往這兩個世界的鑰匙?」

「不,更像是錨點一般的存在…」他冷靜的思索著,一旦接受了這個離奇的設定前提,很多看似反常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因為你可以直接回到你的世界,所以才不擔心琴酒的暗殺……而通過你身邊始終都只有一隻貓來判斷…」

——他抬起頭,在眾人頗有些驚訝或啞然的各異表情中一字一頓道,「你帶Hiro或陣平過來時,錨定的時間節點並不同。」

松田陣平聽得目瞪口呆,「幾乎全中,這個零好恐怖喂,不愧是在組織里混得風生水起的波本……」

這聰明絕頂的腦袋瓜!

換來降谷零幽幽瞥他一眼。

有紀欣然頷首承認,「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她又給自己倒滿啤酒,「或許是世界與世界之間架起的橋樑在客人好感度升滿後會變得穩定,不止時間流逝變得統一,就算景光和陣平一起過來也沒問題了。」

降谷零停頓片刻,還想再開口說點什麼。

「來乾杯啦,零!」有紀舉起冒着泡的啤酒杯,有升起的白色泡沫正自溢滿的杯壁緩慢滑落,「不必去在意來龍去脈或精妙準確的推理,只憑自己此刻油然而生的喜悅心情,來慶祝這個故友重逢的好日子吧!」

松田陣平和伊達航立刻響應舉杯,「好耶!」

在諸伏景光也笑着舉起啤酒杯后,降谷零緩慢的、用那雙紫灰色的眼睛認真的逐個掃視過摯友們,望着他們仍舊與記憶中別無二致的明快笑顏。

「是啊,」他釋懷的吐出一口氣,也舉起啤酒杯,讓它清脆地碰撞在暖黃色的燈光照耀下。

「——乾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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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反派獻上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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