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槐古七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槐古七絕

第一百一十四章槐古七絕

他們的面容或冷漠,或兇惡,或怨恨,層層疊疊交織在一起,最終匯聚成同一張猙獰的臉,向他撲來。

戚巳……

戚巳……

誰在叫我?

一片昏暗中,戚巳伸出手,抓住那個人的肩膀,猛地一用力,猙獰的臉轟然破碎,綻開的裂縫之下竟是一張十分俊美的臉。

戚景行?

戚景行!

他驀地睜大了眼睛,神識回籠,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眼前哪兒還有什麼弱水,哪兒還有什麼餓鬼,他分明還站在奈何橋上,卻已從橋中心退到了邊緣,只一步之差便要失足落入水裏。

而站在他身前的是戚景行,以一種全然保護的姿態與洛夙對峙著,空氣中凝結的寒氣已將四周的草木全部凍死,洛夙站在奈何橋的另一端,面容似笑非笑,深不可測,周身散發着溫潤而又極具危險的氣息,原本隨風舞動的秀髮失了飄逸,上面結滿冰霜,像冬日裏的乾草,硬邦邦的。

看樣子,他陷入蠱術之事,兩人已經交過手了。

反應過來的戚巳心中一陣后怕,這河中之水腐蝕性極強,若非戚景行,此刻他恐怕已經連渣都不剩了。

總歸是他們有求於人,不好撕破臉皮。

忘川洛水對他們而言,是極其危險的,絕不可掉以輕心。

如洛夙所說,果然趕上了晚飯,忘川洛水的飯菜,與中原差別不大,除了味道淡些,倒也不算難吃。

洛夙十指輕輕一彈,手中軟劍像是活過來一般從他指尖滑出,發出「錚」的一聲劍鳴,重新回到了戚巳腰間。

「我只是像試試這傀儡人的身手,戚公子莫要見怪。」

天色越發暗了。

他嘴裏說着抱歉,言語間卻沒有多少分毫愧疚之意。

含笑的目光落在滿身殺氣,忠心護主的傀儡人身上,裏面混著些許驚喜,「被蠱蟲吞噬,卻能保留自己的意志,本能的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啊。」

戚景行一歪頭,收回冰蠱,垂首退回戚巳身後。

霜寒退去,殺氣暴力盡皆無影。

對付一個戚巳,綽綽有餘,若是再加上一個融合了兩條蠱蟲的傀儡人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洛夙抬手化去了凌厲的內勁,二指夾住劍尖,「是我言語唐突了,抱歉。」

試試身手?這話戚巳自然是不信的,他對巫族之人知之甚少,但一個隱世部族能屹立海外數十年不倒,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他與洛七本身就是一場交易,方方也不一定就會把所有的意圖告知自己。

「戚景行,回來!」

洛夙側身讓開路,做了個請的姿勢,「林深危險,夜路不好走,戚公子快快隨我過這奈何橋吧。」

「既是誤會,說開就好,洛少巫不必放在心上。」

一路太平。

他笑容和煦,可不知怎的,戚巳總覺得洛夙像極了只不懷好意的黃鼠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洛少巫,前面帶路吧。」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時,洛夙忽然笑了。

他與洛七有八分相似,卻比洛七更明艷,鳳眸,薄唇,嘴角微微上揚,目光流轉間,風華萬千。

奈何橋上燈火通明,通向幽深朦朧的夜,天邊烏雲散開,一輪淡月掛在天邊。

戚巳越發反感有人用「珍品」這兩個字形容戚景行,推開身邊的人,拔出腰間軟劍,一劍刺去。戚景行也彷彿得到了某種召喚,身影如電,起落間無數威壓鋪陳開來。

戚巳與戚景行用過晚飯,被安置在一間閣樓中,忘川洛水建築奇特,所有房屋均由未曾打磨原木做成,連上面被歲月侵蝕的紋路都清晰可見,置身其間,便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縈繞在鼻間,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兩間房並排挨在一起,戚巳仍舊不放心,唯恐戚景行又會失控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索性把人帶進了自己屋裏。

屋內用具一應俱全,兩人海上航行半個多月,身心俱疲,是以早早便洗漱休息。

床讓給了戚景行,戚巳腳尖一點,上了房梁,好在他做了許多年影衛,睡房梁什麼的,早就已經習慣了。

堅硬的實木,到底不如床來的舒服,戚巳注意著屋內外的動靜,其實根本睡不着,輾轉反側良久,望向床榻上的人。

戚景行直愣愣的躺在床上,兩隻手交疊著放在胸`前,一動不動,看上去僵硬極了。

他難免又有些失落,從房樑上飄下,扯過被子,輕輕蓋在戚景行身上。

他已經很久沒有同戚景行正經說過話了,這些天,他一直都在刻意忽視戚景行的存在,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忘記,這個和戚景行長著一模一樣面容,曾經伏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喜歡你的人,早就不是那個人了。

