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後記·碰杯(三)
第一百二十章後記·碰杯(三)
杯乾完了,話還是要繼續問的。
當非科學的一幕真切發生在眼前，降谷零的頭腦也只是沸騰著過載了片刻——其中絕大部分原因還是來自於他的幼馴染。
情緒平復過後，降谷零剛用他的視線往坐在身邊的諸伏景光一瞟,就看見雙手握在啤酒杯上的他立刻埋起腦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認錯態度十分良好的模樣。
正打算向他發起控訴的降谷零：「……」
降谷零簡直被氣樂，「Hiro……你變成貓又不來找我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這個……」諸伏景光剛吞吐出口。
熟知他性格的降谷零頓時眯起眼睛,「你那時候,該不會,根本沒想過來見我吧？」——他的表情起來十分危險,喊幼馴染的聲音放得很低,「Hiro……？」
「…………」心虛到極致的諸伏景光只假裝專心看着啤酒杯里破裂的泡沫,彷彿那處正在上演什麼精彩的早間肥皂劇。
舉著啤酒杯的伊達航也聽了半晌降谷零的分析推理,聽着聽着徹底傻眼了，「什麼？變成貓？諸伏？松田？穿梭世界？」
「你們剛才和我說的可不是這麼回事啊！」
「這次Hiro能回來多久？」他出聲問有紀，「是可以被控制的嗎？還是有天然存在的最大時限？」
萩原研二也認真等待着她的回答。
降谷零睜大眼睛，「也就是說……」
萩原研二困惑咦了聲，「咖啡館？」
原本只是裝模作樣的伊達航：「……？？？」——他扭過頭來盯着萩原研二，把對方看得無辜吐了下舌尖。
「那當然是因為班長很好糊弄啊,」松田陣平喝得有些多了，懶洋洋趴在桌面,頭腦從還算有些理智的微醺逐漸變成了酩酊之下的毫無顧忌,連臉上的墨鏡都被蹭得歪歪斜斜,萩原研二乾脆直接取了先替他收好,「況且這理由說出口就覺得很離奇,以班長認真的性格,肯定會反而當我們是在惡作劇吧——」
「規則改變了，」有紀彎眼笑起來，「我可以一個人回去，陣平和景光也能選擇留下來，或者回到我的咖啡館。」
——她從頸間拎起一根紅繩，下端墜著把古樸的銅鑰匙，是讓她得以數次穿梭於世界之間的，門的鑰匙。
降谷零正板着臉盯他的幼馴染，用餘光偷偷瞥完全程的諸伏景光想笑又不敢——而有紀沒他顧慮這麼多，端著啤酒杯毫不客氣的哈哈哈笑起來。
「我唯獨不希望，你若是在那時候…好不容易接受了我的死亡，卻又得知我變成了貓，正處於無比驚訝欣喜的時刻，驀然而倉促的，再度被迫迎接我不得已的再度辭別。」
降谷零陷入沉默，眉心逐漸擰緊。
「我都不清楚，」有紀搖頭，看着他們的表情變得很失落，「但我可以和你們說的是，我之前帶着景光或陣平來到這個世界時，會得到一把鑰匙。」
「但這次和景光陣平回來，我們得到了，三把。」
這實在不是一個諸伏景光想提起的話題，他低垂着眼，用指尖去摩挲玻璃杯上那凹凸的棱痕，「我忘不掉你那時候的表情，再也不想看見它。」
「像這樣能夠再度復活，能夠和大家一起坐在酒館里慶祝，在他們剛變成貓的時候可是連想都不敢想，彷彿是幻覺一般的存在啊。」
「之前過來時鑰匙只有一把，而如果沒有景光和陣平，我甚至都無法回去。」在給零他們看完后，有紀鬆開手，在困惑的視線里慢悠悠繼續道。
「小陣平這是喝醉了啦，什麼大實話都敢往外面說了,班長你就饒過他這一次吧——」
「他們也不是故意的，零，還有伊達警官，」她不緊不慢出聲，話語仍沁在滿滿的笑意里，「畢竟他們也確實在和我一起執行特殊任務，變成貓這種經歷又十分離奇，當時也並不確定自己能夠待多久，是否還會回來…」
當伊達航再氣哼哼坐下時，撇著嘴的萩原研二腦袋上已經被敲了一記警告。
諸伏景光輕聲嘆了口氣，「Zero。」——他終於抬起頭，看向正聞聲轉過視線來的幼馴染，「我那時…看到了自己的屍體……無法想像自己能以貓的形態存在多久……也不知道是否在哪一次和有紀回去時，就再也回不來了。」
「哈？？敢說我好糊弄，你小子今天死定了……」站起身的伊達航開始往上挽襯衫袖口,被萩原研二連忙拉住。
「啊，我沒有說過嗎？我是稻荷咖啡館的店長，水川有紀。」她用拇指點點自己，「雖然店面沒有開在同一個次元，但是嘛，請多指教啦。」
萩原研二：「…………」