他其實還是害怕的。

害怕洛七隻是在騙他,害怕戚景行不會再有機會回來,害怕當初他一時的任性,會是戚景行見他的最後一面。

害怕那個人到最後一刻,記住的還是自己的絕情,那他該多難過啊。

戚巳忍不住彎下腰,輕輕撫摸戚景行的臉頰,冰冷的溫度讓他對未來越發充滿了忐忑,一顆心也跟着空蕩蕩的。

他在黑暗中蹲了許久,然後輕手輕腳的上了床,把頭放在戚景行胸`前,然後又拉着那人的手環住自己,空寂的心臟終於又有了一絲生氣。

戚巳睡不着,他睜着眼睛看着屋頂,直到亥時,門外轉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明滅的火光穿過門扉照進屋子裏。

戚巳眉目一凌,閃身來到門后,右手握緊了懷中暗器。

扣扣!

「戚公子睡了嗎?」是洛夙的聲音。

「洛少巫來此,可是有什麼事?」

「你們來的巧,我族今夜有場祭祀,特來相邀,戚公子可有興趣?」

*

提着燈籠,跟隨洛夙穿過一片密林,眼前是一條鋪滿玉石的路,戚巳見過很多奢華的玉石路,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怪的,地面上的玉石並沒有鋪滿,而是一塊一塊鑲嵌在漆黑的大理石中,排布異常散亂,一眼望去,宛如漆黑的深遠中漂浮着的層層烏雲,下一刻就要將人吞噬了去。

洛夙回過頭,「戚公子跟緊我的腳步,這地上布了許多厲害的陣法,旁人踏錯一步,可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說罷,當先走入了玉石路,洛夙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思索着什麼,落腳的點也異常的奇怪,而伴隨着他走過的每一步,那些月白的玉石竟隱隱放出光芒,在黑夜中分外耀眼。

這個地方,並不簡單。

戚巳不動聲色地跟着洛夙的腳步,也踏上了那些發光的玉石。

那路看上去明明很短,可他卻走了很長時間,待最後一步跨出,戚巳驚訝地發現,身後茂密的叢林忽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開闊的平地,人聲喧鬧,燈火通明。

四周散佈着許多零星的光點,有些如巴掌大小,有些卻只像指甲蓋一般。

他就像瞬息之間,從一個空間來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即使是戚巳也不由變了顏色,這是在太匪夷所思了。

「戚公子莫要驚慌,你我方才所見,皆為幻象。此處乃是我巫族聖地,周圍遍佈陣法機關,外人若是胡亂闖入,方才在玉石路上便會被亂入幻境之中,萬萬到不了這裏。今日也算是湊巧了,我族祭祀,才開了幻境,若是平日裏,連我這個少巫也是無法靠近的,戚公子,你可全是有眼福了。」

「果真玄妙。」戚巳壓下心中驚異,又往前走了幾步,待距離近了,才發現那指甲蓋大小的燈火竟是九個碩大的火盆構成的,火盆直徑足有丈余長,裏面填滿了木材,熊熊而起的火焰足有四五丈高。

還未走進,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再抬眼望去,四周皆如方才一般的發光玉石,只是這裏的光更亮眼,也更柔和,明明是黑夜,卻被這些玉石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唯一算的上特別的,就只有被火盆圍在中間的一棵……參天古樹了。

盛夏時分,本該鬱鬱蔥蔥的古樹上只有稀稀拉拉幾片葉子,葉子的顏色很淺,幾乎接近白色,零星分佈在光禿禿的枝幹上,戚巳見過許多珍奇異寶,卻是第一次見長著白色葉子的樹,不免生了些好奇。

那樹格外的高,樹上長著許多拳頭大小的不知名果實,深褐色,扁扁的,看上去像是被風乾了一般。

樹頂最高處,還開着三朵花。

是的,如此一株參天大樹,只開着孤零零的三朵白花。

說是白花也不太準確,乳白色的七片花瓣在黑夜中散發出淡淡的光暈,與周圍火光交相輝映,宛如九天墜落的星子,煞是好看。

戚巳眼眸不由加深,這棵樹,他曾經在夢中見到過,記憶之門大開,回憶翻湧而至,他終於想起來了,為什麼自己對這裏的一切都那麼熟悉。

他曾經在夢裏見過一模一樣的景象,是當初戚景行就在他身體里的母蠱的記憶。

如此說來……那三朵白花,就是槐古七絕了。

「好看吧。」

耳畔聲音打斷了思緒,戚巳轉頭看去,洛夙也正抬頭看着那七朵花,目光神聖而又虔誠。

他擺了擺手,免了族人的禮,「那是我族聖物,槐古七絕。」

「我聽過,」曾經在戚景行翻譯的古書中,「槐古七絕,巫族鎮族之寶,傳聞中是天下至寶,可治百病,解至毒,活死人。」

洛夙微微一笑,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玩味道,「那可不是傳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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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影衛私奔的第N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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