騙人的吧，以她在這裏折騰出的一堆大事，和那逐步變得又長又恐怖的頭銜，就算說她是她那個世界的精英政治家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信了啊…！
咖啡館的店長？騙人，肯定有什麼隱藏身份。
「不過啊，」在見識過有紀能力，此刻正為這反差處於震驚狀態的知情人沒能接上話題后，伊達航摸著下巴沉吟開口，「陣平和景光的那兩把鑰匙……別人能用嗎？」
「很遺憾，不行。」有紀搖了搖手指，「已經試過了，只能本人使用。」
這種事情在傑剛回去的時候，就被頭腦靈活的悟興緻勃勃地嘗試過了，並哀嘆聲連天的又把鑰匙還給了他。
[可惡，我也想去有紀姐姐的世界嘛！]五條悟鼓起臉咕噥出聲，突然又想出個點子，[不如我自殺看看能不能以貓的形態過去……]
被嚇到的有紀和傑連聲制止了這位最強簡直是花樣百出的異想天開——在這個餿主意之前，他也嘗試過能不能讓傑背着他跨過去那扇門，理所當然的宣告失敗。
夾在有紀和傑之間試圖矇混過去，依舊失敗。
嘗試拉近門內與門外的空間距離，想用[蒼]移動過去，失敗。
……
咖啡館的後門，莫名承受了許多它不該有的壓力。
「所以啦，我想這大概也是景光這次願意來見你的原因，」有紀越過桌面，去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讓他放鬆下來，「他能夠一直留在這裏了，就像那天晚上的事情從來沒發生過般。」
全神貫注的降谷零這才察覺到，他幾乎是屏著息聽完班長與有紀的交談，不止每一根神經，連肌肉都綳得極緊，害怕聽到什麼壞消息。
真是被Hiro預料的半分不差。
他緩慢吐出口氣讓自己放鬆下來，又喝了些啤酒，「這樣說的話，陣平和Hiro也可以順利的復職了，得知消息的大家一定都會很高興的。」
「關於這個嘛……」松田陣平換了個姿勢趴着，聞言擺了擺手，「我暫時有點想干點別的欸——比如幫Hagi擴大泥慘會的海外勢力？去你的組織也不錯——」
「總之先體驗一下不同的人生嘛，這也是一種難得的休假與樂趣——」
他的話尾拖得長長的，透著慵懶而期待的味道，「我雖然沒能出去過咖啡館，但也算是在有紀那裏大開眼界了，在盡興之前，稍微有點不想回去警視廳呢。」
萩原研二聳了下肩，「我完全支持小陣平的決定，」——甚至端起自己的啤酒杯和他的碰了碰，「作為曾經夢想是找到一份鐵飯碗的我，如今也算是自己主動砸掉鐵飯碗，卻同樣體會到完全沒有後悔的精彩人生了啊。」
在有紀離開后，他雖然有去警視廳述職，但又推拒了讓自己回去工作的安排。
鑒於他在詐死期間與有紀搞出的轟轟烈烈大事業，以及如今所擁有的龐大勢力，警察廳的里理事官親自找他談的話——在得知有紀交代的泥慘會後續行動計劃后，又破例為他保留了警銜與職級。
「在有紀上次制訂的目標實現之前，我也沒打算回去，」萩原研二笑眯眯的，並不為未來感到憂心或焦慮，「雖然那計劃聽起來很瘋狂，但有時候不踩一腳油門，誰又知道前方是否存在着無人行駛過的道路呢？」
醉得暈乎乎但思維能力勉強在線的松田陣平豎了個拇指，給他點贊。
「Hiro呢？」降谷零對此也沒有意見，轉頭問諸伏景光，「接下來是回去繼續當公安，還是……？」
「我的話……」諸伏景光認真思索片刻后，緩慢開口，「還是想先幫Zero分擔一點。」
至少不想再讓他明明孤身一人，卻活成了五個人的樣子。
「Hiro……」
「不知道如今有紀的組織，還歡不歡迎我的加入？」諸伏景光看向有紀，微笑着眨了眨眼睛，「給你烤三盤流心小餅乾，還是有各種動物形狀的那種。」
有紀眼神一凜：「成交。」
降谷零：「……喂！」
「不要覺得危險就拒絕我去啊，Zero。」諸伏景光向幼馴染伸出拳頭，在他還沒有說出任何話之前，就先一步理解了他的想法，「難道我回去當公安就不危險嗎？」
「不是……」
「所以才說，Zero不要太糾結於這點了，」——他嘆口氣，「生與死我早有覺悟，無論來幾次都是同樣的抉擇，並不會後悔。」
降谷零緊繃的唇角，慢慢放鬆下來。
他也伸出拳頭，和幼馴染的輕輕碰在一起，「就是你這種性格才讓我緊張，琴酒又還沒抓到……」
「接下來就是並肩作戰的時候了，Zero。」諸伏景光露出笑容，「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和你一起實現。」
「——我連做夢都不敢想像，還能再有這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